肅成二十二年, 十二月十六,西域魔教焚天宮被徹底摧毀,中原武林大勝而歸, 朝廷特派敦孝王與之一同慶賀。
沒有人知道那一日西域究竟發生了什么, 而江湖里卻漸漸傳開流言。
聽說, 那日圍剿, 西域出現了很多僵尸......
聽說, 那日圍剿,冷風曲先后被焚天宮已經死了的宮主和那個突然出現的樂極山傳人吹奏......
聽說,那日圍剿, 蒼鳶閣起了內訌......
聽說,那日圍剿, 焚天宮宮主殺了妖女音鬼的情人......
聽說, 那日圍剿, 妖女音鬼和焚天宮宮主大打出手......
聽說,那日圍剿, 焚天宮宮主和夫人被逼的一同自盡......
聽說,那日圍剿,焚天宮被炸成了一片廢墟......
聽說,那日圍剿,妖女音鬼死在了焚天宮的廢墟里......
聽說, 妖女音鬼紅發紅眼, 長得極美......
聽說, 音鬼和樂極山傳人是同一個人......
流言四起的同時, 丞相姜氏一族因涉嫌強行侵占百姓土地, 殺害無辜平民被革職待審。
蒼鳶閣。
宴席擺了滿閣,江湖中能說得上名的人物都帶了東西前來賀喜。
敦孝王和閣主同席相坐, 等了許久不見柳星嵐,開口問道:“星嵐呢?”
閣主聞言嘆了口氣:“岑琴的死對他打擊太大,病了幾日不見好。”
敦孝王聽到岑琴兩個字一怔,卻很快掩飾過去,笑道:“兩個人感情這么好啊?!?
閣主搖搖頭:“是啊,我那傻徒弟愛慘了人家姑娘了。”
敦孝王沒再搭話,那一日究竟發生了什么其實他并不知道,西域陡生變故,他帶來的官兵本就比武林人士的行程要晚幾天,他們趕到時,那里除了遍地的尸體與廢墟,什么都沒了。
然后他知道,岑琴就是音鬼,死在了那片廢墟里,除此之外,他沒再多問,也不愿多聽,帝王從來不能對任何事傾注太多的注意力。
然而,宴席散了之后,他卻終是沒忍住去看了柳星嵐。
柳星嵐看樣子病的不輕,整個人懨懨的躺在床上,臉色蒼白憔悴,兩只手纏滿了白布,發著呆盯著帳頂,不知在想些什么。
敦孝王走到他床邊坐下,不知怎的,看著那張病態的臉竟生出一種莫名的親近感,他拍了拍柳星嵐的肩膀,勸慰道:“人死不能復生,節哀順變?!?
柳星嵐沒有看敦孝王,唇瓣開合,嗓音干澀沙?。骸澳闶堑谌艂€這么跟我說的人。”
敦孝王一愣,繼而笑道:“是嗎?還好,你還能記清有多少人來跟你說過話?!?
“嗯。”
然后氣氛靜默下來,柳星嵐閉上了眼睛,兩人無話,直到敦孝王要起身的時刻,柳星嵐突然開口道:“黎協是岑琴的生父,岑琴天生紅發紅眼,會瞳術,當年姜崇的次女姜滟看上了黎協,為了取代岑琴母親的位置,想方設法的陷害岑琴為妖孽,給她下毒逼她吃毒藥,黎協為了攀權附勢對此不聞不問,后來岑琴的哥哥發現,帶著她逃了出來,黎協怕丑聞被傳出去,喪心病狂的下令追殺,最終在荒原界追上他們,岑琴的哥哥為了保護她受了重傷昏迷不醒,岑琴用瞳術殺了前來追殺他們的人,為了救她哥哥,被焚天宮宮主帶回了焚天宮......成了音鬼......這個消息對你徹底扳倒太子應該是有用的,如果岑琴在的話,大約會讓你知道,我猜,她想借朝廷的手,殺光姜氏一族和黎協一家,你也知道吧,你能見到她,不是偶然?!?
