啥?
我一時沒反應過來,陸茴一把就將我的腦袋給抬起來了,惡狠狠的說道:“都跟你說這一陣天干物燥,你是不是又不聽我的話,沒有多喝水?”
“也沒有……”我在陰河里面喝了不少水。
“你還敢頂嘴!”陸茴仔仔細細的檢查我的鼻子,每個人這個角度應該都是挺難看的,這讓我十分尷尬:“我真沒事兒……”
“你就知道沒事沒事!”陸茴冷不丁的敲了我的腦袋一下:“本來整體就干點出生入死的事情,還不注意身體,你想著讓我當寡婦還是怎么著?”
這會兒不少黑先生聽到吵鬧的聲音,都給趕過來了,一瞅來了這么個女人,都有點意外,但他們不敢直接問我,只能把疑惑的目光給投過來了。
老子這么點面子眼瞅就要被陸茴給折騰進去了,清了清嗓子剛要說話,陸茴扔下我,特別大方的就站過去了,微笑著跟那些黑先生們說道:“你們就是李千樹的人?我早聽說黑先生的大名鼎鼎了,這一陣子我老公給你們添了不少麻煩吧?”
一聽“我老公”,那些黑先生的臉色立刻敬畏了下來:“原來是魁首夫人,您言重了,我們不敢……”
“沒什么,我沒那么多禮數,你們也別客氣,反正以后都是一家人了,”陸茴特別自來熟的說道:“跟你們自我介紹一下,我是李千樹的媳婦,我叫陸茴,大家將來同在一個屋檐下,請多關照!”
“不是……”我剛想解釋,可我實在是不知道解釋什么,而那些黑先生立刻恭恭敬敬的說道:“魁首夫人好?!?
你娘的魁首夫人!
“你們人都很好,”陸茴一副虛榮心得到滿足的樣子,這才想起了我,又一胳膊把我給勾過去了:“我問你,你樂不思蜀了還是怎么著,不言不語的就出來了,怎么一直也沒回去接我?”
姑奶奶,我小命都差點掉了,哪兒顧得上您?。?
我只好努力把腦袋調整正了一個稍微不那么丟人的姿勢:“你,你怎么知道我在這里的?誰告訴你的?”
“廢話,我怎么不知道?”陸茴得意洋洋的說道:“說起來,你當魁首,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了吧?鬧得滿城風雨的,我能不知道?我就跟王寶釧守寒窯似得,一直等著你來接我,結果呢?要不是遇上了好心人,現在你還在里面裝死呢!”
“好心人?”我立馬嗅到了不平常的氣息:“這么說,這個地方是有人告訴你的?誰?”
能知道三鬼門的,除了我們黑先生,還真沒幾個。
“好像是個老頭兒,給家里送了封信,告訴我的地址,”陸茴說道:“可得好好謝謝那個好心人?!?
老頭兒……又他娘的是老頭兒,大先生才是真正的看熱鬧不怕火大,把陸茴給騙到了這里來,又有什么目的?
這會郭洋也出來了,一瞅是陸茴,有點不好意思——當初我第一次上金烏牒,郭洋為了公報私仇來抓我,陸茴為了保護我還跟他打過一架,倆人動過手。
陸茴一看郭洋也在這,兩只袖子都給擼上去:“又是你小子?”
“誤會誤會,都是誤會!”郭洋立馬說道:“不打不相識,現在我跟李千樹,是朋友!真的!”
陸茴有點半信半疑,但看著黑先生們都能幫著作證,也就沒多說,傲嬌的仰起頭來:“算你棄暗投明。”
“哎呀,這才是真正的干媽?”干兒子的性格最開朗,立馬迎了上來,喜笑顏開:“爸爸,我的干媽一個比一個漂亮,你這艷福真不淺!”
臥槽,一聽他這話我心里就咯噔一聲,你特么真是熊貓掉了黑眼圈——沒眼色!
“什么?”果然,陸茴的兩只眼睛立馬就給立起來了:“一個比一個?”
你現在更應該關注的,不是“干媽”二字嗎?這么大一個小伙子上來喊干媽你也安之若素,你這接受能力咋這么強呢?
