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下車,殷惜的電話又來了。
張興羽接通電話還未開口殷惜便急急的問道:“你在哪兒?”
“我,哦……”張興羽正在想著說辭,殷惜又急急的問道:“你沒事吧?”
“我……”
“你安全的嗎?”
“還好。”
“還好是什么意思?你在哪兒?”
“回答哪個?”
“告訴我,你現在在哪兒?”殷惜的焦急讓張興羽忍不住皺起了眉頭,自己是不是玩兒過了。
“我不知道,好像是一個廣場,具體我也不清楚。”
“你看看周圍有什么明顯的標志。”
張興羽說這里有一塊很大的紀念碑。
殷惜便立刻道:“我知道了,你就在紀念碑下面不要動,哪兒都不要去,我十分鐘就過來。”
“好。”張興羽拿著手機突然有些忐忑。
不一會兒,殷惜便在紀念廣場的紀念碑下找到了張興羽。
張興羽露出潔白的牙齒朗朗的笑著望著殷惜,笑容里飽含了他對她的愛。
而殷惜在看到張興羽的那一剎那,曾經的擔憂隨之而去,接踵而來的是憤怒是委屈。
她來到張興羽的身前劈頭一句就是:“為什么手機關機?”
張興羽從一開始便想到了這個問題,也想好了說辭,只是乍一聽殷惜的斥責,不知為何,盡是緊張的說不出話來。
“為什么關機,我問你。”殷惜抑制不住自己的怒氣,整整一個半小時,她都處在極度的緊張中,她不知道在哪里找他,按照他說的情況在街上找卻找不見,打電話卻是關機。她幾乎打爆了張興羽的電話,就差那么一點她就準備報警了。可是他并非失蹤,只是迷路而且才一個半小時。
“我手機出了點問題。”張興羽訥訥的說著,緊張的望著殷惜。
“那為什么不給我個電話?難道你不知道我很擔心你嗎?”憤怒,不可抑制的憤怒,眼淚,伴隨著委屈的眼淚在張興羽面前頃刻間崩塌。
張興羽沒有如往常般興奮于殷惜對自己的緊張,而是無比的心疼,尤其是當他知道殷惜的家庭時,知道她從小便不得不面對父母的離異,面對兩個重組的家庭,面對只有一半相同血液的弟弟妹妹,面對著沒有任何血緣關系的后母,后父時他的心疼了,很疼。
看到她因為極度緊張,擔憂,委屈集中流下的淚時,他想到的是她是否從小便在這種緊張中度過,她帶著自己的弟弟妹妹時是不是總是害怕他們的丟失,是不是他們稍微走遠都會給她帶來恐懼,因為她不僅僅是姐姐,更是他們完整家庭中多出來的那一個。
“對不起,我不該這樣。”張興羽憐惜的道。
“你為什么要這樣啊?你可以跟別人借電話啊,哪怕對我說一句你沒事也行啊。”殷惜止不住的委屈,止不住的傷心,止不住的眼淚。原來他在她心目中盡是重要到了如斯地步,盡是這么害怕他的失蹤。其實他已經是一個成年人了,也已經開始離開校園接觸社會了,她本不用那么擔心他,可是卻擔心到了這個地步。這讓她如何是好。
“興羽,不要讓我擔心,好嗎?”丟掉憤怒,剩下的只有擔憂和無助。殷惜近乎哀求的說著。
張興羽輕輕點了一下頭,輕輕的把殷惜摟入懷中。
“殷惜,對不起。”
殷惜倒在張興羽的懷里雙手揪著他要上的衣服肆無忌憚的哭泣,她太需要發泄了,她也太需要張興羽的懷抱了。這本是她不敢企及的,可是此刻的她已經顧不了那么多了。他的懷抱可以讓她知道他還在,他很好,他在,他一直在,沒有丟。
“殷惜,我所做的一切只是想更了解你,只是希望努力貼近你,離你更近一些而已。”張興羽溫柔的道。
殷惜沒有去理解張興羽的話的含義,她只是靜靜的靠在他的懷里,只是在那短暫的一刻貪戀彼此的親近。不在乎過往行人異樣的目光。
…………
張興羽是農歷二十九晚上的火車,早上的時候張興羽把殷惜約到了須江縣第一人民醫院門口。剛開始聽到張興羽說地點的時候把殷惜嚇壞了,還以為他出了什么事情,雖然張興羽說自己沒事兒就是準備在那兒附近逛一逛,但是誰腦子有毛病會去醫院附近逛的。所以還是不放心,立刻打車到了第一人民醫院,在門口見到張興羽,見他精神奕奕的樣子才放心下來。
“你一大清早的把我約到這兒干什么?”殷惜覺得這孩子腦子有點問題。
張興羽笑了笑沒說話,拉著殷惜的手就往醫院里面去,殷惜努力掙脫開來。張興羽歪著嘴有些委屈,但也無可奈何只能干癟癟的走著,手空落落的。
來到醫院后面的草地上的時候,張興羽停了下來。
殷惜有些奇怪張興羽今天的舉動。
“你到底怎么了?”