敦孝王怔然良久,最后起身道:“我知道了,謝謝。”
門被打開又關上,敦孝王走了。
柳星嵐睜開眼睛看著帳頂,酸澀的淚水無預兆的滑落眼角,岑琴的臉上帶著笑浮現在他腦海里,開口叫他,柳星嵐。
他想起第一次見到她時的樣子,當時正被一群江湖草莽圍住,大意間被下了藥,本以為這次就交待了,醒來時卻看到一張驚為天人的臉,端著一碗黑漆漆的藥汁坐在他面前,見他醒了,修長的眉毛挑了挑,嘴角勾起,有些不正經的問道:“呦,醒了啊,有沒有哪里不舒服?。俊?
他還記得當時被那張笑臉晃得呼吸一窒,就是從那時候開始吧,愛上她了。
然后相識相處,綿延五年,卻直到現在,才知道對她究竟是一種什么感情。
——平生不會相思,才會相思,便害相思。
他才知道他愛上了她,她就徹底離開了......
這一晃神,不知不覺間就到了晚上,紫笛腫著一雙眼睛走了進來,攙著布的手拎著兩壇酒放在桌上,對柳星嵐道:“大師兄,起來喝一杯吧!”
他說著走到床前把柳星嵐扶了起來,攙著到了桌前,拍開酒封,將其中一壇酒推到柳星嵐面前:“我知道你心里難受,與其這么病著,不如借酒消愁?!?
柳星嵐無聲的笑了笑,拎起酒壇灌了一口,眼睛盯著桌面,開口道:“你跟我說說岑琴的事吧,說說她在魔教的事?!?
紫笛聞言手一抖,險些把酒壇扔掉,然而看了看柳星嵐一副半死不活的樣子,卻還是想了想開口道:“我第一次看見音姐姐,是在十年前,我剛從荒原界被撿回來,睜開眼看見的第一個人就是她,紅頭發,紅眼睛,對我笑了笑,告訴我她叫音鬼,我可以叫她姐姐?!?
“之后很長一段時間,都是她在照顧我,我傷的很重,在床上躺了足有大半年,被宮主在腦后用金針封住記憶,忘了你們所有人,沒有記憶是件很恐怖的事,我害怕那里所有的東西,唯獨不怕音姐姐,于是她就成了我的依賴,她對我很好,每天喂我吃飯喝水,從沒嫌煩過,月生大人就陪在她身邊,偶爾給我看看傷勢,配配藥,后來時間長了,我發現音姐姐每個月總有幾天會不來,月生大人也不見了,那幾天就換成他們手下的人照顧我,我追問也得不到答案,直到我傷勢痊愈可以下床,整日跟在她身后才知道,每個月音姐姐不來的那幾天,是她體內劇毒發作的時候,毒是她小時候被人逼著吞下的,有很長一段時間沒被醫治,已經滲進了臟腑,除了用藥壓制之外,無法根除,但我從沒見過她劇毒發作的樣子,音姐姐很要強,除了月生大人,誰都不能在她劇毒發作的時候去看她,我后來纏著月生大人問了很久,他告訴我,那種痛苦,就像剝皮抽骨一樣,發作的時候動都動不了,內臟被一分一分侵蝕,平常人也許捱不過一次就會選擇自盡,不過,月生大人告訴我,這種痛苦對于音姐姐來說早已習以為常,哪怕比這痛苦再強上百倍,只要能繼續活著,她都會咬牙堅持下去,因為焚天宮的玉室里睡著一個人,是音姐姐的哥哥,在很久以前為了救她受了重傷昏迷不醒,音姐姐會出現在焚天宮,會甘愿成為魔教的第一殺手,都是因為她哥哥,因為宮主在帶她回來的時候許諾過,只要音姐姐跟他回去,他就有辦法讓音姐姐的哥哥醒過來......于是這么多年來,音姐姐為了宮主這一句話拼了命的修習冷風曲,然而,她雖然有天賦,但是身子被毒侵蝕的太厲害,沒有承受術法反噬的能力,所以她用一次冷風曲,身體就會虛弱一分,輕易是不會用的,甚至大多時候,她根本不會離開焚天宮,除了來中原......中原武林都說音姐姐無惡不作,其實那些燒殺擄掠跟她有幾分關系呢?是焚天宮的人打著她的名頭造的孽,魔教復興需要聲勢,但是沒有人比音姐姐更厲害......世人說了那么久,其實也沒有誰親眼看見她做過什么壞事吧?”
