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章 英魂長存
劉家語不知道是什麼時候,被擔架擡著追上隊伍的。可是。當他醒來時,三個機關的轉移已由戰工會秘書長陳明同志,接替他的工作統一指揮了。惡戰一直打到傍晚,大家這才趁脫了險。
可是,由於敵人仍在“清剿”、“掃蕩”之中,我八路軍山東軍區被迫繼續轉移。
爲劉家語檢查傷情的醫生告訴他說:“首長,這顆子彈穿過你的肺部後,在肋骨上滑了一下,從而貫穿而出。雖然這個傷口流血不少,傷勢很重,子彈也沒有留在體內,幸好沒有傷及心臟。”
“真是太謝謝你了,醫生同志!”劉家語吃力地謝道。
“別,別別,別客氣!”醫生不好意思地說。
劉家語做了治療後,被放在擔架上,隨分局機關隊伍一起轉移行軍。到了第三天,在向大青山轉移途中,又同敵人打了一場遭遇戰。
大青山是山東抗大分校五大隊駐地,那裡原來沒有敵情,後來情況發生變化,敵人派出一支部隊去包圍他們。他們在緊急轉移中無法同山東分局等機關聯繫,結果他們的這幫同志鑽進了敵人佈置的 “口袋”。當時的緊張和被動局面,是可想而知的。
在激烈的戰鬥中,爲了不拖累隊伍,劉家語和警衛員李美林,還有擡擔架的幾個戰士,隱蔽在野外一個高梁秸垛裡。
戰鬥過後,已是夜間。劉家語的傷口劇烈疼痛,於是他心想:自己大概是活不成了,不能拖累幾個戰士。就對他們說:“我不行了,你們不要管我,趕快設法去找部隊,告訴他們我在這裡。”
“不,首長!”戰士們不聽劉家語的話,誰都不走。
“一切行動聽指揮,同志!”劉家語發火地說,“找不著部隊,憑你們幾個在這裡也保護不了我,還是聽我的話,趕快去找部隊!”
“是!”有幾個戰士走了。
“我們堅決要留下來,跟首長在一起!”警衛員李美林說道。
“不行!”劉家語聽後生氣地說,“ 一個不留!這是命令,必須服從!”
這兩個警衛員,只得含著眼淚戀戀不捨地離去。
此時此刻,劉家語一個人躺在高梁秸垛裡,昏迷了一陣,醒來後爬出去觀察動靜。
寒風在四野淒厲呼叫,劉家語的傷口疼得更厲害了。這時,劉家語忽然想起荊軻悲壯的詩句:“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兮不復還……”
於是乎,劉家語十分傷心地想:“我大概就要這樣在這裡結束此生了。可是憑什麼呀?這能讓我劉家語服氣嗎!?因爲,我劉家語只有二十幾歲呀,還沒有看到把日寇驅逐中華大地吶!另外,我還有遠大的理想沒有實現吶!不服氣又能怎麼辦?勇挑重擔!”
這時,劉家語想到戲曲舞臺上每逢這種情況,往往有個“神仙”下凡,故事才能延續下去。正這麼想著,忽然聽到不遠處石頭堆旁一聲咳嗽。
“是什麼人?是敵人?還是自己人?是自己人就好了!”劉家語在心打起了問號。
於是乎,劉家語強忍傷痛向咳嗽聲處爬去,發現是幾個老鄉在那裡躲鬼子。他說:“不要怕,我是八路軍傷員,這附近有沒有村子?”
一個老漢聽說劉家語是八路軍,過來給他指路說:“同志,山腰前面有個石門村,兩三里路就到了。”
聽說最近的村子只有兩三裡,劉家語突然增強了求生的慾望。也不知怎麼一下子就有了力量,掙扎著爬一陣,躺一陣,昏一陣,醒一陣……到了第二天天亮,他終於爬到了石門村村頭的一家老鄉門前,就又昏過去了。
“同志……”又是一個老漢把劉家語喚醒。
這個老漢家正做高梁米粥,於是就給劉家語舀了一碗……
由於軍醫沒有確診劉家語的腸部是否受傷,按他們囑咐,劉家語已三天沒吃東西,當時看見這碗粥,也顧不得許多,猛然喝了幾口。
之後,這個好心的老漢把劉家語藏到村頭不遠的一個高梁秸垛裡,讓劉家語先休息一下。
大約過了兩個小時的光景,八路軍山東分局幹部陳琳瑚同志來了。他是劉家語的同鄉,又是東北軍學兵隊的戰友,是談得來的知己。他知道劉家語負傷隱蔽在這一帶,就帶著一個班的戰士,到處找家語同志。
劉家語一看到陳琳瑚同志,大有絕處逢生之感,不禁流下淚來:“同志……”
陳琳瑚搞了一副擔架把劉家語擡回機關。家語的傷口嚴重感染,流膿不止。軍醫給做了醫治。
後來聽說,當時他們已向朱瑞等領導同志報告:“看來谷牧不行了……”
由於分局機關還在不斷轉移,決定由敵工部把劉家語安排到敵佔區一個“堡壘戶”家裡養傷。如果說,再讓他隨軍隊來回走動的話,不單單會連累大家,對他的傷也沒有好處。
這家只有一位五十多歲的老大娘。她把劉家語藏在存放糧食、雜物的小屋裡。專門照顧劉家語的八路軍護理員,白天在山上隱蔽,晚上來給劉家語換藥。在那裡一住,就是半個多月。當時羣衆生活困苦,給劉家語吃的最有營養的好東西:就是小米粥。劉家語開始只能躺著,下不了炕。老區的老大娘如同親媽一樣,照顧家語的吃飯和大小便。
後來,劉家語能起來了,只難在晚上到院裡,扶著磨盤活動活動。接著沒過幾天,他就能拄著枴杖走路了。這大概是因爲劉家語,當時年輕力壯和意志的支撐,而產生作用吧!
