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盤山主陣地失守后,閻百勝率執(zhí)法隊斷后,把日軍酒井旅團井田大隊殺得幾乎全軍覆滅,為400團的官兵扼守住了生命通道。后來,400團官兵潰退,團長李生潤也跟著退了下來,閻百勝大怒,決定生擒李生潤,讓李生潤承擔盤山主陣地丟失的責任。
執(zhí)法隊在閻百勝的帶領下,全力追擊李生潤。
天鎮(zhèn)城西南的白登村一度曾作為61軍的指揮部。這天,閻百勝帶領執(zhí)法隊到達這里時,正趕上軍部撤退,人馬亂哄哄的,各路撤退的軍人不斷向這里集結(jié)。閻百勝簡短地向李服膺匯報了執(zhí)法隊抓捕李生潤的意圖,李服膺默默地不說話,默認了執(zhí)法隊的決定。執(zhí)法隊在這里補充了彈藥后,繼續(xù)抓捕李生潤。
一路上,執(zhí)法隊盡力搜尋李生潤的消息,就這樣,路上耽擱了不少時間。
到達應縣大石口時,幾乎成了晉綏軍后撤的最后一班人馬。
隊伍小心地靠近大石口村,這時,突然從路旁竄出一個軍人來。尖兵大喝:“什么人?”
這人攔住尖兵,大哭:“救救我們團長。”
尖兵疑惑,問道:“什么團長。”
“你們是哪部分的?”這人見尖兵一身裝束與他們不同就問。
一名執(zhí)法隊員回答:“我們是第二戰(zhàn)區(qū)張培梅的執(zhí)法隊。”
這人一聽,止住了話。
一名隊員見狀,走上去,扯住上衣,喝問道:“你們團長是誰?”
這人無奈地說:?“400團團長李生潤。”
這名隊員一聽,哈哈一笑,扭頭對其他幾位隊員說:“真是得來全不費工夫,千辛萬苦抓捕的人沒想到在這兒。”
這人說完就后悔了,他們保護李團長的目的無非是不讓執(zhí)法隊抓走,可千算萬算,就是沒算到在這兒遇到執(zhí)法隊。
閻百勝率領的執(zhí)法隊趕來后,知道有土匪劫持了李生潤,心下略微心安。
報信的自然是李生潤的警衛(wèi)排長。
閻百勝讓排長帶路,漸漸地靠近了大石口村。
閻百勝舉起望遠鏡,看到村里隱約有土匪在游蕩,再往出口處看,見總共寬約十幾米的地方隱藏著2挺機槍,看來,土匪也知道一夫當關(guān)萬夫莫開的道理。
正在這時,有一個鬼鬼祟祟的人靠近他們,閻百勝一扭頭,擺擺頭,中隊長張寶慶心領神會,起身一躍,抓住了這人。
“軍爺,干嗎?”
張保慶扭住這人的衣服,連推帶拽,把他領到閻百勝面前。
“你是這里人嗎?”閻百勝面無表情地問。
“是啊。”這人一副驚慌失措的樣子。
“你知道不久前有人抓走晉綏軍的一個軍官嗎?”
“知道。”
“既然知道,是誰干的?”閻百勝臉色平靜,看不出什么意圖。
“這——?”這人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閻百勝見這人心有保留,就一把握住他的手。這人頓覺手掌被一雙鐵鉗似的的大手箍住,連反應的時間都沒有,從手掌傳到全身,一陣銳利的疼痛布滿全身。
“呀呀,快放手。”這人疼得眼淚都流出來了。
閻百勝一松手,這人不斷地甩著手,嘴里“絲絲”地倒吸著涼氣。
“說,是誰劫持了我們的人?”閻百勝緊盯著這人。
“是,”這人朝喬堡的方向望了一望,無奈地說:“是喬日成,下社的喬日成。”
“喬日成是誰?”好多人第一次聽說,不免好奇。
閻百勝一聽是喬日成,也多少知道一點,想當年,大鬧太原城,傳得沸沸揚揚,連閻長官都沒辦法。此人頭腦靈活,膽大心細,兼之上過軍校,如果從軍,必定是一個人才,可惜不走正路,殺人掠貨,是雁北一帶的悍匪。
“喬日成為何扣留晉綏軍軍官?”閻百勝問。
“為了壯大隊伍,收集武器,和鬼子干。”
閻百勝一聽,默默地不說話。
這時,被抓的人見面前的像軍官模樣的人陷入沉思,以為害怕,就得意洋洋地說:“你們乘早放下武器,否則,等我們保家軍發(fā)威,就沒你們的活路了。”
“保家軍是什么隊伍?”閻百勝沒聽說過。
“保家軍是我們下社喬日成從渾源監(jiān)獄出來后成立的。”這人見閻百勝問,自豪介紹道。
“區(qū)區(qū)保家軍算求軍隊?”執(zhí)法隊一聽這人吹噓,有點看不起。
“我們隊長喬日成可厲害了。”這人見執(zhí)法隊不相信,急得快哭了。
“咋厲害?”閻百勝也好奇。
“我們喬哥是雁北一帶的豪杰,手里有槍。”
“哈哈。”執(zhí)法隊員一聽,笑得快直不起腰來。
這人見眾人譏笑喬日成,本想反駁,可見人家清一色沖鋒槍,就沒在說話。
通過詢問,閻百勝第一次知道了應縣有一支有喬日成組織的軍隊,有點好奇。
這人自然是喬軍的密探。
正在閻百勝思慮如何解救李生潤時,擔任后衛(wèi)警戒的隊員向閻百勝報告:“隊長,后面發(fā)現(xiàn)一支約100多人的隊伍向我們靠近。”
“什么人?”