“音姐姐是魔教最干凈的人,不輕易殺人,對身邊的人很好,她經常會做惡夢的,我有一次半夜睡不著出去閑晃,湊巧看見她一個人坐在屋頂上發呆,眼睛望著中原的方向,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我看的好奇就上去找她,問她大半夜不睡在看什么,她告訴我做惡夢了,夢見來魔教之前的事,然后指了一個方向告訴我,說她在看那里,那里有她愧疚的人,還有她牽掛卻不能相認的人,她每次去中原都會看他們,后來我再遇上她半夜被惡夢驚醒,她開始跟我說起你,不過并沒有提你的名字,她說她在中原有一個很好玩的朋友,武功很高,人很正直,被她欺負也不抱怨,她說你們每次見面你不是被人追殺就是被人纏,她每次見你都是去解決爛攤子......她說的都是平常的小事,但是提到你的時候神色很溫柔,是和別人都不一樣的溫柔,就和月生大人每次提起音姐姐一樣,大師兄,我知道你覺得音姐姐騙了你,你心里接受不了,但你不明白,也沒有親眼看到過,她這些年過的究竟是什么樣的生活,她真的很喜歡你,如果不是親眼看到,我永遠也無法想象沉默冷淡的音姐姐也會有那么活潑的樣子......那種樣子,即便在月生大人身邊,她也從來沒有過,月生大人愛音姐姐,并不比你少一分的,這么多年,他守在音姐姐身邊,默默的為她做著一切,我們誰都看得出來他對音姐姐是什么感情,也都知道他在等音姐姐回頭看他一眼,可我知道,音姐姐只看到了你......所以,你也不要怪音姐姐說她也愛月生大人,月生大人為了她把命都送了,他這一生最想得到的就是音姐姐,很多時候我們都覺得他太過隱忍,也許一句話音姐姐就回頭了,可他一直在等,他說他想等音姐姐把牽掛都放下,他不愿意做她的負擔......可最后他卻走在了她前面......月生大人和音姐姐是一類人,他們雖然有自己的目的,但終究不忍心傷害別人,音姐姐雖然騙了咱們,但卻早就幫咱們把后路都鋪好了,從頭到尾,明明是她犧牲了自己,但受益的卻是所有人......”
“大師兄,我知道的事情其實還不如你多,很多事,音姐姐怕我多想,從來沒有告訴我過我,她的身世,她的計劃,她的真面目,在這之前,我從來都不知道.......你要是真愛她,就快點好起來吧,不然她在天上看見你這樣,一定會難受的......其實這樣也好,音姐姐和她哥哥死在了一起,她一定就不會再覺得愧疚了......月生大人也一定會繼續守護著她的......”
紫笛越說聲音越低,最后驀然一聲啜泣,趴在桌上無聲的哭了起來,這是他活著的十八年來第二次為一個人如此痛哭,哭得心臟生疼。
柳星嵐默默的聽著,沒哭也沒開口,像是沒有生命的雕像一樣靜靜的坐在旁邊,良久,直到紫笛哭睡了過去,他把人抱到床上,蓋上被子,穿著單薄的中衣,慢慢走出了門。
外面天寒地凍,而天上卻星野遼闊無垠,走廊外的雪還沒有化完,仿佛還是數天前厚厚的樣子,在月色下反射著冷芒。
——“大雪天的,你別告訴我你這是怕我走丟在等我?”
——“可不么,蒼鳶閣的路太多,我還真怕你走丟?!?
——“我去的路是這條,難道回來還會換?”
——“也許你就換了呢?”
——“那你站在這還有什么用?難不成我換了,你在這等我,我就來找你了?”
——“也許你看到我就會來了?!?
