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瞅不要緊,整個人也給蒙了,立刻大聲喊道:“全給我趴下!”
說著,一手就要習慣性的拿魯班尺。
可這麼一拿,我的心就涼了——魯班尺早就被壓在雙塔寺底下鎮三腳鳥了,而雷擊木一早也被我爹一怒之下給擰斷了,我現在算是赤手空拳,屁都沒有。
眼瞅著腳邊有根樹枝,看來也只能湊合一下了,我一腳就把那個樹枝挑起來,抓在了手上,對著那糰子黑東西就給掃了過去。
那糰子黑東西叫做“殃”,人一倒黴,就會說“遭殃”,那個“殃”就是這個東西。
這是死人的怨氣變成的,是小黑蟲子的模樣,死過人,有靈魂停留的地方最常見。
人們時常能聽說,鬼能變成蒼蠅,其實死人要變,也就只能變成“殃”而已。
不知道的,會以爲這是一窩馬蜂或者是一窩蒼蠅什麼的,不會放在心上,可這小黑蟲子鑽進了七竅,這人可就要倒黴了,輕則頭疼腦熱病一場,重則壞了氣運,引來其他的麻煩——“殃”跟艾滋病一樣,不是自己帶來什麼病變,而是讓人的“免疫系統”受到損害,招來其他的倒黴事。
王德光作爲專業人士,不會不懂這個,只是“殃”雖然存在,可平時也只是一星半點的出來,這個“殃”一出這麼一大片,誰都猝不及防。
所以王德光一聽我喊,就知道這些玩意兒是什麼了,早按著我說的,抱著腦袋趴在了地上閉氣撞死——“殃”喜歡附著在活人身上,所以什麼玩意兒動的厲害,它就會往什麼地方上鑽,而你躺地上裝死,它們以爲你是個屍體,就不會對你有太大的興趣。
黑痣皁隸又不是活人,當然不怕這個,眼瞅著王德光是藏好了,而陸恆川也一個滾兒打到了個坑裡不動彈了,眼瞅著這些“殃”要對著我給撲過來,我雖然是城隍,可身體還是活的,只要身體是活的,就能被“殃”給害了,現在也沒有三腳鳥護體了,我已經不能跟以前一樣肆無忌憚了。
你娘,所以說三腳鳥就是個禍害,他媽的那貨的好處我都已經習慣了,這麼一走,真是各種適應不過來——現在最該趴下裝死的,是我自己纔對!
可這會兒趴下也來不及了,因爲剛纔對它們揮舞出的那一棒子,那一大團子的“殃”已經密密麻麻的把我給包圍了,我但凡再動一下,這些玩意兒就都得跑我身上來……
黑痣皁隸也給急了,但他也幫不上什麼忙,只能在一邊乾瞪眼:“城隍爺,你你小心,您加小心!”
我動都動不了,還咋加小心?
沒法子,我只好站著跟個稻草人似得不動,但願這些“殃”能把我給當成個樹或者稻草人什麼的……而正在這個時候,我忽然發現一些靠近了我右手手掌的“殃”像是在怕什麼,只給右手手掌附近讓了一塊空閒地方。
這就跟人腦袋上的斑禿一樣,特別顯眼。
我手上有個啥?
對了……我忽然想起來,上次在陰間,陰間的主人給了我一個象笏板來證明身份,之後醒過來倒是沒看見過,還以爲只不過是個虛樣,難不成……是藏在右手手掌裡了?
這麼一尋思,我不禁精神一震,再加上我本來膽子大又魯莽,翻開手掌對著那些密密麻麻的“殃”就給懟過去了。
而那些“殃”一看到了我的手掌,都跟蒼蠅怕火似得,全給炸開了,四處橫衝直撞躲我的手。
果然有用!
