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帝,信。”
士兵取下鴿子腳上的信,呈上。
藍鳳祭匆匆掃了一眼,臉色一變,隨即變成一種冷嘲。
九乾王父子白凰和白迦南聯合淵王父子歐晟和歐君仁率兵內亂,目前已打敗了其他女帝擁護勢力,奪得了王宮的入主權。
才不過短短三日的時間而已。
“好大的膽子。”
藍鳳祭手猛地一握,信件變成一團褶皺,眸子一派冰寒。
剛開始出兵時,白迦南以固守王宮為由,請求留在凰城,她早有懷疑,并布下防衛,不曾想還是沒有守得住。
取來信箋,寫下一封信,由飛鴿送往最前線。
看著飛鴿消失在天邊盡頭,藍鳳祭瞇起了眸子,眸底劃過一絲危險的光芒。
在那一段時空中,白迦南也是在爭奪天下時殞命,一切都是驚人的相似。
不過,眼下的情況……他膽子也是真的大。
凰停留在營帳上方,一動不動地逡巡下方,眸中流轉著平靜祥和的光芒。
藍鳳祭吐出一個字,“凰。”
凰緩緩展翅飛下來,停留在她眼前,等候她的吩咐。
藍鳳祭撫著它的頭,“今日黃昏,我們回中州。”
任何人,也容不得背叛。
“尊主回來了。”
“鳳,快看,那是鳳。”
“女帝與尊主,果然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風澤域再一次喧囂浮動,所有人的眼中都閃爍著欣喜的光芒。
上空,玄衣男子踏鳳而歸,一片金光之上,男子銀發衣枚飛揚,氣質高華雍容,宛如救世之主。
“焰皇已死。”
男子不疾不徐地開口,聲音悠遠有磁性,穩沉平靜,雖然不大,但每個人都聽到了耳中。
焰皇死了!
這幾乎是一件不可能的事,在所有人的預想之中,焰皇是這一場戰爭的頭等大麻煩,最多女帝,尊主與九淵太子聯手,拼盡全力勢均力敵,再由將士剿殺大部分燃真教教徒,因此將對方逼退,取得勝利。
即便有鳳相助,也很難殺了焰皇。
沒想到,焰皇竟死在了焱血教尊主的手下。
將士們都靜默了數秒,臉上是不敢相信的神色,隨后爆發出一陣歡呼的浪潮,一陣高過一陣,震耳欲聾。
鳳載著修凌,緩緩落下,看到伴侶歸來,凰發出一聲欣喜的鳴叫,騰上半空,交頸而飛。
金光灑落,風澤域被籠罩在一片溫暖祥和之中,冬季的寒意也減輕了不少。
原來,原來……
鳳竟是他么?
心中的情緒一時復雜得難以形容,藍鳳祭怔了一會兒,自顧自一笑,也許吧,鳳凰是根據實力和喜好來選擇主人,跟傳聞中的伴侶象征并無任何關聯,即便鳳凰是一對夫妻鳥。
一直是她多慮了。
修凌輕穩地落到地上,看著女帝,眸中透著某種深意,“身子如何了?”
眼前男子,體內散發出的功法內蘊似容了整個乾坤,似乎可以操縱天下,顛覆蒼生,雪玉扳指之力,在他眼前已經算不得什么。
既然將焰皇殺死,修凌自然不會放棄這個機會。
不過是自己人,她倒沒有生出任何嫌隙,也不用警惕將來,如果他想要她的江山,她給他便是,畢竟有再造之恩,才有她如今的地位和享受的福分。
尋思洛九歌的速度一定及不上修凌,必定在后面趕來,便也不擔心,“進營帳再說。”
看出她雖然欣慰,但似乎蘊藏著心事,修凌眉頭不經意一蹙。
難道……
進入營帳,照例是接風洗塵,好酒好肉紛紛端上桌,藍鳳祭親自斟了酒,“尊主這一行,可安然無恙?”
修凌接過杯盞,沉聲道,“先說說你。”
藍鳳祭莞爾一笑,“你不是已經猜到了嗎?”
修凌的手忽地一緊,“怎么會?”
怎么可能服用了烈性藥,還流不出來,難道上天真的要洛九歌的種來到人世么?
可是,如果流得出來,只怕他沒有什么機會……
這真是莫大的諷刺。
“既然尊主可使人起死回生,可讓人白發變青絲,不知可有辦法?”
修凌手指扣在酒桌上,眸子一派黑沉,“有。”
藍鳳祭霍然抬頭看他。
銀面之下,男子的眸中浮起點點星芒,“我娶你。”
也許,可以注入功法摧斷胎兒心脈,可是,?他怎么忍心讓她受一點傷害?