——“岑琴,你不會騙我吧?”
——“你受什么刺激了?”
——“沒有,就是試試我突然跟你正經起來,你是什么反應?!?
——“是么?不過還是這樣更適合你?!?
——“岑、姑、娘,你......”
——“哎呀,岑姑娘累了,先去歇一會兒,你在后邊慢慢受著吧!”
——“你又給我下藥!”
——“別說的那么難聽,我在幫你找回自己?!?
——“你跟師父說什么了?神神秘秘的,還要把我排除在外。”
——“你既知道神神秘秘,那自然不能告訴你了?!?
——“虧我這么信任你。”
——“這么想知道?”
——“照你現在的表情,你說出來的話一定都是假的,我不知道為好?!?
——“你真是越來越了解我了,來,賞你塊排骨吃。”
——“我深深的覺得,我跟你在一起越來越不正常了?!?
——“嗯,這事完了你想見我還見不到了呢?!?
——“你打算去哪兒?”
——“去一個避世的地方隱居?!?
——“哦,找好了?”
——“早就找好了。”
——“有我的份嗎?”
——“未來的閣主大人,你覺得有你的份嗎?”
——“我可以不當閣主嘛!”
——“那你想干什么?”
——“跟你妹妹成親,生個跟你長得一樣的兒子讓他天天叫我爹。”
——“我可不記得我有妹妹?!?
——“那讓我某一位師妹嫁給你,生個跟你長得一樣的兒子管我叫師伯,她們一定都很愿意。”
——“你就這么想占我便宜?”
——“我被你欺負了這么多年,想占你便宜都想瘋了,你要是女人我肯定要娶了你,然后生幾個孩子折騰折騰報仇。”
——“這么多年了你還想著我會是個女人?”
——“誰讓你長得不像男人?!?
——“那我就勉為其難的讓我兒子以后管叫你爹吧!”
——“你今天怎么這么好說話?你該不會在菜里下藥了吧?”
——“是啊,你等死吧!”
不久前,他還在這里等過她,對她猜疑著,拌著嘴,似乎她的影子都仿佛還在這里。
“你確實沒有換路,可你也沒有回來......而且,你答應我了是不是?你都說讓你的兒子管我叫爹了......可我沒福氣娶到你......”
他喃喃著,離開這里,慢慢往前走去。
蒼鳶閣內依稀還能聽見喧囂的聲音,大約那些江湖人士還沒有走。
他已經忘了這是從西域回來的第幾天,沒有關注過那日之后都發生了些什么,腦子里除了岑琴消失在濃煙與烈火里的身影,再無其他。
一步一步繞過有人經過的地方,人聲逐漸消失,轉眼間,已經出了蒼鳶閣,到了蒼云山腳下,從下往上看去,蒼鳶閣在夜色里依然極有氣勢,矗立在山巔之上,和帶著岑琴回來的那日一模一樣。
——“你說七大門派那幾個老古董見了我會不會覺得見了鬼?”
——“我覺得你閣中的師兄弟見了你師弟才會覺得見了鬼,那幾位掌門最多也就是心里覺得震懾而已,嘖,我又幫你在武林耍了一次威風,記得好酒好菜招待我!”
——“我何時虧待過你!走吧,巡守的人都在半山腰,會有人出來接應的?!?
他不可控制的想著回來那日的景象,心臟抽疼的要裂開,閉上眼呢喃道:“對不起......我沒有招待好你。”
話說完之后,他轉過身,朝著益州城的方向走去,雪未化開的夜晚,行人少的幾乎沒有,冰冷的夜風吹透了單薄的衣料,卻怎么也吹不散心底那股生不如死的疼痛。
五年前,他認識她,被那張臉誘惑,不相信她是男人,懷疑她是有目的的接近,卻依然糾纏到了現在,不愿相信她圖謀不軌。
五年間,他數次和她相見,她每一次都恰巧的出現幫他解圍,他仍舊懷疑,卻甘之如飴。
五年后,他被音鬼擄走,看著兩人背影相像,懷疑她是音鬼,卻自欺欺人的在得知了她樂極山傳人的身份之后不再去想,即便明知道樂極山傳人幾乎沒有了存在的可能,然后他隨著她的引導一步步往西域走,懷疑一直沒有斷過,他不傻,隱約知道她是故意的,可還是跟著她,直到被她挑破也不愿意離開,本以為她承認了女兒身兩人能有一個結局,最后卻在一剎那間陰陽相隔。
“欺騙算什么呢?只要你還活著,你騙我到死我也心甘情愿,你是音鬼也好,你間接害死了桃鳶也罷,我不怪你,我對你從來無法厭惡.......”
