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妖王宮此時的天氣異常的好,沐卉頭戴一支玉製蘭花髮簪,穿著艾綠繡蘭花長裙站在流光閣前照看著花草,同她的王妃身份相比,這樣的裝扮未免有些樸素。
“沐卉!”顏修笑著走了過來,似乎心情大好的樣子。
“王,您有何事?”沐卉說道,語氣似平常一般,不冷不熱。
顏修看著沐卉道:“你在此處可還住得習慣?”
“住得慣!”沐卉說。
“住得慣便好!”顏修說。
沐卉看不遠處站著的一襲紅色的韻語,眼神黯淡了下來,那正紅色很適合韻語,也許那韻語纔是命中註定的顏修的結髮妻子吧。
半晌,她道:“王妃來了,王您還是去看看吧!”
顏修一愣,沐卉方纔的語氣好似她不是他的王妃一般。
“王?”沐卉叫道。
顏修回過神,道:“可還記得本王說過什麼?”
沐卉搖了搖頭,道:“不知!”
顏修看了看她,嘆息一聲:“也罷!”她這無愛無傷的人怎麼會記得我曾說過什麼。
沐卉看著顏修,我記得,你說過我永遠都是你的王妃,但是你永遠都不會愛我!
顏修便轉身走到韻語身邊,牽著她的手,消失在沐卉的視線盡頭。
而沐卉一直笑著,那笑似乎夾雜著一絲苦楚。
沐卉收拾好一切後,如常地揹著揹簍上了穆明山。
在沐卉時常走的小路旁的樹下就長著一株灰色散發著淡淡光暈的草。
“石骨草!”沐卉眼前一亮,便上前要去挖這個石骨草,都說石骨草百年難遇一次,今天被我挖到,當真幸運。
沐卉興沖沖地走到石骨草面前要挖出來,誰知有人突然衝了出來擋在了沐卉面前。
沐卉不悅地擡頭一看,眼前的男子面容冷酷地看著她,額頭上的血已經留至下顎處。
“人類怎麼會在此?”沐卉問道。
“你不也是!”那男子看著她說道,“會有人類在妖界,我也十分好奇!”
“你在說什麼?我乃蘭草精!”沐卉說。
那男子玩味一笑。
沐卉突然上前一步,用手絹按住男子那血流不止的頭部,好意提醒道:“此山中多是食人獸,你這樣會小命不保!”
男子一愣,轉而又笑著說:“你不也是,難道你就不怕那些野獸吃了你?”
“怎會,我是妖,不是人!”沐卉說。
“喂,既然你救了我,我也送你一份禮物,這石骨草下面有本奇書,你拿去吧!”說罷,那男子便倒地不起。
沐卉見狀,立刻拍著他:“人界公子,公子,你醒醒!”
可是無論沐卉怎麼叫他,他都好似死了一般怎麼叫也不醒。
沐卉看著眼前的男子,糟糕,他氣息微弱,怕是要命不久矣!
沐卉又看了看身旁的石骨草,可惜了這珍貴的石骨草,沐卉便拿起小鋤頭開始挖了起來。
突然,沐卉的小鋤頭似乎碰到了堅硬的東西再也挖不下去了,沐卉便用手挖,一個方方正正的包裹連帶著石骨草一起被拿了出來。
人命關天,沐卉也管不了那麼多,扶起那男子找了附近一個她常在那避雨的山洞,爲男子療傷。
沐卉看了看手裡的石骨草,嘆了口氣,還是將石骨草碾碎敷在了男子的傷口處,這石骨草治癒力極強,可惜啊!
將男子處理妥當後,沐卉便打開了那個包裹,一本書呈現在他的眼前。
“《奇經》?!”沐卉有些吃驚地說道,奇經?難道這便是傳說中的魔族醫典!
“怎麼,你還不相信?”男子突然起身道。
“你醒了!”沐卉把《奇經》收在懷裡。
“你叫得那麼大聲,怎會不醒!”男子嫌棄地說道。
沐卉望著山洞外的天空,道:“時候不早了,我該回去了,見你未愈,怕是回不去人界了,你呆在這裡很安全,我明日再來給你換藥!”
“多謝!”男子道,“不知姑娘芳名?”
“沐卉!”沐卉說道。
“在下魏寧遠!”男子道。
沐卉出了山洞,高興地拿著那本《奇經》,這下顏修有救了!只是那男子怎會說我是人,明明我是妖,無礙,只當他是傷了腦子胡言亂語。
午膳過後,沐卉才遲遲迴宮。
顏修和韻語坐在那裡,桌上的菜紋絲未動。
“怎麼會回來得這麼遲?”顏修在沐卉一腳剛踏進殿內便說。
“有事耽擱了!”沐卉淡淡回道。
“你知不知我與語兒等你許久!”顏修說道,語氣裡有責備。
“午膳我不用了,你們吃吧!”沐卉說著便退出殿外,回了流光閣。
“明滅,告訴廚房讓他們重新熱熱,還有讓他們做些雪竹糕,沐卉最愛吃這個!”顏修說道。
“是!”明滅說道。
“顏修,你還是很在意沐卉的!”韻語說道。
“她於我如同親人一樣,怎會不在意!”顏修說。
是嗎?韻語用一種探尋的目光看著顏修,真的是這樣的嗎?