“看樣子是自己人。”
說話間,就見一支傷員眾多,但看起來組織良好的軍隊靠近他們。
“你們是哪支部隊?”張寶慶喝問。
“我們是425團1營的,敢問前面是61軍的軍隊嗎?”一個狐疑的聲音傳來。
“我們是第二戰(zhàn)區(qū)張總監(jiān)的執(zhí)法隊。”
話剛說完,就見從隊伍里走來一個精神抖擻的軍人,雙手一抱拳,說:“我是425團1營營長高寶存,敢問前面的弟兄知道執(zhí)法隊的常如海大哥嗎?”
張寶慶也抱拳,說:“常隊長是我們的隊長,你怎么知道?”
高寶存呵呵一笑,說:“不怪你們,我是他的結(jié)拜弟兄高寶存。”
閻百勝一聽,走到高寶存跟前,問:“結(jié)拜兄弟?我咋不知。”
高寶存就將在羅家山陣地如何認識常如海,又如何與常如海結(jié)拜說了一通,常如海這才知道。通過介紹,常如海知道高寶存也是定襄人,自然不免有好感。兩支隊伍會合后,眾人親切異常。
原來,高寶存他們擔任全團的殿后任務后,與常如海的執(zhí)法隊一起消滅了日軍的多半個中隊,常如海留在了天鎮(zhèn)城外接應城里的張培梅等人,高寶存則發(fā)發(fā)狠,率領剩余的人向西追趕大部隊。一路上,收留了不少傷員,漸漸地就落在了后面。
高寶存見到執(zhí)法隊,心里不再孤單,說實話,一路上真擔心被日軍追上,現(xiàn)在,有執(zhí)法隊在心里一陣放松。
高寶存乘此把王斌也介紹給了閻百勝,說這是常如海的三弟,是定襄小王村人,槍法不錯。閻百勝見一個個頭不高的軍人手里拿著一把長槍,不喜歡多說,不免多看了幾眼。
兩支隊伍會合后,高寶存對閻百勝說:“二哥,這支隊伍就交給你了,咱們也快突圍出去了,有啥您盡管吩咐。”
“高營長,你的隊伍還是你來指揮吧。”
高寶存見閻百勝推辭,一擺手說:“二哥,啥也別說了,大哥在,我也是這樣,我這人天生不會指揮人,聽從別人吩咐挺自在的。”
閻百勝見狀,只好默許。
隊伍擴大后,事情也就多了,最主要的是吃喝問題,可眼下,下社村還有喬日成的喬軍挾持李生潤,找吃的不是自找苦吃?眾人一時沒辦法,只好先救出李生潤再說。
閻百勝組織傷員先在一處空地修養(yǎng),然后召集兩支隊伍的頭目商量如何救李生潤。
對于如何救人,大家議論紛紛,大多主張沖進下社村搶出來,畢竟,土匪沒啥戰(zhàn)斗力。閻百勝見眾人主張強來,不說話。高寶存見狀,對眾人說:“大家靜靜,聽二哥說啥?”
閻百勝清清嗓子,說:“在你們沒來之前,我已經(jīng)詢問了喬日成的密探,據(jù)他說,喬日成所在的喬堡是一個易守難攻的城堡,加之425團的李團長還在他們手里,強攻恐怕不行。”
張寶慶問:“難道讓一幫土匪扣留了李團長不成?”