他慢慢的往前走,眼淚在無人可見的夜里無聲掉落,一步一滴,流遍了他走過的路。
“柳星嵐。”
“柳星嵐?!?
“柳星嵐。”
“星嵐?!?
腦子里都是岑琴叫他的聲音,從最初的生疏到最后的親近,一聲一聲,記在了骨子里。
他回憶她的臉,從初見直到最后消失在煙火里,從黑發墨眸到赤發紅瞳,每一處細節都無比清晰,心里悔恨如刀,疼痛著后悔沒有早一步追上她的身影,如果在他知道她是音鬼之后沒有為了那點自尊鬧別扭而是跟著她先一步前往焚天宮,也許月生不會死,如果他在她身邊時能時刻注意著周圍的動靜,也許那個紅衣人就沒有機會引爆□□,她就不會死在焚天宮的廢墟里......如果他能從一而終的放棄對她的懷疑,也許現在是另一個結局......
是他錯了,從一開始就錯了。
夜色越來越沉黯,他不知疲倦的走著,腦海里記憶橫虐,眼淚肆意揮灑,直到天將明的時刻,夜色到了最黑的時候,他突然停了下來,摸索著靠在了路邊的一棵樹上,裹著樹旁的冰雪,手探進懷里觸到岑琴留下的幾縷碎發和一片衣料,終于爆發出一聲隱忍的啜泣,將身子埋在雪里,失聲痛哭。
有些人,這一生都不能遇見,否則只要你看她一眼,就會在骨子里生根,在靈魂里烙印,牽動著整顆心臟,死都不愿放開。
益州城,今府。
今司正收到信的時候不過剛剛起床。
官家拿著信封急匆匆的跑過來,神色有些古怪,把信封遞到他手里說是一個孩子送過來的,讓他務必要看。
今司正疑惑的把信封打開,里面一張紙上,寥寥數字:請速到明月樓,柳。
他琢磨了一下,驀然想到了什么,當即吩咐了一聲趕往明月樓。
剛進了門口,店小二就認出了他,立馬引著往樓上走,說是上面的公子吩咐了,讓人到了給帶過去,然而臉上的神色卻極為扭曲。
今司正沒注意店小二的表情,來這一路上,心里突突直跳,跟著到了樓上,門開的時候,他看見穿著一身里衣的柳星嵐心里咯噔一聲,再一看他已經腫的宛如核桃的眼,臉色當即變了,張口便問道:“琴兒呢?”
柳星嵐低著頭,聲音嘶?。骸昂退绺缫黄穑粼谖饔蛄??!?
今司正盯著他愣了好一會兒,才聲音有些發顫的問道:“你什么意思?”
柳星嵐抬頭看了他一眼,面無表情:“死了,焚天宮被炸了,她沖進去了,再也沒出來,我找了很久,只找到她幾縷頭發和一片衣料,您一早就知道她要去干什么吧!”
他手指顫抖著從懷里拿出岑琴的遺物,讓今司正看了一眼就小心翼翼的又放了回去。
“你說什么?”
今司正往后踉蹌了一步,差點坐到地上。
柳星嵐站了起來,握著拳頭的手指間溢滿了血跡:“我只是來告訴您一聲,岑琴死了,我沒能把她救下,您夫人其實是岑琴的生母吧?怎么也要瞞著她是不是?岑琴要是在,肯定是報喜不報憂的。”
今司正還沒從他上句話里反應過來,臉色慘白僵硬,而柳星嵐卻起身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