菁華覺得日子這般過下去,也無什么不好,不在軍營看醫書與軍董討教問題,便是隨之上山采藥,辨識藥材,或是與他外出縱馬而馳。在這片廣博的大地上,她學生了騎馬,貪戀上了乘奔御風的感覺。
只是這幾日,也不知鄭修遠和安柏辰在忙什么,整天的忙得不見人,她也不好過問,想著他們定是在忙軍務要事。
“菁華,今日我要上門采藥,你同我一道去吧。”
見她一來就忘著帳門出神,蔣生撫著黑須說著。
如今他也甚是得意,想他蔣生年輕時醫術還未精,自是無人拜師,之后成了軍醫入了軍營,更沒了收徒的機會,想著這輩子是沒有做師傅的命了,哪想到竟還有徒弟自己送進軍營來的道理,真的是晚上睡覺都要笑醒了。
“師傅,我自然是要去的。”回神,她轉頭沖著蔣生笑了笑,上前接過了他的背籮背在肩頭,跟在他的身后出了營帳。
外頭來往巡視的士兵對于兩人一前一生出行已是見怪不怪,只與蔣生打了個招呼,各自做事去了。
兩人說笑著走向軍營門口。
“菁華!”
在軍營之中突然聽到有人這么大方的叫她,菁華頗覺別扭,即刻回頭去看。
原來是安柏辰。也是,在這兒除了身旁的老軍醫,也只有鄭修遠和安柏辰知曉她的名字,再怎么猜也不外乎這三人。
“安大哥可是找我有事?”待人走到近處,她開口問道。
平日里可顯少見他主動尋她,旦凡偶遇也不過是點頭而過,今日他到是大方,也不顧滿軍營的男人,堂而惶之的叫起她的名字來了。
“沒事沒事,只是今日閑來無事,就想著和你們一起上山散散心。”
菁華聞言,將之上下打量了一番,笑道:“難得你這個大忙人也有空下來的時候,怎么,閑得慌了?”
兩人相視一笑,并肩隨著蔣生出了軍營,向著不遠處的深山而去。
菁華上山已不止一回,故而熟門熟路的很,領著安柏辰這個武將在林子里穿梭,反到是他竟還會偶爾被林中橫生的樹枝藤條絆上一腳,樂得菁華在旁偷偷直笑。
“不過短短數日,我便適合了如今的生活,彼時還怕你不習慣,現下看來還真是小瞧你了。”看著蔣生在前頭走,安柏辰走在她身旁,撇頭瞄了她一眼笑道。
“怎么,你還以為我真是郡主了,又不是不知曉我也是半路出家,鄭修遠定跟你說過,我小時候可是上山下河湖天海地的玩,如今這樣的日子比之以往可是自在的多了,我有什么好不適應的。”她笑了笑,眼視不停的在四處搜尋著藥草。
聊天歸聊天,她可不想因著與安柏辰胡聊而空手而歸。
“自然不是此意,本以為軍營里的生活你多有不便,我也曾與大哥商量過,想在外頭幫你準備間屋子,可實在是這里人跡罕至,讓你一人在外,我們又都不放心,若有不便之處,你也暫且忍忍吧。”
“你們放心吧,雖說眼下的生活是有不便,但心卻自在,沒什么大不了的。”她擺擺手,彎下腰身查看著腳邊的藤草。
安柏辰反剪著雙手,看著她彎下腰身時背籮往下倒栽,忙伸手一把扶住,菁華回看了他一眼,他已
伸手拎過了背籮。
安柏辰跟在她的身后高一腳低一腳的走著,也沒說話,對著林中的景致也并無欣賞之態,菁華時不時的轉頭看看他,也總是發現他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樣,想來他方才說出來散心怕是隨口胡謅的吧。
如此說來,他忽然追著她出來定是有原因的吧。不過,他到底心里在打什么主意呢?
“安大哥,你找我真沒事嗎?”她側頭望著她,正色問道。
“沒,沒事啊,為何怎么問?”安柏辰一怔,忽地笑了起來,卻眼神閃爍飄乎。
許是適才她還不敢肯定,現在他這反應到是讓她證實了他心里有鬼的猜測。安柏辰這人老實,天生不適合說謊話,能裝出這模樣已屬難得了。
想來定是與她有關之事,否則他也不會突然隨著她出來,可到底是什么事呢?
