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好早上醒來的時候,早就把昨天晚上的事情都忘記了,身邊是空的,但是殘留的他的氣味卻是溫暖的。
她初初有些好奇為什么會身在酒店,不過床頭臺燈上貼著一張便利貼,秦昊寫著“你昨晚喝醉了我們就近休息”,也便給了她答案。
臺燈邊上,還放著一個盒子,安好打開盒子,盒子里儼然是一套新衣裳,而昨天晚上她穿的晚禮服,早已經(jīng)不知了去向。
她只愿,秦昊沒有把那衣服扔了,不然下次大姑姑來的時候,問起那件衣裳,她多尷尬。
起身洗漱一番,換好衣服,將要入秋的天氣,大約是下了一陣雨,地上濕漉漉的,比起昨日的悶熱,涼快了許多。
安好站在窗口看著下面的車水馬龍,中午上下班高峰,她想著就在房間里耗著把這高峰期給耗過去再回家,免得堵車堵的心煩。
手機響了,她看了一眼號碼,是個海外的號碼,很是陌生。
接了電話,電話那頭的聲音倒是熟悉的——秦家大姑姑。
“安好,我是秦昊的大姑姑啊。”
“大姑姑。”
“呵呵,我下周日有個老同學(xué)聚會,要回國一躺,有件事情可能要麻煩你一下。”
“大姑姑你說。”
“我希望你能陪我一起去,你該知道的,這種同學(xué)聚會無疑就是攀比,別怪你大姑姑我是個虛榮的人,我想著你要是能陪我一起去,那我面子上肯定倍兒有光,你可是個舉世聞名的大藝術(shù)家。”
安好猶豫了一下。
事實上對于聚會這種東西,她本來就不忍中,何況,并不是她的聚會,她只是以一個炫耀品的身份出席一堆叔叔阿姨們的聚會。
她這短暫的猶豫,電話那頭傳來了幾分懇求。
“安好,你無論如何陪著姑姑去吧,姑姑都和她們說了,一定會帶著我的畫家侄媳婦給她們開開眼的。”
這樣的懇求,讓安好無法拒絕。
她只能應(yīng)道:“那好。”
“對了,安好,姑姑給你送過去的那衣服你收到了沒有?”
“收到了。”
安好臉紅心虛了一下,剛才她還怕秦家大姑姑問起那衣服,主要她就是擔(dān)心秦昊嫌那衣服暴露把衣服給扔了。
秦家大姑姑那邊,笑了起來:“說起來,那衣服也不是我買的,還是你婆婆買的呢。”
安好一怔。
“秦昊媽媽?”
“對啊,秦昊媽媽真的是個不錯的人,就是奶奶不待見她。”秦家大姑姑說到這,沒了聲音,不過片刻后就傳來了笑聲,話題也明顯扯開了,“你如果有空,就來日本玩一圈吧,大姑姑給你做導(dǎo)游。”
安好總覺得,關(guān)于秦昊媽媽在秦家的故事,肯定不簡單。
可是,這個故事似乎所有人都諱莫如深,這種諱莫如深,更勾起了她的探究欲,她不由試探了一句。
“大姑姑,奶奶為什么不喜歡我婆婆?”
手機那頭,尷尬的支吾了幾句,安好以為必定是問不到想要問的東西,卻聽得秦昊大姑姑沉沉嘆息了一口。
“哎,這事,你遲早要知道的,電話里難說清,我下周三的飛機,到時候我?guī)闳€地方,慢慢說給你聽,不過你要答應(yīng)我,聽了就算了,被告訴秦昊我和你說的所有事,對秦昊這孩子來說,這些過往,何嘗不是一種傷害。”
安好心揪疼了一下,想到的是秦昊回憶起他母親的時候,眼底流露出來的的悲傷。
她應(yīng)道:“嗯。”
關(guān)于秦昊的那份悲傷,到下周三,安好或許就能知道答案,她想,那必定是一個,痛苦到化不開的故事。
米雪以為她行事縝密,這批稀土絕對不會出問題。
確實,這批稀土順利通過了海關(guān),已經(jīng)裝船出貨,不假時日就能到達美國。
米雪經(jīng)過昨天晚上的事情,總害怕節(jié)外生枝,也就沒再執(zhí)著于要見。
她訂了周五下午,也就是明天的票,飛回美國。
接到貨已經(jīng)裝船,船已經(jīng)離港的電話,她是大松了一口氣,一晚上的最后那么點兒忐忑,終于算是落定了。
只是,還不等她氣息喘勻,美國米氏集團那卻來了電話,說她父親站在高樓頂層,打算跳樓。
這個消息,無疑是驚天霹靂,嚇的米雪臉色慘白。
手機,最后通過警察的幾番交涉,談判員的幾番談判,最后送到了她父親手里。
遠隔千萬重山水,她卻能夠清楚的聽到,大廈頂樓獵獵的風(fēng)聲。
凄涼,又慘烈。
“爸,我是小雪。”
“小雪。”米爸爸的聲音,明顯的帶著哭腔。
米雪也有些失控,只要想到大洋彼岸自己的父親站在大廈頂樓護欄外,她整顆心就揪著疼。
可是她知道,這時候她必須保持冷靜。
“爸,你冷靜點,你告訴小雪,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情。”
“小雪,爸爸破產(chǎn)了,徹徹底底破產(chǎn)了。”
米雪面色慘白。
“爸,什么意思?”