“不是,陸茴,他小孩子家家的,不懂事……”郭洋趕忙打圓場:“你別跟他一個小孩兒計較,他就是沒眼力見兒,瞎開玩笑……”
可陸茴一下把郭洋給打開了,回頭和顏悅色的望著那些黑先生:“我不在的這一陣子,魁首有跟其他的女人在一起過嗎?”
黑先生們先是知道了我和雷嬌嬌那個緋聞,接著跟雷婷婷又出雙入對,今天還來了個蕪菁,說都說不完,加上這事兒的敏感性,表情都有點尷尬。
陸茴雖然沖的跟獨頭蒜似得,但也不傻,就從黑先生們這一“尷尬”也看出來了,轉頭看著我就冷笑:“好哇,李千樹,你當上魁首,長本事了,看來不光我一個魁首夫人,還有小二小三小四呢?她們人在哪兒啊?叫出來給我看看?!?
“不是,干媽,”干兒子這會兒也意識到了自己可能說錯了話,一手就拍在自己臉上:“我這是整天胡說八道慣了,上次我還跟茶館一個倒泔水的大娘認了干媽呢……”
陸茴的眉頭一跳一跳的:“這么說,我跟倒泔水的大娘差不離?”
媽個雞,干兒子你就別添亂了。
“你真誤會了!”我好不容易才把鼻血給擦干凈:“其實咱們倆也……”
“怎么,你想說其實咱們倆也沒什么夫妻之實是嗎?”陸茴一雙跟陸恒川十分相似的桃花大眼瞪起來,跟牛鈴似得:“你這是混出來了,要拋棄原配?”
臥槽,“夫妻之實”這種話你咋說的這么順滑呢?
黑先生們的眼神悄然帶了點譴責。
但是看我目光掃過去,他們趕忙又都把那個眼神給收回去了,假裝什么都沒看見似得。
這也就是我手下的黑先生,要是吃瓜群眾看陸茴這么一折騰,非特么拿瓜皮砸我不可。
“不是,這樣吧,”我腦仁越來越疼,伸手就要拉她:“有點事兒,咱們私底下說……”
“為什么私底下說?”陸茴甩開了我的胳膊,目光炯炯的盯著我:“好事兒不背人,背人沒好事兒!你有本事,給我當著大家伙說清楚,不說清楚了,我這個魁首夫人還怎么做?”
一般黑先生的表情竟然都有點贊同。
臥槽,這么鬧,我這個魁首又怎么做?
“你聽我說……”
“行了,別鬧了,”陸恒川都忍不住了,拿出兄長的威儀呵斥道:“陸茴,你給我消停會兒?!?
俗話說打虎親兄弟,上陣父子兵,是真不假,我滿懷希望的看向了陸恒川,心說制服陸茴就靠你了。
被陸恒川這么一吼,陸茴先是真的愣了愣,但馬上就反應過來了,對著陸恒川就把炮火轉移過去了:“你還跟我吼?你憑什么跟我吼?你有本事上咱媽的墳前去吼!”
兄弟,守住陣地,我會謝你八輩祖宗!
陸恒川露出了一臉的生無可戀——全世界的女人,可能也只有陸茴是他對付不了的。
我趕緊趁機會跟郭洋使了個眼色,意思是讓他趕緊回去把蕪菁和“我兄弟”都給藏起來——我們這么一出來,是蔣紹在那里看守著的,千萬別出什么幺蛾子。
郭洋會意,縮到了人群里就趕回去了。
而陸茴一邊在跟陸恒川叨叨,一邊也用眼角余光看到了郭洋悄無聲息的背影,一瞅他鬼鬼祟祟的,就不像是有什么好事兒,轉身就要去追他,我一瞅大事不好,趕緊把陸茴給拉住了:“有話好好說,我在這里呢……”
陸茴一看見我,眼神倒是柔軟一些了,抬手也給我擦鼻子下面的血,表面惡狠狠的,聲音卻還是沒忍住帶了心疼:“你帶我進去,我給你擦擦。”
眼瞅著能絆住她,我就答應了下來。
其實我大可以把“我兄弟”展示在她面前,可覺著這樣對她來說,未免太殘忍了。
她一心都是我,卻被“我兄弟”給騙婚了,叫誰誰受得了?
