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星期后,周啟明調(diào)回S市工作。似乎一切都回到了正軌上。可是也是從那以后,周啟明的電話更多了。而且還經(jīng)常去七海市出差。
有些時候殷惜會覺得他回來只是一場可笑的鬧劇。而且不久后她便收到了那個在七海市的女人的郵件。
痛嗎?當然,后悔嗎?不,自己的選擇又有什么好后悔的。從一開始,她結(jié)婚的目的就不純,她這么急于結(jié)婚不過是害怕自己沉淪,希望斷了張興羽也斷了自己的念頭,而非真的想要結(jié)婚,所以她并沒有怪周啟明,只是覺得很心痛而已。她用周啟明和自己的婚姻傷害那個少年的心,斷絕他們之間的愛,卻根本沒有斷掉周啟明的。這又能怪誰呢?似乎只能怪自己。雖然始終不愿意想起,卻還是會在不經(jīng)意間憶起那個少年打給她的最后一個電話,他說‘祝你幸?!?,可是面對不忠的婚姻,自己幸福嗎?若然讓他知道自己的急于結(jié)婚最終換取的是這樣一個結(jié)果,他會怎樣?曾經(jīng)的他自嘲他卑微的愛,那現(xiàn)在的自己是否也該有一番自嘲呢?
其實她跟張興羽并非徹底斷了一切,李?,F(xiàn)在是殷惜的同事,兩人時不時的還會見上,而李海也時不時的找張興羽出來玩兒。但這份紐帶卻沒有多少意義,兩人依舊不知道對方怎樣。偶爾從李海那里聽到對方的消息也當做未曾聽見。
看到那些親密照片,殷惜不知道該作何處理。她不想離婚,原因中對那個不忠的男人的愛占多重,她不清楚,但這個自己親手建立的家庭還有孩子成為了她不想離婚的絕對理由。她不希望她的孩子跟自己一樣有兩個家庭,那是不幸的,她不愿意如此。她不愿意離婚,即便是周啟明一直欺騙,一直背叛,但她也一直努力,一直默默忍受,企圖用自己的努力把自己的丈夫呼喚回來,為的只是讓這個家庭看起來和諧。只是讓孩子有一對在一起的真正的父母??墒沁@是否已成為一種奢望了呢。
殷惜已日漸憔悴,向來只知道做好自己的她,根本不知道該如何與那個女人斗。她很累,很累,是一種心的勞累。
周啟明的父母看在眼里,可是又能如何,只能更加的體貼殷惜,希望挽留住這個好兒媳。殷惜心中感激,卻也苦。她不能表現(xiàn)出什么,尤其是在自己孩子面前。
…………
晚上,殷惜有一堂課,至到九點二十才下課。
殷惜出了校門需要到對面的公交車站坐車。殷惜現(xiàn)在所住的地方離學(xué)校大概五個公交站,晚上不塞車的話大概十分鐘就能到。
站在馬路邊等綠燈的時候,殷惜接到了一個電話。是七海市的電話,殷惜突然有些莫名的害怕,她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會害怕。而自己才是正主。
“喂。”
“殷惜,是嗎?”
“你是?”
“別告訴我,你不知道我是誰。就算你不知道我的名字也應(yīng)該見過我的照片吧?!逼鋵崗目吹诫娫挼哪且豢趟悴碌竭@個女人的身份了。
“你有事兒嗎?”
“照片拍得好嗎?”女人嫵媚妖嬈的聲音帶著點挑釁。
“你不覺得你很可恥嗎?”殷惜輕聲道。
“呵呵,可恥的是你。如果不是你逼著啟明結(jié)婚,我和啟明會是現(xiàn)在這種局面。你拿他的父母壓他,強迫他跟你結(jié)婚,你不覺得可恥嗎?”
殷惜覺得真是可笑,第三者盡然用這種態(tài)度來指責自己這個正妻。
“他是我的丈夫,我們的婚姻受法律保護,請你自重?!币笙б琅f沒有發(fā)怒。她不習(xí)慣發(fā)怒,除了面對那個家伙。
“哼,如果不是你,現(xiàn)在是他合法妻子的人是我。你聽……”
殷惜皺了皺眉頭,不一會兒電話那頭響起了沙沙的聲音。
“聽到?jīng)],是水聲。你的丈夫,我的愛人此刻正在我的浴室里洗澡。感覺如何?”殷惜可以想象到她拿著電話在浴室門口沾沾自喜的模樣,卻不敢想象浴室里那個男人的樣子。
“你……”殷惜覺得頭更痛了。深吸了一口氣,可是她不知道該如何去反駁她。她學(xué)不來爭。
“殷惜,你逼他結(jié)婚,現(xiàn)在又逼他回S市。我告訴你,你要得了他的人,但他的心在我這兒。你別妄想他離開我。今天這一切都是你逼的?!?
殷惜憤怒,委屈,傷心,想反駁,卻在這時一個人抓住了自己的手臂,往后一拉。手機掉在了地上。
那人有些緊張有些不快的道:“你干什么?”
