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在發財康的門口,突然發現了一個問題。這個問題實際已經像一團陰云一樣一直籠罩在我頭上,但是我總是選擇性的去遺忘它,去逃避它,直到這團陰云終于醞釀成了一場冰雹,現在狠狠的砸在了我的頭上---
我沒錢了。
我掛逼了。
之前滿心希望跟著李小凡贏錢,同時工資也即將發放,有了這些錢我至少可以保證吃喝。但是突如其來的丟貨跑路,以及后來半夜把李小凡拉起來梭哈癱瘓,讓我的兩大收入來源全部斷掉,當時身上還剩一點之前贏的錢,就一直茍活到了現在。
現在我翻了翻褲兜,一分錢沒有,手機上的余額只剩1.6元,這就是我這個人全部所有的財產,我現在肚子餓的呱呱叫,不知道該怎么辦。
我的生活被割裂成了兩部分,一部分是老哥開朗豁達荒誕搞怪的那一部分,而另一部分則是痛苦絕望麻木掙扎的那一部分。
餓肚子,這是一個很實際的問題,很難想象在21世紀發達繁榮的花都市區里面,會有人餓肚子。
我想去李小凡店里吃牛雜,李小凡消失三天了,牛小二一直沒開張。他的冰柜里是有凍牛肉和米還有菜的,但是我們平時吃免費的吃的太多了,再去吃牛小二我覺得有點太不地道。
煙也抽不起了,只有個打火機,我看到那邊有幾個老哥在抽煙聊天,煙癮忍不住了,跑過去搭話:
“老哥,借個煙。”
那幾個老哥一愣,從來只聽說過借個火的,沒聽說過借個煙的。不過這正是我的計謀,我的這個笑話博得老哥們開心一笑,其中一個老哥散了一根煙給我。
可是煙不解餓,我的肚子還是咕咕的叫,我突然明白了那些大神為什么能50塊賣手機,30塊****了,我拿出我的身份證,看了看它,想著它能不能值兩頓飯錢。
“勞哥!”
胖子和守門終于來了,他們兩個過來正準備拿我和蘭蘭開玩笑,看到我一副要死不活的樣子,問我怎么了。
“我掛逼了”
兩人一陣沉默,守門摸了摸褲兜,突然發現他也掛逼了,他也是跟我一樣,丟了工作,沒有收入,撐不過三天就掛。
我們和守門兩個盯著胖子,胖子摸摸自己的褲兜,才發現他也掛逼了,之前在信鴿網吧太過于大方,已經揮霍一空。
老哥們就是這樣,其實知道自己沒錢了,但是不愿意面對,不拖到最后一刻要餓肚子的時候,不愿意去想錢從哪里來,因為想錢從哪里來,是一件比餓肚子還要痛苦的事情。
興高采烈的三個人,變成了癱瘓在馬路牙子上的三個人。
三個人并排坐在馬路邊,目光呆滯的看著來來往往下班的人們。
并不會有人在意我們這樣的掛逼,因為天天都有這樣的人,癱瘓的老哥到處都是,不缺我們三個。
過了好一會兒,一個男人走了過來。
“老哥們,掛逼了嗎?”
我們三個盯著他,他微微一笑”說:“賣手機嗎?我高價收,80一臺。身份證也行,100塊錢一張。”
這是一個巨大的誘惑,手機可能還舍不得,但是身份證除了拿去上網好像對我們來說沒什么用,100塊錢等于3天,甚至5天的飯錢了,我們三人聽到之后都做著激烈的心理斗爭。
幸好這時,一位從發財康出來的老哥看到了這一幕,他過來給了我們一個寶貴的建議:“老哥們是發財康里上班的吧,你們才來的嗎?不知道發財康可以預支工資嗎?沒必要****呀。”
我們的確不知道發財康還可以預支工資,那個老哥熱心的給我們繼續解釋:“你們直接去財務處那邊報工號,一個月可以預支一次,一次預支一周的基本工資,加班的另算,月底正常發,不過要扣百分之50手續費”
此話一出,立即給了我們巨大的動力,我們當即就謝過了這位熱心的老哥,趕緊往發財康財務處去了……
……
我們排了一個小時隊才領到預支工資,因為預支的老哥實在太多了。發財康的基本工資低的嚇人,我們預支一周的工資,再被扣了50%以后,到手只有200塊錢。
但是對于當時的我們來說,這簡直是一筆天價巨款。200塊錢揣在身上,仿佛全世界都是我們的一樣。
拿到工資,我們湊錢打車回到了三和街,開開心心的吃了一頓老哥火鍋,三個人吃的心滿意足,才一共花60塊錢。人均20,這個水平放在發財康食堂只夠一份燒鴨飯,而放在花都市內,只夠吃碗面條。
吃飽了以后老哥們都覺得心滿意足,胖子和守門開開心心去上網去了,胖子還想去信鴿,想到去一趟可能身上剩的一百多就沒有了,還是忍了下來,和守門選擇了三和2塊錢一小時的黑網吧。
而我有另外的打算,我坐了個公交車,花了30多分鐘,在花都理工大學站下了車。
我決定要把對蘭蘭說的這個故事繼續下去,于是我來到了理工大。
我花了一晚上的時間,把學校里每一條道路都走了一個遍,記下了每一棟教學樓,宿舍,食堂,操場的名字。
我還到處跟來往的學生打聽他們學校有什么專業,有什么奇聞軼事,有什么大家都在吐槽的事情。
校內外的商業街也沒放過,我挨個挨個背下他們的名字,根據里面的熱鬧程度判斷美味程度。
當然為了升華境界,圖書館,自習室這些地方我也沒有放過,還有校史陳列館等等都留下了我的足跡。
我手里有個小本兒,上面一點點的畫出了一副完整的校園地圖,地圖上標明了各處的位置,后面還有密密麻麻的注釋,說明,特別是各種各樣本校學生才懂的梗。
那道劃過我腦袋的靈光是這樣的:我要來花都理工大讀大學!
