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去世宏的時候,傅凌止非要音彌和他坐一輛車。音彌不是沒有自己的車,本來和他同處在一個空間,她就要命的難受,這下可好,同坐在后座,彼此呼吸和身體的距離不過幾厘米。
他的存在感很濃烈,到處充斥著他得體剪裁西裝上的飄著的味兒,很好聞。她暈頭轉向之余,只好把自己的腦袋別向窗外??裳赝静粩嚅W過的風景也沒能將吸進她鼻尖的他的味道祛除。
就這樣戰戰兢兢,世宏總算到了。
剛下車,世宏一眾高管們站成一排,禮貌迎接,傅凌止動了動嘴角,并沒有笑,優雅地點點頭,和一眾人等走近電梯。
音彌雖然因為外表出眾很起眼,可看她穿著的制服只是普普通通的剪裁,眾人都跟人精兒似的,看傅凌止似乎也并不怎么在意這個助理,所以集體對她無視,音彌不著痕跡地撇撇嘴,狗眼看人低的東西,也不看看她小西裝里面穿的蕾絲襯衣,那可是CHANEL最新款。
不過這樣剛好,不引人注意,可是易牧涼教給她的訓條之一。
電梯很大,可是人多了還是有些擠得慌,世宏是上市公司,成立時間不如永利那么長,結構也不如永利那么穩固,聽說前任董事長被他的堂弟代替,世宏一下如遭雷擊,內部一盤散沙,盈利也每況愈下,永利趁著這個機會大肆壓低進價,世宏雖然不愿意,可是為了拯救公司不得不這么做。小公司,難免小場面,看見保利來了傅凌止這么大個人物,幾乎所有擺得上臺面的高管們都出來迎接了。
傅凌止靠近電梯門口,一言不發,繃著個臉,眾高管們一臉凝重,都不知道怎么搭訕。音彌被擠在中間,小蝦米般的存在。
在呼吸被遏制得差不多的時候,電梯門終于開了。
音彌深深呼了口氣,小碎步跑到傅凌止身邊,捧著文件,提了提空框眼鏡。傅凌止側目,迅速的瞥她一眼,表情不不陽,不知道什么意思。
進了會議室,世宏總經理已經等在那里。
傅凌止坐下,示意音彌拿出文件,擺到桌前,連簡短的報告都省了。
“相信王經理對我不陌生,有關高分子材料進價的事,其實之前我和王總有過視頻會議,也口頭商定了價格。世宏材料的質量過硬,所以我公司才決定使用,現在就剩下王總在這份合同上簽字了?!备盗柚寡院喴赓W,面無表情,完全談判的口吻,弄得一眾還沒坐穩的高管們都替王總經理捏了把汗。
音彌坐在傅凌止身后,佯裝低頭看文件的模樣,耳朵里他的聲音鉆進去又從另一只耳朵冒出來。
傅凌止從表情到聲音,無論什么場合都沒有太大變化,可朝夕相處了五年,從他頭發的顏色到他穿襪子的風格,音彌都了如指掌,雖然看不透他,但他聲音里細微的變化就表示了他情緒的變化。
比如剛才,他就很不耐煩。
王總經理察言觀色不是蓋的,在前任董事長手里做牛做馬那么多年,什么時候該做什么事他清楚。
可問題是傅凌止提的那個價錢實在是……
“傅董,您看您執掌那么大個公司,也不差乎那一點半點兒,可咱不一樣了,咱小本經營,這個價錢確實是有些低了?!蓖蹩偨浝沓榇ぐ胩?,憋出了這么一句。
傅凌止挑眉,“我記得上次可是王總親口答應,這個價錢很適合。對雙方都有好處,買賣嘛,講究的就是個雙贏。是吧,王總?”
“世宏的處境我相信傅董也知道一二,這個價位一出來,世宏上到董事長,下到員工們,都會不安的!競標的也不止保利一家,還有一家從國外遷到國內的公司,出價在高出百分之五十。”
傅凌止修長的食指敲了敲桌面,似在思考,來之前讓秘書打聽了一番,確實有個叫什么代維公司和永利同時競標,出價也確實高出保利,他頓了頓,聲音很沉,“既然世宏并無合作之意,那我只能另尋……”
王總經理受驚似的猛然間半站了起來,肥胖的身體前傾,表情可謂豐富多彩極了,“傅董!慢著!咱們還有商量的余地?!?
“行不行?行的話簽字,我待會兒在城建局還有個會要開?!备盗柚箍戳丝词直怼?
音彌貼近的雙膝松了幾毫米,她雙手交握,一臉恬靜,這場談判傅凌止還沒出場就已經贏定了。盡管是……表面上。
“行行行,就這個價位。傅董掌握那么大個公司,我相信我們世宏的材料質量定能過傅董的慧眼,合作嘛,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永利又不像那些剛從國外遷回來的公司,說到底也不怎么可靠。傅董,您是說嗎?”王總經理死到臨頭還不忘探探口風。
傅凌止沒什么表情的點點頭,等王總經理在合同書上簽了字蓋了章,他起身,雙手插在口袋,側了側身,與王總經理握了個手,又對眾位高管點了點頭,往門外走。
音彌也跟著起身,點點頭,小跑著跟上去。她低頭看了看表,傅凌止做事雷厲風行,凌厲不說,還能拿捏得恰到好處,一次合同洽談,剛好四十分鐘。
音彌跟著他上車。
世宏會議室。一眾下屬離開后,王總經理撥通一個電話。
“談好了?”易牧涼轉了轉椅子。
“談好了。是那個價錢?!蓖蹩偨浝砺冻鲂θ?。
“雙贏的局面啊,要不是我放出風聲揚言提價,傅凌止也不會上當,”易牧涼意料之中說道,“那么王總今晚可否賞臉出來吃個飯,共同慶祝一番。哦,別忘了,把那三成往我公司的賬戶里打進來,永利進貨一進就是巨量,我們賺個零頭解解饞。”
“呵呵,易總說的是。說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