當一滴清澈明亮的半圓形露珠凝掛在碧綠色的葉子上時,諾大庭院裡已經只剩下秦覆昔和黃澄兩個人,黃澄通紅著整張臉,拼命撓著後腦勺,似乎哪裡有什麼東西一般。
“那個,覆昔,我對不起啊!適才我沒忍住自己這打聽的毛病,你也是知道的嘛,咱們都這麼熟了,你……哎,罷了罷了。”黃澄還想再說下去,卻適時的住口,他知道自己不該再問下去。
他意識到是自己言語莽撞了,確實沒想讓秦覆昔爲難,她要是不想說大可以拒絕。也好過二人尷尬到面面相覷,卻又不知該說些什麼強。
氣氛有些沉悶的令人想要逃避,某片葉子懸掛在樹梢,忽然落了下來,跌得粉碎的水珠擊碎了此時裡面的安寧,也打破了沉默地局面。
秦覆昔忽然垂下頭,微抖了下肩膀,隨後揚起一張笑容燦爛的臉,答道“沒什麼,你問也是情理之中,其實,這段時間這個問題已被許多人問過,甚至安寧她也胡亂猜測,我都習以爲常了。”
也不知是怎麼的,黃澄看著站在自己跟前的秦覆昔,竟有種緊張的感覺,像小蟲趴滿脊背而撓不到的快感,苦澀而陌生。
他承認自己看不懂她,蠢得是看不懂還要去問。就像是,看不懂秦覆昔的一雙充滿秘密的眼睛一樣,越是這樣他就越想繼續探究她,幾乎是無法掌控的事情。
黃澄卻是昂首挺胸,立得比公雞還要筆直,他秀眉微皺,輕聲道“不,他們猜測你是他們的事,是他們不瞭解你,我就從沒這麼想過你。覆昔,凡是你做什麼匪夷所思之事,都必然有你的理由。”
本就孤獨的秦覆昔被黃澄堅定的態度而打動,重心前傾,用手掩著脣,點著黃澄的腦門一陣咬牙切齒“你呀!老實交代,是不是用計謀要逼出我來京的用意?”
頓時,黃澄似是鬆了口氣,他撇嘴道“沒錯!就是爲了套你話怎麼了?咱們還是不是一起共患難的摯友啊!你對我坦誠一點會嘔出內傷?”
得!談話模式又恢復了之前的不正經。秦覆昔甚至懷疑,剛剛黃澄正兒八經的一番說辭到底是不是她的錯覺。
秦覆昔摸著下巴,在黃澄眼前渡了幾步,正色道“嗯,內傷倒是不會,但我會覺得你這張嘴顯然沒貼封條。”
這下子,讓黃澄的心情不是滋味,他就那麼吊兒郎當麼?覆昔的嘴巴可真毒,以前怎麼沒發現?他略帶訝異的望著秦覆昔。
片刻後,黃澄別過頭去,又說“得了吧,你就是嫌我笨嘛,呵呵,那我至少知道你來此得目的絕不是嫁入皇族,或是其它的事情。”
秦覆昔手撫後頸,神采奕奕地眨著眼,半晌問道“爲什麼?”
“因爲,你不是那種可沾塵俗的人。而且,你並不懼怕得罪那幫頗有權勢的皇親國戚,畢竟你如果得罪了他們,幾乎是寸步難行。”他邊津津樂道,邊真誠的凝望著秦覆昔
“你不怕他們,說明你有膽識,爲了完成自己的心願而付出實踐,是我黃澄……”說到這兒,黃澄頓了頓,“欽佩的。”
“那你會支持我嗎?黃澄,其實,我走的每一步都十分兇險,所以我並不想把你也給牽扯進去。至於原因”指尖詳細摸索著樹葉的弧度,她背過身去,輕輕一吹,吹起了額前的發簾。
“我支持你,即便是所有人都誤解你,我也會做你的後盾,嘿嘿。”他感覺喉嚨被噎了一下,梗在了心頭,“沒關係,別勉強自己了。”
她於原地璇了個圈,風中瀰漫著她裙角上沾染的一點餘香,四周忽而寧靜。黃澄後退了兩步。
只聽她說“黃澄,若我說了曾經我有過一次失憶,並且在那次失憶中,我失去了我最重要的人,你信否?”
黃澄憂疑著搖了搖頭,他顯是想起了什麼,指著秦覆昔恍然大悟道“覆昔,你不會告訴我,你失去的那位重要的人,就在這皇宮裡?我認爲不大可能。”
“實際上我也不太確定,只是想來確定一次,不給自己此生留下遺憾。”秦覆昔把玩著手心的一撮長髮,茫然地望著遠方的雲理,悽然道。
黃澄看著這樣的她,心中更加難受了。他期待秦覆昔真的能找回那位對她來說無比珍貴的人,可這也就代表著自己永遠也沒可能了,但是,無論怎樣他都希望她能快樂。
“覆昔,那找到他以後你準備怎麼辦?”儘管結果顯然易見,可黃澄仍希望自己能在她心裡留下一道深刻的影子,就算以後天各一方他心裡還是有一絲安慰的。
“不知道,倘若真的相見了,恐怕前路也是非常渺茫的,關於這一點我早就清楚了,可是還是念著,用殘存的信念撐著自己,總盼望自己可以挽回些重要的。”秦覆昔的語調中飽含哀傷,令她身邊的黃澄手足無措,他不懂。
“好吧,我承認我敗給你了!我不問了,以後也不問了,覆昔你別難過了。”黃澄說著走過來,輕輕的拽了拽秦覆昔的衣角,按耐住將她摟入懷抱的衝動。
他能做的,只有這些了嗎?有一剎那,黃澄痛恨自己的無能爲力,他只能默默地看著她爲另一個人,傷心難過。卻什麼都做不了!
這是種懦弱的表現,不是不清楚,而是不知從哪裡下手。
而就在這時,從門口處突然跌跌撞撞跑進來一名宮女,本應該整齊的衣冠在風中凌亂,她甚至在半途中摔了一跤,柔弱地身軀不規則的倒了下去,模樣甚是可憐。
她使手腕擦了擦額角的汗珠,顫巍巍的立起身,又慌忙跑了過來,稟報道“煩問,二位是萱鳶公主的長姐和安寧郡主的、的侍衛麼?郡主說二位在這兒,這便是了?”
秦覆昔和黃澄同時望了一眼來人,轉而相視對方,難道又發生什麼事了麼?安寧不是纔去沒多久麼?心裡都是一咯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