雪竹糕做好後,顏修便放下筷子,把那盤雪竹糕放到錦盒裡,去往流光閣。
韻語看著顏修遠去的身影,只怕你自己都不曾注意到吧,你對沐卉並非親人這麼簡單!
流光閣裡,沐卉看著那本《奇經》,看得入迷,連連讚歎,也恨自己知識淺薄。
沐卉看得入迷,竟未察覺顏修已經一步一步走到她面前了。
顏修見沐卉看書看得入迷,便輕輕放下糕點。
“王,您來了!”沐卉說道。
“你午膳沒用,擔心你餓,便叫人做了這糕點!”顏修說道。
沐卉看著顏修,叫道:“王……”
“你快吃吧,我便不打擾你了!”顏修笑著退出了流光閣。
沐卉捧著那盤點心,曾幾何時,你對我如此上心了?
次日,沐卉因擔心那魏寧遠的安慰便早早出門去往穆明山。
待到顏修親自叫門,叫沐卉用早膳,半天沒人應答。
“明滅把門打開!”顏修說。
明滅把門打開,卻是空蕩蕩一片。
“怎會無人,沐卉去哪裡了?”顏修說。
“許是去採草藥了吧,自從您成親以後,王妃幾乎每天都回去穆明山採草藥!”明滅說。
“她不知危險嗎?”顏修說,“她那樣的身軀萬一被猛獸襲擊就再也救不回來了!”
“王,不如我去看看?”明滅道。
“也好!”顏修說。
話音剛落,明滅便不見了蹤影。
此時,沐卉在山洞裡檢查著魏寧遠的傷口,沐卉拆開手絹的時候一驚,魏寧遠的竟半點傷痕都沒有了,我只知石骨草是治癒外傷,卻不知效果如此之好!
“怎麼了?”魏寧遠問道。
“沒什麼,你的傷口已經好了!”沐卉說。
“許是石骨草的效果太好,我才能得以復原!”魏寧遠說道。
“你沒事便好,你現在可以回人界了!”沐卉拿出一個包裹道,“這是你路上所需的東西,你拿上!”
“多謝!”魏寧遠接過包裹。
“我該走了!”沐卉說道,“此處危險,你速速離去!”
魏寧遠點點頭。
沐卉便出了山洞。
有一黑影閃過,兩個人都沒有察覺到。
魏寧遠拿著那個包裹,笑著,怎會有如此蠢笨的女子!
這時,顏修站在殿外等待著明滅的歸來。
明滅落地,道:“王,看見王妃了!”
“她在何處?”顏修急急地問道。
“她在穆明山,只是……”明滅吞吞吐吐。
“只是什麼?”顏修說道。
“只是王妃在和一個危險人物在一起!”明滅說。
“什麼,你怎麼不把她一同帶回來!”顏修大聲說道。
“屬下知錯,只是屬下走之前,是看著王妃相安無事地走出山洞才……”明滅道。
“退下!”顏修說,沐卉啊沐卉,你怎會如此蠢笨地分不清好人壞人!
顏修站在殿外來回踱步。
這時,沐卉剛巧回宮,見顏修一副焦躁的樣子便問:“王,發生什麼事了?爲何你看起來如此的焦躁!”
“焦躁?我問你,你去哪了?”顏修問。
“穆明山!”沐卉如實說道。
“還有呢?”顏修繼續問。
“我救了一位人類男子,將他安置在山洞中!”沐卉說。
“你……”顏修說。
沐卉看著他,一臉無辜地說:“我沒有做錯什麼,穆明山乃是人界和妖界的連接,時常有人誤闖進來,成爲山中猛獸的盤中餐,爲了避免此類傷亡,我救了一個人類有何錯?”
顏修嘆了口氣,
沐卉看了顏修一眼,轉身離開,你不理解我也罷,我並非你所愛,你自然不會想我所想!
顏修走進殿內。
韻語見他神色不對,便問:“出什麼事了,爲何你會對沐卉大吼?”
“沐卉她……唉,你可知今時今日,這妖界也非安全之地了!”顏修說。
“你何出此言?”韻語不解。
“妖界混進了一魔族遺孤,現在邪神殿下正在妖界通緝此人!”顏修道。
“什麼!”韻語驚慌地說道,眼神飄忽,似乎是知道些什麼。
“你爲何如此驚慌!”顏修問道。
“沒什麼,我只是怕那魔族遺孤滅我們妖族纔會如此驚慌!”韻語說道。
“你休息吧,我去看看韻語!”顏修說道,“這個女人!”