也許長痛不如短痛倒是比較好,可我還是硬不下這個心腸。
外帶,陸恒川玩兒命給我使眼色,意思是讓我把她給穩住了——他畢竟就這么一個妹妹,而且他還虧欠這個妹妹的,真要是被傷害的怎么著了,估摸這死魚眼非弄死我不可。
我有點疑心,陸恒川就是想趁著這個機會,讓我跟陸茴真成了一對。
陸茴往里這么一走,就開始指指點點,問這里怎么走,那里怎么走,跟巡視新家似得,別提多威風了,我跟著她身邊,宛如陪著貴婦逛街的薩摩耶。
“干媽,”干兒子湊了上來,已經開始討好了:“你都用什么護膚品啊,你這皮膚真不錯!跟我爸爸倆人,簡直了,郎才配女貌,豺狼配虎豹……”
虎豹你娘。
不過陸茴倒是還算挺愛聽的——打以前就是,我跟她上街,要飯的跟我們嚷什么先生太太行行好,她錢都得多給人家不少。
干兒子就這樣跟她建立起了良好的革命感情,我趁著這個功夫跟死魚眼說道:“請神容易送神難,她這一來,可就不好走了,你是他哥哥,快點想想法子?!?
陸恒川事不關己的說道:“你自己的老婆,憑什么讓我想法子?”
“那行?!蔽艺f道:“我就把我兄弟的事情告訴她。”
“你敢!”陸恒川的死魚眼豎起來也挺嚇人的:“要是她為了這件事情尋了短見,我跟你沒完!”
不至于吧?尋短見?
“她性格剛烈,”陸恒川嚴肅的說道:“這件事情真要是直接告訴她,她肯定受不了,我勸你把這事兒給我解決好了,“你兄弟”捅出來的簍子,你不補誰補?”
我真是欠了你們陸家八輩祖宗的了。
“你們魁首說了,”陸恒川忽然揚起了聲音:“咱們制備個酒宴,給魁首夫人接風洗塵?!?
臥槽,我什么時候說了?
陸茴一聽特別高興,這大張旗鼓的制備酒宴,說明什么?說明是給她這個魁首夫人正身份的,也就是正式介紹給黑先生們,這樣不管是不是有什么小二小三的,都沒有她一個“正室”腰桿硬。
黑先生們一聽,也跟著高興:“恭喜魁首,賀喜魁首,三鬼門幾十年沒有辦過這么高興的事情了,一定風風光光的制備!”
“哎呀,其實我跟千樹都是老夫老妻了,搞得這么隆重干什么?!标戃钚睦镌敢?,表面還來了個半推半就:“你們也太客氣了。”
“應該的應該的!”黑先生們紛紛對著陸茴獻殷勤,把陸茴高興的飄飄欲仙的。
你娘,這下我說她不是正室,都沒人信了,陸恒川就算輔助打得好,這坑爹的副屬性也沒消失過。
到了大堂,黑先生們驅動自己養的小鬼用五鬼運財來置辦東西,利索的就把大堂裝飾好了,接著山珍海味擺滿了一桌子,好些菜色我都認不出來。
接著又有人運來了自己私藏的好酒——說是峨眉山頂的猴子酒。
這貨我倒是在《窺天神測》里的志異篇里面聽說過,但是從來沒見過。
據說是通靈性的猴子從峨眉山山頂給摘下來的——峨眉山自古以來就是一個修仙圣地,據說不為人知的地方生長著奇珍異果,只有猴子采得到。
猴子再用奇珍異果,陪著峨眉山的仙水釀成了猴子酒,每一份兒味道都不一樣——因為猴子采到的果子都是隨機的,所以每一口都彌足珍貴,世上僅此一份。
所以這猴子酒的價值高昂不說,有市無價,一般人根本買不到,一輩子都夠嗆能喝到一口。
而這酒得了天地精華,延年益壽,有助行氣,如果碰巧喝到了帶什么仙果的,永葆青春,飛升成仙都有可能。
傳說上寫的特別邪乎,我本來也不太相信,但是龍皮太歲那種東西都能讓我遇上,對這個的接受能力也不用說了。
果然,這酒一上桌,見多識廣的黑先生們都跟著嘖嘖稱奇,眼瞅著這酒芬芳馥郁,斟在酒杯里是翡翠似得綠色,特別通透。
眾人紛紛叫好,贊獻酒的那個黑先生大方,而第一杯酒,自然是獻給魁首夫人陸茴的。
陸茴也不客氣,一飲而盡,大家紛紛夸獎她好酒量。
其實陸茴那點量,幾杯扎啤都能把她給放倒了,沖啥梁山好漢呢?