張興羽苦著臉道:“我沒事兒。沒得病。”
“那你干嘛把我約到這兒?”殷惜實在是奇怪到了無法理解的地步。
張興羽珍而重之的握起殷惜的手。因為張興羽異于往常的態度使得殷惜并沒有掙脫,怔怔的望著他。
“殷惜,今晚上我就要走了。我不可能剛過完年就往外跑得陪著老爸老媽去串門子。”
殷惜聽著張興羽沒頭沒腦的話,眼睛忍不住眨了好幾下。
“雖然我不知道接生你的那個醫生是誰,我也沒有辦法在現在去感謝你的爸爸你的媽媽。但是我至少來到了你降生的地方。”
殷惜嘴輕輕開啟卻未吐露任何字。
“再過五天年初四就是你的生日,我不能在那天來陪你,所以只能在今天把你約到這兒。因為這樣會讓我覺得其實也是在為你過生日。這里是你降生的地方,二十八年前的五天后你就在這里出生。世界上因此多了一個叫殷惜的女孩兒。她的出生對于這個世界來說或許沒有多明顯的意義,但是她慢慢的長大,讀大學,讀研,當老師,讓一個名叫張興羽的學生遇到了她。從那一刻起,她的人生便有了別樣的意義,那樣的意義承載在那個叫張興羽的學生身上。從愛上她的那一刻起,他就無比的感激把殷惜帶到這個世界上的所有人。這個她所降生的地方對于張興羽而言是最神圣的地方,更是一塊風水寶地。若非如此,怎會讓他有幸遇到她。”張興羽緩緩道來,輕柔的語音在殷惜的心里蕩起一圈又一圈的漣漪。但此時的張興羽并不知道這個不是生日的生日遠比他想象的稀有。
“興羽……你……你這樣……你讓我怎……”殷惜望著張興羽的眼神亮著晶瑩,她的堅硬的外殼被他一次又一次的敲碎,她內心的柔軟被他一次又一次的觸碰。他的整個人已深深陷入了她的內心。
“我不會給你壓力,我也并非是要給你壓力。我只是想讓你知道,愛你,是張興羽的榮幸。我對于很多東西都不在意,我不在意你是否有男朋友,你是不是我的老師,你是不是比我大。但是孫皓說你是女的,女的所承受的其實比男的多。我應該懂得尊重你,他說不要讓我只知自己不顧你的感受。所以你放心,表白不是為了給你壓力只是讓你知道我的心,僅此而已。當然我也希望能夠因此觸動你的心。好了,不說了,帶我去看看你曾經住過的地方,你來到這個世界時的第一個居所。”張興羽心里補充了一句‘那第一處居所會成為你的記憶,我會給你人生最后的居所,那是由我們一起建立的。’
殷惜幾乎被張興羽帶到了他所設定的氛圍中,不由自主的帶著他去看了她曾經住過的地方。當然多數都已面目全非,但這并不影響他們的回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