韻語在流光閣裡面走來走去,思來想去自己並沒有做錯什麼,爲何顏修會有如此大的火氣。今夜便是朔月,顏修的這件事情不能讓韻語知道,要想不讓她知道,只有這麼辦了!
沐卉剛要邁出門時,顏修剛好進來,就這樣兩個撞了個滿懷。
“王!”沐卉說。
“方纔是我太急躁,忘記問,你可有傷到?”顏修問。
“只是挖個草藥怎會傷到!”沐卉說。
“那便好!”顏修放心地說道,然後便想往外面走。
“王,我有事想和你說!”沐卉說道。
“何事?”顏修轉過身。
“王,可否今夜留宿於流光閣中!”沐卉小心翼翼地說。
“可以!”顏修答得爽快。
沐卉鬆了一口氣,原以爲他不會答應!
顏修疑惑,她怎麼會主動讓我留宿此處?
沐卉看著顏修疑惑地表情,或許他忘記了!
夜晚,天空黑暗無月,沐卉和顏修呆在流光閣裡,當夜幕降下,沐卉就站在那裡看著顏修由人變成了一株妖豔異常的牡丹花,那是花妖王才擁有的碩大的花朵。
沐卉走了過去坐在地上,看著牡丹,這千年裡,每到朔月時,她便會如此守護著變回原形的顏修。千年以來,不曾放棄過,只是變回牡丹的顏修沒有知覺沒有聽力,他不知她說了什麼做了什麼,只是在天亮的時候,他又恢復人形,如同重生一般。
“顏修,看著這樣子的你,我似乎能看到千年前你是如何照顧我的!”沐卉輕撫著花朵說道。
未成花妖王的顏修只是個隱居山林的少年,他是上一任花妖王和一位美麗的女子所生的孩子,爲保證他不被世人所傷,故而隱居山林。而沐卉是顏修養的一盆蘭草。
那天,上一任花妖王抱著沐卉去看顏修的時候,就說:“修兒,來看,這便是你以後的妻子,這是爹千挑萬選出來的?!?
顏修笑了笑說:“這只是盆蘭草,如何成爲我的妻子?”
“三日後,你便會看到一位美豔絕塵的女子?!被ㄑ跽f。
三日後,顏修果然看到一位美豔絕塵的女子,卻不是沐卉,而是韻語,韻語的確美豔,但非絕塵,而沐卉的那份清雅天下獨一份。
顏修拉著韻語的手,沐卉站在他們背後看得一清二楚。
原是我晚了一步,卻不知晚這一步卻使得我們再也沒靠近過。
“花妖王,可在此?”韻語問道。
“你找我爹何事?”顏修說。
“公子可否放開手,你可知男女授受不親?”韻語說。
顏修很識相地放開了韻語的手。
韻語走進去找花妖王。
顏修的視線就在也沒有離開過韻語,儘管沐卉陪伴他度過了最孤寂的時候,他也不曾多看她一眼。
“沐卉,你說語兒喜歡的男人長得是何模樣?”顏修問道。
沐卉回答:“你去看看便知?!?
顏修拉起沐卉,說:“走,去看看?!?
終於,見到了那個人類男子,生得俊俏,眉宇間流露出溫文爾雅,韻語守在他身旁,寸步不離。
“沐卉,你覺得怎樣?”顏修問道。
“沒你俊俏。”沐卉輕輕地說。
顏修得意一笑。
沐卉微微一笑,在她心中顏修是天下最好的男子,旁人都比不上。
後來,沐卉見韻語失魂落魄地走在街上,便上前問道:“出什麼事?”
“他死了,他死了。”韻語說道,“沐卉,你可知成人之法?”
“你去問問邪神浮生,或許他有辦法。”沐卉說。
“多謝。”韻語立刻去了邪神殿。
之後,顏修也不見了蹤影。
沐卉再次見到顏修的時候,顏修的左頰上一朵黑色牡丹印記已經顯現,那是花妖王的印記。
他回來便說:“沐卉,和我成親可好?”他問這話的時候,眼睛裡充滿了悲傷。
“好!”沐卉的回答很堅定。
十里紅妝,成親的日子和花妖王繼位儀式一起。
夜晚,顏修進門,說:“請原諒,我要出去些時日。”
“多久?”沐卉問道。
“我不知,語兒變成了人,我得守著她,直到她見到那個人?!鳖佇拚f。
那我呢?沐卉很想問出口,可是,到最後她什麼也沒有問,她看著顏修一步一步離她越來越遠,然後消失不見。
就這樣,一直持續了七世,沐卉都是看著顏修來來去去,不曾爲她駐足。
沐卉守著那株美豔異常的牡丹花說道:“王,曾幾何時,你可有注意到我是有多麼的深愛你!”
只是那株牡丹立在那裡,沒有迴應。
此刻,天將明,無論沐卉說了什麼,顏修都不知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