“當然不是,我的意思是咱們到他的堡里進行交涉,實在不行再想其他的辦法。”
高寶存沉吟一下,說:“二哥的話有理。”
正在這時,從后邊急匆匆地走來一個執(zhí)法隊員,說:“隊長,后面有一支約30人的部隊被一群當?shù)厝藝×耍礃幼邮窍肜U械。”
眾人聽了一愣,心說,這是啥地方,連老百姓都這么強悍?
眾人也無心議論,看著閻百勝,希望他拿個主意。
“走,過去看看。”
閻百勝他們一行人就小心地在那名隊員的帶領下,慢慢靠近了那支小部隊,看看究竟是誰的部隊。
被村民圍住的是400團的倪寶田他們。
倪寶田被閻百勝放過后,心里感動,知道自己當了可恥的逃兵,本以為會被執(zhí)法隊給咔嚓了,可閻百勝見潰退的士兵太多,只好臨時決定抓捕團長李生潤一人,就這樣,倪寶田免去一死。在突圍時,倪寶田為了雪恥身上的污點,爆發(fā)出了驚人的戰(zhàn)斗力,拼死殺敵,最后落得個身受重傷。弟兄們見他們的排長命懸一線,舍不得丟棄,就輪流抬著撤退,這樣,隊伍就落在了最后。接近下社時,眾人又渴又餓,免不了有人跑到村里討要吃的,不給,就強行索要,可沒想到,這里的民風剽悍,除沒要到吃的外,還惹來一群村民。
“他媽的,一群晉綏狗,就會欺負老百姓。”一個五大三粗的人拿著一把刀罵道。
“你們除了逃跑還會干啥?”
“見了日本人一個個軟蛋,對老百姓好漢,啥軍隊,我呸。”
……
30多個軍人被一大群人肆意辱罵,沒一個敢啃聲。
閻百勝走到人群中時,正趕上村民義憤填膺,對晉綏軍辱罵不止時。
“又來一個軟蛋。”村民見來了幾個持槍的軍人,不住地罵。
閻百勝皺皺眉,看見是在盤山主陣地蓮花峰突圍時的倪寶田他們一伙。此時,倪寶田躺在擔架上,氣色雖好了許多,但還是一副傷勢嚴重的樣子。
閻百勝走過,問:“兄弟,咋樣?好點了嗎?”
倪寶田見是繞了他們的執(zhí)法隊閻百勝,欠起身,說:“回長官的話,好多了。”
一旁的村民見這個身穿軍官服的人不理他們,又開始罵起來。
閻百勝忍不住,對一幫村民大聲說:“你們知道他們是咋受傷的嗎?”
“咋,誰知道,或許是從山上跌的。”一個人不屑地說。
“那好,你從山上跌給我看。”閻百勝拉住那人的手說。
“咋,想耍橫?”那個五大三粗的人撇撇嘴。
閻百勝緊盯著這人的眼睛說:“你們知道在天鎮(zhèn)晉綏軍死了多少人?老鄉(xiāng)們,整個61軍死了一半,想想,如果沒他們正在前方打仗,這里早就讓日本人占了。”
“真的假的呀?”有人問。
“不信,你看看這位兄弟的傷,看看是不是讓日本人打的?”閻百勝說完,解開倪寶田的衣服,眾人就見倪寶田身上有大小四處槍傷或刀傷。
一些村民看見那些傷痕,眼里少了一下怨氣。
“老鄉(xiāng)們,現(xiàn)在,我們雖然敗了,可我們問心無愧,雖然我們與日本有差距,但我們沒一個怕死鬼,遲早我們會打走日本人。”
閻百勝的話說得被圍住的30多個晉綏軍都哭了,一些村民也眼里濕潤。
有些村民疑惑地問:“這位長官,你說的是真的嗎?”
“千真萬確,不信,你們問問這些從戰(zhàn)場上下來的弟兄們。”
那些哭著的晉綏軍就把慘烈的戰(zhàn)斗說給村民們聽,漸漸地,村民們也不在對晉綏軍敵意了。
閻百勝知道火候到了,就說:“這些都是你們的兄弟,他們打仗不怕死,可就怕一件東西。”
一些村民問:“這位長官,你說啥東西他們最怕?”
“沒吃的喝的,想想,如果你們一天不吃不喝能行嗎?”
“不行。““這就對了,你們?nèi)绦目粗麄冞@樣嗎?”
一些村民就在閻百勝的勸道下,開始從家里拿出吃喝來給晉綏軍。
就這樣,一場危機被閻百勝的巧嘴化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