她想不明白,一邊尋著藥草,一邊思索,心不在焉的連蔣生數次叫她都不曾聽到,許是因此,連蔣生都覺得有些不是滋味,便將草藥理了理,就決定回營去。
“你們不采了?時候兒還早,再轉轉吧,或許還能采到什么珍稀藥草呢。”安柏辰見他們二人準備回去,跟在他們屁股后頭說著。
菁華仰頭望望天際,透過樹葉間的空隙仰望天際,時間確實還早,許是還不足一個時辰的光景,不過營里也就缺了一兩味藥,背籮里的補足有余了。
蔣生擺擺手:“不了不了,還是早些回去吧,本來營里草藥還有余,不過是老朽想出來透透氣罷了,該回去了。”說話間,他視線輕轉看了看菁華,邁步下山。
“我今兒個可是難得有閑暇隨你們出來,還沒好好逛上一逛,你們就要我回去了?”安柏辰亦步亦趨的跟在菁華身旁,挑眉急語。
菁華撇頭望了他一眼,不甚在意的笑道:“若你想再留下轉轉,盡管自便。”
說罷,她邁的更是大步,而身后的安柏辰越發的急切。
菁華側眼偷瞄著身旁的人著急的模樣,在心里暗自竊笑,早知道他有目的,看樣子是想拖著她晚些回營,不知道今日營內有何變故,定然也是與她有關的,這么一來,她到是更想快些回去了。
“噯,菁華,菁華。”安柏振拎著背籮,走在高低起伏不平的山路上緊追著她。
別看蔣生有些年邁,但畢竟是上山下海采藥草采習慣了的人,走起山路來比兩個年輕人更為利索,菁華見他已遠遠走在前頭,不由放緩步子等起了安柏辰,打算好好的問上一問。
“我說安大哥,你今兒個是有什么事瞞著我吧?”待安柏辰緩過氣來,她開口就問。
安柏辰冷不妨被她這么一問,竟不知該如何回話,躊躇了半晌,撇了撇嘴也沒出話來。
菁華一揚下巴,嘆了口氣:“罷了,你不愿說就算了,就當是我沒問過,快回去吧。”
她揮揮手,大步追著蔣生而去。
“噯,等等,菁華,你等等,我說,我說還不成嗎?”他追著上前,緊跟在她的身旁,春寒料峭之際卻是滿頭大汗,抹了一把這才緩緩說道:“這也是大哥的意思,讓你在外頭先呆上一會兒,暫且別回軍營。”
“這是為何?”她不解,鬧不明白自己緣何就不能呆在軍營里了,難道今
日營中會來什么變故或是重要人物駕臨,怕她泄漏了女子的身份?
“因為……”他左右為難著,見著她正色斂眉的模樣,一嘆氣破罐子破摔的和盤托出,“這不域池國主將將換了人,陛下派了人去和親,今日送親的隊伍抵達齊予,如今這里有大哥駐扎,按理自是要迎接的,大哥也是怕送親的隊伍里有朝中之人,會有人認出了你,所以才讓我帶你出來的。”
原來如此,她就說今日他怎么怪怪的,原是有任務在身,可惜鄭修遠千挑萬選怎么就挑了個最不會說謊話的安柏辰呢,瞧吧,這不硬生生的把鄭修遠的計劃給泡湯了。
他們不讓她回去,她還偏生想回去瞧瞧楊延峰到底把誰給送到域池去了,記得曾經同他說過,不希望再見著有女子和親的事兒,他雖說沒明擺著答應,但也至于她的一番話起了反作用吧。
反正只要不被人瞧見,她偷偷看上一眼就行了。
“安大哥,你看,咱們藥草也采完了,總不能再呆在這里吧,咱們先回去,我偷偷地進去不讓他們看見不就成了。”
“可是……”安柏辰還在猶豫,菁華已拽著他往前走。
“唉呀,好了好了,不會有事的,快走吧。”
安柏辰向來拿菁華沒法子,被拖著身不由已的往回趕,他已可以預料,若是讓鄭修遠發現她出現在軍營里頭,不知會不會拿他當箭耙子來發泄怒火。
回到軍營的時候,似乎送親的隊伍已經到達,軍營內若大的校場被馬車馬匹以及黑鴉鴉的一片人給占滿了,這排場看著到是挺大,不過比起她出嫁那會子還是稍遜了一籌。
她不屑的撇了撇嘴,扯著覆在頭上的剛剛從蔣生頭來搶來的帽子,沿著邊角慢慢地往自個兒的營帳挪去,盼著若是能一不小心看到那個和親公主自然是再好不過的事了。
說來也不知是她運氣好,還是不好,她這廂還沒見到和親的公主是誰,軍營門口又出現了一隊人馬,揚起一片風塵襲卷進了營區,她偏頭望去,不禁愕然。
竟然是靖溫棠,他這是迎親迎上癮了么,彼時他來接親,是奉了少寒之命不得不來,而今他都是一國之主了,怎還親自前來。如此看來,她更是好奇此次和親的人選,據她所知,楊家本來就人丁稀少,女子更不多,除卻她與楊菁麗,到了適嫁之齡的似乎就沒有了,也不知楊延峰將誰家的女子挖了出來。
許是她偷窺的目光太過激烈,當她正盯著靖溫棠出神的時候,他忽然撇過了頭來,視線將將準確地落在了她的身上。
她被嚇了一驚,忙垂下頭,快步匆匆的進了自己的營帳,也不再去關心那個可憐女子是誰。
安柏辰去向鄭修遠匯報他拖延計劃失敗的消息,害得她想找他問問都不成,算了算了,待人走了后,她再問也不遲。
算盤打得雖說精準,可偏生天不隧人愿,才剛剛把東西都收搭妥當,便有人挑起了她營帳的門簾子。
看到門口亮光一閃,她不由轉過頭去,見著站在跟前的兩人一時愣了愣才直起了腰身。
“你回來了?”鄭修遠清咳了一聲,明知故問。
“安大哥應該同你說了啊。”她笑了笑,上前一步仰頭望著跟前的男子:“皇上,久見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