這些日子以來,每日服藥,她的臉上已有虛白的跡象,若再長期執意引產,只怕身子會受不住。
帳外,馬匹的踢踏聲飛快奔馳而來,一個女子的聲音響起,“哎呀,幸虧修凌尊主毀掉整個勾棧陸地耗費了不少時間,不然,恐怕昨天就到了。”
平君將忙迎了出去,“殿下,公主,剛備好了飯菜,請入帳。”
洛九歌款款道,“一回來就有好吃的,況且一路上也沒有出上什么力,可說是賺大了。”
說話間已經進入營帳,與女帝對視一眼,含著笑,神情甚為溫潤,似乎已經忘記了爭奪焰皇三百年功力卻討不得一點便宜,又被羞辱了一番的事。
藍鳳祭莞爾,“莫非殺焰皇和剿滅燃真教后續援助的功勞,都是尊主的?”
“沒有啊。”毓世當即反駁,“是尊主想要居功,所以每次都搶在前頭,這不公平。”
“公主。”洛九歌皺了皺眉,“不要妄言。”
“本來就是嘛。”毓世更加不悅,“本來鳳是要選擇殿下的,后來被尊主搶去了。”
藍鳳祭神色微微一動,卻道,“胡說,鳳只有一位主人,怎么可能會被搶走?”
修凌顏容清淡,“許是公主太過看中太子了,這些話倒也情有可原。”
洛九歌抬眉,“你還不了解她的性子么?”
寒暄了一番,不可避免地說到胎兒上來。
藍鳳祭看一眼修凌,讓他說。
修凌沉吟了一下,“若在這一個月內勝利,回中州舉行婚禮,若在一個月之后,就在風澤域成親,你看如何?”
藍鳳祭笑,聲音很輕,“可以啊。”
可以,她說可以。
一瞬間,平靜蒼白許久的心,竟感受到難以名狀的激動。
藍鳳祭,我終于可以娶你了,請給我一個贖罪的機會吧。
是的,
“哎呀,孩子還沒有流下來嗎?”
毓世驚訝地道,覺得十分不可思議。
最烈的打胎藥也流不掉,難道女帝是懷了鐵胎?
藍鳳祭酌酒,神色淡淡,不解釋自明。
洛九歌笑道,“這樣的胎象,可是天下懷孕女子的愿望,流不下來果真是天意,生下來是好事一樁。”
顏若桃花,揮灑自如,這,便是失憶后的洛九歌,他沒有錯,只是她心涼。
藍鳳祭啊,為什么,你也不吃藥遺忘了他,由得他在你心頭上不斷地蹂躪傷害?
“是呀。”毓世表示贊同,“流掉第一個孩子,以后可能都懷不上了,老天也為藍姐姐著想呢。”
看一眼紅衣女子,藍鳳祭心中生出一絲感慨,她是這樣的看得開,受到傷害也會黯然,但隨即一股腦拋到九霄云外,從來都是開心的模樣,也許對她而言,能夠看看心上人,跟他說上幾句話,便足夠了。
而她確是容不得一點傷害的,比如一個仇可以記得一生一世,可是,她雖然狹隘,如果讓毓世也來經歷一遭,又會如何選擇呢?
這個孩子生下來,只怕一生也不得和親生父親相認,嫁給修凌,又著實太委屈了他。
他說愿意娶她,也許是有情分在的,可是她經歷了這許多的糾葛,如何還能相信愛情二字?
也許來了,又很快散了,不過是一時興起。
也許命運,不將她折磨至死不罷休,非要生生摧毀她的一切。
修凌唇角含著笑意,偶爾夾菜到她碗中,溫聲叮囑,“多吃一些。”
藍鳳祭沉默了一下,“先前凰城飛鴿傳書,九乾王父子內亂。”
三人一怔,修凌淡淡道,“既然如此,我先平定了內賊再去尋冷。”
“不。”藍鳳祭吐出一個字,“區區九乾王,何足掛齒,我回去就可以,你去尋冷,太子殿下守風澤域。”
修凌斟酌,“好,小心身子。”
她雖然懷了孕,但對付九乾王并不在話下。
而在青昌前的狹道,殺弦決和冷夕容接到飛鴿傳書,也立即策馬往回趕。
黃昏,殺弦決,冷夕容與一支三萬人精兵匆匆往回趕,女帝御鳳而去。
由于陣亡將士的遺體不斷運回來,九乾王府傳播盟國軍隊不斷失利的謠言,引起凰城民心大亂,九乾王府且傳言燃真教教徒快要殺來,唯有父子二人才能夠拯救百姓,再加上距離太遠,前線消息遲遲無法傳到,百姓更加惶恐,紛紛倒戈支持九乾王父子。
短短三天,女帝留下的護衛被盡數剿滅,九乾王登上了王位,封白迦南為太子,凰城的混亂逐漸平息下來。
“快看,那是什么?”
凰城,有百姓抬頭看向蒼穹,大呼。
美麗絕倫的凰從天際掠來,翅膀只是輕緩地扇動,速度卻極快,轉眼已到凰城上方,一身白袍的女子站在凰的脊背上,鳳袍飛舞,清貴大氣,唇角似乎還含著些許冷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