當劉家語能拄著柺杖走路時,就同護理員商量回分局機關。他不贊成,說:“你體力不行,路上難走。爲了安全可靠,我們必須保護好你這位大首長的安全。”
“還是讓我回隊吧!”家語說道。
劉家語執意要回去,護理員看拗不過我,就通過老鄉找到我們抗日**的縣長,請求幫助。
於是,縣長說:“好!我派兩個人擡著送他走。”
“謝謝!”
“不客氣!”
走了兩天,回到機關駐地,護理員先看到了幾個炊事員。乍一見面,他們都愣住了,過了片刻,又熱情地圍攏過來問寒問暖。因爲當時機關裡傳說劉家語已經不行了,沒想到又活著回來,大家都驚詫不已,喜出望外。
時過一九四二年元旦,日寇發動的爲時兩個月的“大掃蕩”,已經以被殲七千餘人的代價,宣告失敗。從現在的各處文獻看出,這是小鬼子在中國戰場上,最大一次失誤之一。
但是,我方因大青山局部戰鬥失利,也付出不小的代價。
此時,機關裡籠罩著悲憤的氣氛,許多原來熟悉的面孔不見了。
另外,接替劉家語指揮三個機關轉移和突圍的戰工會秘書長陳明同志,在帶隊突破敵人在蒙陽河一帶的包圍圈時,兩腿被敵人機槍子彈打斷,當日寇走近想活捉他時,他用手槍連續擊斃三個-敵人並用最後一顆子彈結束了自己的生命。
陳明同志是一九二五年入黨,參加過北伐戰爭、中央蘇區的開闢和著名的二萬五千里長徵的老革命。由於山東分局和戰工會的機關經常在一起,我們黨政兩套秘書班子的交流很多。陳明同志在理論方面和文學藝術方面都有很好的修養。劉家語對他非常敬重,他的犧牲使劉家語深感悲痛。
劉家語深深認識到:“如果我不負傷,帶領機關人員冒著槍林彈雨從蒙陽河突圍的應該是年輕的我,,那麼犧牲的就可能是我呀!”
另外,陳明同志的愛人辛銳同志是姊妹劇團的負責人,劉家語的愛人牟鋒就是這個劇團的演員,因此他們兩個家庭有雙重的戰友關係,突圍時也遭遇日軍,她與敵人英勇搏鬥,投擲手**炸死數名敵人後也犧牲了。
還有姊妹劇團的指導員、山東省婦聯執行委員甄磊也在大青山犧牲了。一九二六年入黨的老黨員、才華橫溢的山東縱隊宣傳部部長劉子超同志在與敵人搏鬥中壯烈殉國。在劉家語養傷期間,他曾專門寫信慰問家語,可是劉家語回機關後再也見不到他了。
留田突圍前,劉家語有一批手稿和書籍交警衛排埋在了河邊。待劉家語歸隊後想找迄囊批文件卻成了一件不可能的事情,因爲當時負責掩埋文件的戰士已全部犧牲,由此可見大青山戰鬥的殘酷。手稿和書籍的丟失,也是劉家語停止創作的原因之一。
我們的國際友人希伯同志,在大青山戰鬥中也端起槍向日本法西斯開火,最後獻出了生命,時年四十四歲。
劉家語曾有首詩懷念攀他:“大青山上共死生,捐軀曾有異域人。筆底風雷驚海右,胸中烈火振民心。蒙山常見高高影,沂水時聞嗒嗒聲。戰友英魂今安在,春光一縷便是君。”希伯同志的遺體最後安葬在臨沂市的華東烈士陵園,其遺孀秋獲同志在解放後,從民主德國來我國工作,逝世後與希伯同志合葬。
另外,歌頌希伯同志豐功偉績,江蘇人民特在連雲港抗日山烈士陵園上爲其塑像,讓華夏子孫永遠緬懷這位偉大的外國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