殷惜抬頭望去。是他!突然覺得鼻子有些酸。
殷惜垂下了頭,沒有回答他的話。
“你沒看見是紅燈嗎?剛才多危險?!逼鋵崗埮d羽看到殷惜時,她剛從學(xué)校里出來。他坐在車里遠遠的看著她,本想離開,卻還是留了下來??粗⒅謾C看了良久方才接起電話,看到她站在馬路邊上神色有些恍惚,不知為何心中十分擔心,便下了車走了過去。剛到她身邊,便看著她往馬路中間走,一輛車飛馳而過。張興羽立即跑過去拉住了她。
“我,我剛才講著電話,沒注意。”說著俯身撿起電話。
張興羽也幫她在一邊撿起手機里掉出的電池遞給她。這個動作四年前他也做過,但感覺已今非昔比了。
“殷惜……”張興羽頓了頓道:“老師,您沒事吧??茨隳樕惶?。”
殷惜抬頭看了張興羽一眼有些牽強的微微一笑道:“我沒事,謝謝你。”
不知道為什么從看到她的那一刻起心里便有些隱隱作痛,當看到她蒼白的臉頰時心又更疼了??墒撬麤]有資格關(guān)心她,只能禮貌詢問,她若是不說,自己又能多說什么。
“不客氣?!边@樣禮貌的對話似乎讓人莫名的壓抑。
殷惜把手機裝好卻沒有開機問道“你怎么在這兒?”
“李海就住這兒附近,他喝醉了,我送他回來。”
“哦?!币笙蛄嗣蜃欤恢肋€該說些什么。冷場似乎成為再一次見面的必然。
“對了,殷惜老師,我送你吧。我有車?!睆埮d羽指了指不遠處停靠在路邊的銀色汽車。這輛車是公司派給張興羽的。張興羽進公司后第二年開始跟一個大案子,花了一年半的時間終于搞定,公司便給他配了這輛車,作為鼓勵,只是工資不見漲多少。當然要是人走了,車還得還回去。
“不用了,謝謝,我坐公交車就行了。”殷惜努力笑著。
“都九點半了,怕是等不了了。”
“應(yīng)該還有兩趟,到十點才停?!币笙匮缘?。
張興羽沉默了兩秒鐘后點點頭道:“那好吧,您路上小心點?!?
殷惜又一次抬頭看了他一眼,心中莫名酸楚卻還是微微一笑道:“嗯?!倍笠粋€人往前過馬路。
張興羽望著她的背影就一會兒功夫便跑著跟了過去。
“你干什么?”殷惜盡然有些緊張。
張興羽好笑道:“干嘛?過馬路還得你批準啊?!?
“你……”
“我就想逛逛,不行啊?!睆埮d羽笑了笑。
“沒有。”兩人并排著走,殷惜有意拉開彼此的距離。
張興羽感覺自己的神經(jīng)一痛,卻故作瀟灑的笑道:“殷惜老師,不至于吧,就算男女授受不親也不至于隔著這么老遠吧?!?
“我沒有那個意思?!币笙в行擂?,自己是否真的太做作了。
來到公交站牌殷惜道:“你……”
“我……呵呵,突然想懷念過去了?!睆埮d羽只是隨意找了個借口??墒钦f者無心聽者有意,過去,是怎樣的過去。殷惜沉默了。
兩人一高一矮站在公交站那里。夏日的夜晚似乎是有些燥熱,只是相較于火辣辣的白天好了不少。
兩人沉默著,久久不見公交車來,殷惜似乎有些急了,時不時的探頭望著。
張興羽忍不住在嘴角勾出了一絲苦笑,她就這么討厭跟自己呆在一起嗎?他不過是有些不放心她所以才跟了過來,他真的沒想打擾她,更沒想過要再纏著她。
“殷惜老師,你坐哪一路啊?!?
“82路。”
“那一路車挺少的,來得比較慢?!睆埮d羽輕聲道。
殷惜抬頭看了一眼露出含蓄微笑的張興羽,低著頭不再那么急切。
“聽說老師有個兒子。”
“對啊,都三歲了,上幼兒園了。”殷惜提起自己兒子時臉上不自覺露出了幸福的笑顏。
張興羽沒搭話。
不一會兒,82路汽車來了,殷惜急急跑了過去道:“我先走了。”
“嗯?!?
張興羽看著殷惜擠上公交車,看著她在公交車里穿梭,看著她找了個座位坐下,看著她的身影隨著公交車遠去。她沒有回頭看他一眼。
張興羽苦笑了一下離開。
上車后,殷惜低著頭找了個座位坐下,目不斜視的望著前方。眼睛開始酸澀,腮幫子開始難受,眼淚不自覺的往下滴落。
這段時間即便再苦,再痛她都沒有哭過,她從來不是一個愛哭的女人。她的心累,她的心痛,她的無措,她的難受,她一直默默忍受,即便身心疲憊到了抑郁的地步,她也沒有哭過。只有不斷蒼白憔悴的面容讓人知道她真的很幸苦。
今天,她終于哭了,多日來的委屈和無助終于從眼中得到了少許的宣泄。她不敢大聲哭泣,只能無聲的流著淚。
她錯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