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什么?”
馬一真道:“怕了吧,怕了就趕緊讓你的人給老子讓開,要不然,要是樸室長帶人來了,就算老子拉下臉皮替你求情,也保不住你……”
“住口!”
杜月生氣的直哆嗦道:“一直知道你馬一真無恥,但沒想到你居然無恥到了如此地步,勾結日本人賣國求榮不說,居然還不以為恥反以為榮——你馬一真怕日本人,并不代表我杜月生也怕日本人,如果我怕日本人,當初就不會單刀赴會,找法國人談判……”
這些話,說的慷慨激昂,讓人熱血沸騰,不知道多少手下瘋狂叫好道:“社長你不怕日本人,我們也不怕日本人,還有很多中國人,都不怕日本人——喜歡給日本人當狗的敗類,終究是少數,大多數中國人,都還是有脊梁的!”
楊毅靠在一處柱子上,周圍十米之內,除了杜月生就沒有任何人。
沒有人愿意靠近他,無論是那些被他殺怕了的馬一真或者童萬里的手下,還是那些看到他出手的杜月笙的手下。
對他們來說,楊毅整個人都散發著危險的氣息,就像是一把鋒刃,不知道什么時候都會傷人。
被人畏如蛇蝎,是一件很凄涼的事情,很多人都不習慣,畢竟人是群居動物,沒有人喜歡被全世界排斥。
但楊毅無所謂,甚至連杜月生那慷慨激昂的話語落在他的耳朵里,也沒在他的心頭引起半點波瀾。
在他看來,這僅僅是杜月生借此收攏因為他放跑了害死黃金桂的罪魁禍首孔腫令而有些離散的人心,是一種上位者的手段。
所以,楊毅根本毫不關注,而是閉上了眼睛養神,先前金滿堂的那一擊,給他造成了不小的傷害,現在他需要時間來恢復腦海中的震蕩。
然后,他便猛然睜開了眼睛。
強烈的危機感如同潮水般襲來,那種感覺,如同被毒蛇盯上!
該死的!
楊毅低吼,猛的向著一側飛撲而出!
空氣被撕裂的厲嘯聲淹沒在震天的歡呼里,在楊毅飛撲出的瞬間,所有人都注意到了他的舉動,聲音為之一窒。
然后,所有人都看到,楊毅先前靠著的柱子上發出了震天的巨響,無數的木屑四散炸開!
槍擊!
所有人都回過神來,無數人尖叫著,有的在低頭,又的在慌亂的四下逃竄,場面亂成一團。
“保護社長……”
好些悍不畏死,或者說是為了以后的富貴拼死一博的漢子尖叫著圍在了杜月生的身邊,警惕的擁簇著杜月生躲進安全之處。
然后,他們便看到了楊毅,看到楊毅如同獵豹般在人群的縫隙中穿行,而有子彈,如同跗骨之蛆一般的追逐著他射擊,但每每卻晚了一步,射中了他身后或者身側的某人。
而楊毅,則像是在和子彈賽跑一般,每每沖在了子彈之前,一頭撲進了天星樓內,再也沒有了聲息。
“奇怪,為什么槍手追著那家伙開槍,卻偏偏……”
不知道多少漢子的心中充滿了疑惑,因為他們覺得,就算有人要槍擊誰,那首先被槍擊的也應該是杜月生才對,可現在,那槍手卻追著楊毅開槍!
他們一邊猜測著開槍者的身份,一邊在想,難道在開槍之人的心里,鼎鼎大名的上海灘之王杜月生,居然比不上那個貌不驚人的家伙?
他們這么想,是因為他們不知道楊毅的身份和來歷,要是他們知道楊毅的身份和來歷,他們就絕不會意外槍手會追著楊毅射擊而忽略杜月生了!
這些人不知道楊毅的身份和來歷,但杜月生卻是清楚的,所以他很輕易的就猜出了槍手的身份——對方只能是日本人!
在日本人的心里,一個楊毅,比他杜月生可怕十倍,百倍!
“日本人,是日本人!”
不知道有誰尖叫,然后所有人都看向了周邊的巷子,卻發現并不是那叫聲發現了槍擊楊毅的槍手,而是在那些巷子口,布滿了數十名漢子,每個人的手中都提著花機關,黑洞洞的槍口,瞄準了他們!
一看到這些手持花機關的漢子,原本為了躲避子彈怕被誤傷的馬一真頓時興奮起來,尖叫道:“姓杜的,現在相信老子的話了吧?敢跟日本人作對,是沒有好下場的,想殺老子?你做夢——今天你死定了……”
一邊叫著,馬一真一邊伸長了脖子張望,便看到了那些漢子身后的樸向日。
于是,馬一真便加倍興奮了起來,分開人群便向外沖去,一邊揮手一邊尖叫道:“樸室長,是我,馬一真,快救我……”
那尖叫奔跑的模樣,如同哈巴狗看到了主人,又像是被欺負了的頑皮孩子看到了家長,覺得有了靠山。
不知道多少漢子對馬一真的模樣嗤之以鼻,但面對那么多花機關的槍口,他們根本不敢去阻攔馬一真的腳步。
樸向日挑著細長的眉毛,眼睛瞪的如同老鼠一般溜圓,他在笑,但笑的很詭異,給人一種極其陰森之感,他看著遠遠奔來的馬一真,緩緩的舉起了手。
馬一真看到了樸向日的笑臉,沒來由的感到陣陣心悸,頭皮發麻,飛奔的腳步也在不斷放慢……
樸向日的手狠狠揮落!
突突突……
數十支華機關幾乎齊齊開火,密集的子彈如同暴雨一般向著密密麻麻的人群傾瀉而來……
啊啊啊……
慘叫聲瞬間直沖云霄,因為人群太密,那些槍手幾乎都不用瞄準,子彈像是鑿子一般從某人身體里穿出,然后鑿進另外一個人的身體里。
人群如同割麥子一般成片成片的倒下,這些刀頭舔血,以逞強斗狠謀生的漢子,在密集的子彈面前,幾乎沒有絲毫的還手之力。
再強的高手,在子彈面前就是一堆待宰的肉塊,再硬的拳頭,也會被一粒子彈給打的稀爛……
在尖端武器面前,再多的人,面對的也只能是被屠殺的命運。
馬一真首當其沖,已經被密集的子彈打成了篩子,他在尸骸堆里慘叫著,呻吟著,不甘的望向樸向日的方向哀嚎著:“為什么,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