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太守府邸池內水道蜿蜒,亭閣林立,花卉周環,柳蔭四合,小徑穿插園林之間,比起皇宮,一年四季都是極好的去處。
汴京,萬年路,道政坊東南方向。
高太守府邸地處城郭東南角,離皇城宮、立鄴坊以及思恭坊、北市等繁華之所很近;當然這里毗新潭與芙蓉苑,游宴賞景十分便當。京城里的達官貴人雖然多不居此,但都設法在這里置辦幾套別院偏宅。一來是圖個清凈,瞞著正主,養上幾個漂亮的娘子,二來自然是能夠有機會與高太守搭上個左鄰右舍的關系。
西夏奸細在這里落腳,確實是個好選擇。這個時節,這一帶宅邸住的人不多,不少宅邸都是空的,最適合藏身其中。趙煦坐在轎子里,一路掀開車簾張望時心里想著。
時辰緊迫,驅趕馬車的人快馬加鞭,從崇業坊一路向道政坊疾馳。
比起南市擁擠密集的坊內建筑,道政坊坊內的宅邸布局要稀疏不少,一條街上不過七八戶——但每一戶的占地要廣大得多,府門寬大,兩側的圍墻足有三十余步長。大多數官家墻頭一水覆著碧鱗瓦,墻后遍布松竹藤蘿等綠植,疏朗相宜。若是站遠點,還可看到院中拔起的幾棟高臺亭閣,盡顯氣派。
據守言午士來報,每次高太后在相國寺上完香之后,都會便裝前往道政坊西南隅的橫巷邊第三間。這是第二間 跟旁邊的高府相比,這處宅邸未免太過寒磣了,院墻的外皮剝落,瓦片殘缺不全,像是一排殘缺不堪的糟牙。府門的獸環銹蝕,上方未懸任何門匾,表明此宅暫時無主。
汴京城的防布圖早在趙煦心里記得滾瓜爛熟,倒背如流,他已經調閱過房契,這處宅子的房主原本是個姓黃的前朝朝臣得到的賞賜,后來傳給后備 不知怎么,那個子孫中道家落 已數年不曾露面,不知是死了還是忘了,這里一直荒廢無人,雜草叢生了。
趙煦早上聽了十爺的消息之后,一直在想若自己是那個盜了防布圖的奸細,自己會藏在何處?如果是自己一定會在汴京城幾處角落里都安上一個不引起人注意,但是位置極好的屋子。
從外面望過去,趙煦從外面這座空宅并無任何異狀。不過趙煦也知道道政府這里的建筑,最寒酸的也有四套院子深,里面什么情況,須得潛入才能知悉。
還未到高府門口,那悲慟欲絕,驚天動地的哭聲就響徹了整個門樓,趙煦略微掀開門簾,往外探了一眼,門口白花花的一片,排成兩個長長的隊伍,再定睛一看,在前面的是御史大夫程光汝,他前兩天寫了妻子,算算今天頭七還沒過呢,這白衫不知道是不是直接從自己家穿來的。趙煦再往后看了一眼,是已經致仕的楊閣老,拖著病軀體,一直咳咳咳個不停地在人群中排著隊。還有一品光祿大夫侯陽,帶刀統領雨劍……呵……這果然不愧是高太守,這是把整個朝堂都搬了過來呀。楊閣老,昨日還上奏,說是身體欠佳,已經在床上臥床好幾日呢?夸張的是還有五十老朽哭著給不過一十又三的高家幼子披麻戴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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婺林中,濤鳶山莊。
茂密的樹葉遮住的樹丫中藏著一個小屁孩,他正在很專心的檢查自己手上的設備,他先檢查了一下寸弩弦箭,扎緊褲腳和袖口,然后把佩刀的刀鞘取掉,對旁邊一只黑白相間的花貓,毛順澤光滑,兩只藍色的眼睛水汪汪的,像極了深藏多年的寶石,小娃道:“花花,莊主說了,今日怕林中有情況,我先進去看看。你守在此處,隨時叫聲為號。”
“只一個人?”花花眼神回避的瞄了一眼孩童,有些高冷的哼了兩聲,小娃有個本事,他能聽懂動物的叫聲。
小娃淡淡道:“我這是信任你,我可不會把后背隨便交給別人。”
花花能嘴角一抽,垂下頭,默默地后退了幾步。似乎有些害怕,希望對方不要這么信任自己。
小娃剛才已通過樹林里動物,得到了林中此刻沒有什么異常。他固執地認為,莊主一定有自己的如意算盤。
他站在原地心亂如麻,不知道是該跟過去監視,還是服從命令原地接應。沒等小娃做出決定,那邊花花瘋狂的抓著樹干,嗚嗚的喊叫著。少年一看,距山莊的唯一出去的橋那站開十幾步,莊主突然助跑加速,一躍而起攀住邊緣,靈巧地度過吊橋。突然他看到后面還跟著一個老頭子,緊接著是個瘦高的侍衛打扮的少年郎。
他先蹲在灌木中觀察了一下,然后謹慎地搭起弓。七考張正要抓緊速度往前,突然感覺頭頂生風。他反應極快,就地朝前一滾,既避過鋒芒,小娃又調整了姿態,回肘就是一箭。只聽噗的一聲,傳來弩箭射入肉體的聲音。七考張看到了小鬼,左腿猛地一彈,反向撲了過去,朝著樹上飛了上去,小娃被征這驚人的速度嚇的已經歪斜著,七考張用如鉗右手死死捏住對方下頜,不讓他發出聲音,左手迅速丟開寸弩。
對方軟軟地癱倒在地,差點氣絕身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