我懷念我的大學生活,那原本美好卻被麗麗突然撕碎的日子是如此的多彩,我為什么不可以回去呢?
大學不比中學,除了寢室,每一個地方都是開放的。
教室里的老師只會頭疼偷懶的學生不來上課,實驗室的老師不會在意多了一個旁聽的努力學子,總之對于課堂來說,老師關注的重點在于學生是否到齊,從來只有點名查缺人,沒有點名查多了人的。
就算有老師發現陌生面孔,完全可以說自己是仰慕老師的學識和個人魅力,主動來上老師的課,老師聽到這樣的話只會對你喜歡的不得了。
對于同學來說,大學坐在最后兩排的同學,百分之80上課都是在趴著補昨晚打游戲的覺,沒人會在意是否多了一個不認識的人。
就算有好奇的同學問你,完全可以有一百種方法搪塞過去。
圖書館自習室更不必多說,圖書館雖然要刷校園卡過閘機,但是保安不會阻止一個好學的學生進入知識的殿堂。
隨便找個什么理由都能進去,例如忘帶卡,或者就站在閘機邊,讓其他同學幫你刷之類的,更何況搞張校園卡也不是難事。
至于食堂,超市這些地方,更是沒有任何限制,本來就有很多人專門去大學食堂吃飯,而且很多大學食堂都不屬于大學本身,都是外包的。
再往細想,我例如學生會,社團,足球隊,籃球隊這些組織,好像沒有一個地方會去查你的身份。
我回想著我之前的大學生涯,去報名學生會,足球隊,都是會長,隊長拍板決定你是否可以加入,這些組織之間身份的識別全靠臉熟而不是學生號。
當然也不是完全的不查,一般學生會入會,或者球隊參加學校內的比賽的時候,會有要求提供班級,姓名,學生號之類的東西。
但是仔細一想,這些東西由所謂的負責人收好后,交給所謂的負責老師,存入所謂的檔案
。整個過程中有誰會去一點一點的仔細校對?都是走個過場,留個存根在那里而已,最后不出三個月就會變成廢紙,給新進的廢紙騰出位置。
凡此總總,都是校內的活動,歸根到底是學生與學生,學生與老師為了豐富學校生活而自發組織的文娛活動,沒有任何組織性質,所以談不上審查。
但是對于學分,畢業證書,校外比賽,競賽榮譽證書,實驗,論文,這些事情,那就是嚴查了,畢竟這些東西是可以落地轉化成實在利益。
大學是一個開放包容的平臺,給所有人以學習的機會。再者花都理工大并不是重點高校,只是一所普通的本科學校。
這里老師頭疼的事情根本不是查有沒有學生多來上課,他們頭疼的是怎么讓學生走出寢室,少逃點課。所以只要不涉及畢業證,論文發表,校外比賽這幾個點,我完全可以--
假裝去上大學!
這就是我腦海里的靈光,蘭蘭只是啟發了我,我并非因為她而去上大學,而是我想完成我未競的學業,補上我失去的青春歲月。
也許是天意,我發現花都理工大無論是在辦學層次,專業開設,學校面積,組織架構等各個方面,都很我原來的學校高度相似,就連學校內的街道,布局,教學樓的顏色都讓我似曾相識,也許遇到蘭蘭,來到這里,一切都是天意。
但是。
大學都有一個門檻,對于普通學生來說,這個門檻是高考的分數,對于我這種人來說,這個門檻是怎么不上班哪里來的生活費。只要能有錢,我感覺我可以上一輩子大學。年輕時候就裝學生,中年時候就裝老師,老了就裝教授。
但是錢從哪來呢,發財康的工資?守門的直播大計?聽起來都不現實。
正當我發愁的時候,一個電話打過來了,我接起來一看:
李小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