我一隻手立刻上下翻飛的趕那些“殃。那些“殃”有的躲閃不及,跟我的手給撞上了,立馬化成了一絲青煙不見了。
這邪物怎麼化成青煙?除非是碰到了最正的東西。
剩下的“殃”也不傻,一看這個情況,慌不擇路就就都散開跑遠了。
“城隍爺,您沒事吧?”黑痣皁隸趕緊趕了上來,對著我上看下看,一臉擔心:“沒傷到您?”
“沒有。”我低下頭,把手掌給翻開了,只見我左手的手掌上,有一個“口”字形的掌紋。
掌紋一般來說跟指紋一樣,那都是天生的,可這右手我用了二十來年了,還真是第一次,看見手上能有這個東西。
陸恆川那個死魚眼一看“殃”已經全跑了,也湊了過來,盯著我的手,一臉不可思議:“你還有這個東西,我怎麼不知道?”
“我媽都不知道,何況你了。”
以前就有一個傳說,說有個苦逼兮兮的讀書人,窮的連隔夜糧都沒有,屋漏偏逢連陰雨,還鬧了鬼,滋擾的了不得,他無計可施,眼瞅著祖屋也沒法住了,正要搬走,臨給老祖宗燒香的時候,聽見一個聲音,說:“鬼在柱子裡,用的你印拍它。”
讀書人心說我還沒有考上功名做上官,哪兒有“印”?在古代,“印”就是代表官員權力的“印璽”。
於是就拿這事兒問朋友,他朋友翻開他的手一看,頓時一拍大腿:“還有什麼好找的,你用手去拍柱子!”
這書生右手手掌裡,就有這種“口”形四方掌紋。
這書生一聽,也只好依言而行,結果手一碰到了柱子,就聽到裡面傳來了一聲慘叫:“他手裡有印!他手裡有印!”
接著,柱子裡面飄出來了一股子青煙,鬼物就此絕了。
而這個書生後來也高中,做了一輩子大官。
這“口”形四方掌紋就是“印”。
“印”代表的是大貴,而古代有“右遷”“左遷”一說,右爲貴,“右遷”也就是升官的意思,“左”則不吉利,是降職的意思。
右手上有“印”,也就是大富大貴,官運亨通的意思。
真沒想到,我還能有這種東西,俗話說神鬼怕惡人,而他們更怕的,還有貴人。
眼看著,老子現在已經成了一個“貴人”了!
“你這命不錯啊。”陸恆川盯著我手掌裡的“印”:“一萬個人也未必能出這麼一個帶印的,你果然要平步青雲了。”
那是,城隍爺就算是基層公務員,那也是公務員啊!咱已經是個官了,這要是還能往上升……誒嘿嘿……
“恭喜老闆,賀喜老闆!”滾了一身土的王德光也給湊上來了,一臉的驚奇:“跟著老闆混,我們這些夥計,肯定也能一人得道雞犬升天!”
黑痣皁隸一聽,也跟著興奮了起來。
我得意洋洋的擺了擺手:“好說好說!”
所以人們常說,失之東隅收之桑榆,老子雖然沒了三腳鳥和魯班尺,現在手裡有了“印”,又可以繼續愉快的裝逼了。
“行了,美的差不多,就幹正事吧。”陸恆川瞇著死魚眼,一盆冷水似得打斷了我的暢想:“動土,挖骨。”
對,千里之行始於足下,我得從眼前的事做起,好高騖遠要不得——就算我手裡有“印”。
這會兒剛纔的那些個“殃”已經散開了。
陸恆川盯著我:“你還在看什麼,回味那些殃呢?”
“有點不對啊……”我說道:“就算這裡有死人,也不應該有這麼多的殃吧?”
要形成這種規模的殃,那這裡得是一個大墳場——墳場裡還都得是一些冤死的人,因爲一個冤死的死人裡,最多也就出十來個“殃”。
剛纔的數量,數都數不清。
除非,是有誰故意把大量的“殃”封在這裡,來“釣魚”的。
難不成……是誰知道了我要上這裡來挖楊樹林的屍體,特地量身定做,給我下的陷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