說實話,我當魁首那天都沒慶祝的這么熱烈過,我是不是應該別喝酒了,去吃醋?
所幸他們還沒忘了我,第二杯酒就給我敬上了。
那個香氣實在了引人,加上我今天本來就有點想喝酒的意思,拿起了喝了一口——別說,這個酒香簡直聞上去就能醉人,入口醇厚甘甜,還真他娘的好喝。
咽下去之后,也真覺得行氣順暢,格外舒服。
確實是好玩意兒。
我還在這里回味呢,那些黑先生們八仙過海各顯神通,紛紛給陸茴送上了賀喜的禮物,有南海的硨磲手鏈,西山的金沙紫檀珠,還有好些我不認識的東西,琳瑯滿目,一看就值錢,這感覺跟進了博物館似得——拍賣行恐怕都沒見過這么多好東西。
陸茴出身富貴,對這些東西按理說一概是看不太上眼的,可無奈何這些東西確實是璀璨動人,連她也看花了眼。
趁著這個機會,我偷偷就離了席——“我兄弟”那,就算把郭洋支去了,我也還真不太放心。
躡手躡腳的回到了掛著三腳鳥的房間,眼瞅著郭洋跟蔣紹好端端的守著,我才放下了心。
郭洋一看見我,立馬問道:“怎么樣,你把陸茴給打發了沒有?”
“快別提了,”真的,你一跟我提“陸茴”這倆字,我就腦仁疼。
而蕪菁聽了這個名字,秋水似得大眼睛也掃了過來。
“看她那意思,像是沒那么容易走啊,”郭洋一副很懂女人的樣子:“哎你說她眼睛也挺好看的,咋就高度近視加散光,愛你愛的那么癡迷啊?”
“滾蛋。”我瞪了他一眼,眼睛雖然忍不住看向了蕪菁,可表面裝作若無其事:“那個死王八蛋沒搗亂吧?”
郭洋連忙說道:“沒有沒有,你走了之后,一直挺老實的,我辦事兒,你放心?!?
“那就好……”
我話還沒說完,郭洋沖著我一靠近,就聞到了我身上的酒味:“不對,你喝酒了?”
“猴子酒。”
“你說什么?”郭洋一聽就跳了腳:“那種奇珍異寶,你自己藏著掖著偷喝?還有嗎還有嗎?”
“有有有,”我擺擺手:“你跟蔣紹大哥快去喝,晚了就沒了?!?
“還算你有點良心?!惫髽奉嶎嵉睦Y紹就走了:“咱們運氣真不錯,我早就聽我爺爺說,這猴子酒啊……”
眼瞅著這里就剩下我們三個了,我扯了扯嘴角:“咱們是不是……”
“李千樹!”忽然陸茴的聲音怒不可遏的響了起來:“我說你怎么逃席了,還以為你喝多了不舒服,追上來看看,鬧半天,這里還金屋藏嬌一個美人呢?”
陸茴沒見過蕪菁。
臥槽,你咋給來了?
我剛想說話,沒成想門一動,又來了一個人,定睛一看,是雷婷婷不知道從哪兒回來,也也進來了,表情像是非常疲倦,抬眼一看,看見了蕪菁和陸茴,頓時也愣了愣。
她一直知道蕪菁的存在,但是她不認識陸茴。
你娘,一股不祥的預感升上心頭,三個女人一臺戲,這下算是唱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