“我也不知道,我也不知道為什么一夜之間所有的供應(yīng)商都讓我還債,所有的簽約商都不惜賠付違約金也要和我們公司解約,股東們開始賤價拋售手里的股票,米氏的股票已經(jīng)跌停了,早上銀行也來催過貸款,什么事情都趕到了一起,米雪,爸爸撐不住了,爸爸撐不住了。”
一夜之間。
米雪腦袋轟的一下,難道是秦昊?
不然,為什么一夜之間所有人都想至她們家于死地。
原本只是買不到稀土,現(xiàn)在原材料已經(jīng)搞定了,可是,這些原材料卻也再沒有用處,根本沒有人再需要她們家的機器,那些機器真的成了一對廢銅爛鐵。
“爸,你聽我說。”米雪壓抑住顫抖的心,努力保持鎮(zhèn)定,“你先回家,我已經(jīng)找到了了,他說上次突然撤銷合作是他不對,買賣不在交情在,如果米氏以后有什么困難,還可以去找他。您不記得了,那次他雖然說讓我們10點之前把錢都還清,不然就要怎么的我們,但是最后也沒有,他并沒有想象那么可怕,相反是個很不錯的人。”
“真的嗎?”
“真的,爸爸,女兒說的話你還不信嗎?是個很NICE的人,他也為忽然撤銷合作弄的我們毫無心理準備而愧疚著,所以總想著補償,這次我的這批稀土,其實也是幫我找的商家才能拿下的。”
“你不是托的你王伯伯?”
“是托的王伯伯,但是我一個女孩子家出面談生意的,我怕吃虧,所以才讓王伯伯出面的。你想想嗎,就是給我和供應(yīng)商拉了一條線,接下來的還是要我自己去談,我拉上王伯伯去談,就不怕吃虧是吧,王伯伯好歹是本土企業(yè)家,在A市也是有點兒人脈權(quán)勢和面子的。”
米雪在說謊,卻也是不得已。
無論如何,至少要先說服她爸爸放棄自殺的念頭。
電話那,他父親的聲音好像燃起了點希望。
“所以,的意思是,如果我們遇見困難,可以找他幫忙?”
“對,對,我好像記得,他說他不供應(yīng)稀土給我們,是因為他自己不想再做原材料商,而是想自己做機器,但是他沒有技術(shù),不然,我去找他,我們給他提供技術(shù),他給我們提供資金,我想應(yīng)該沒問題的,他正為技術(shù)問題有些焦頭爛額呢。”
“真的嗎?”
“爸,我從來不騙你的不是嗎?你先下來好嗎,你要是沒了,我一個女孩子我是做不成生意的,我們家還要靠你呢,爸爸,你先下來,好不好。”
米雪說這句話的時候,米雪聲音是顫抖的,現(xiàn)如今,絕境中的她們,還有什么可以選擇的。
“好。”
聽到這個字的時候,米雪的眼淚再也忍不住。
她怎想得到,有一日,她們米氏竟會墜落至此。
秦昊的話,就如同雷震一般在耳畔響起。
“禍從口出。”
難道,將米氏逼入如此絕境,真的是因為她昨天晚上得罪了秦昊的緣故。
可是這個秦昊到底是誰,一夜之間米氏的困窘和絕望,真的是秦昊一手造成的嗎?
他的能力,真的至于如此呼風(fēng)喚雨?
看上去,他充其量不過就是一個香水商人而已。
米雪站在擎天大廈樓下的時候,天色早就黑透了。
秦昊照例的拒絕見她,她就在擎天大廈樓下一直等,等,等。
5點鐘到的,等到了8點,他依舊沒有下來。
她的眼睛始終沒離開過那架電梯,終于,手機的時間走近9點的時候,電梯門開了。
一身得體手工剪裁的西裝,高大冷峻的身影,這樣的他,和洛杉磯見面時候一身平民運動服,開著破車的他渾然不同。
唯一相近的,是那雙眼睛,深不見底,高傲冷漠。
米雪追了上去,和上次一樣99999,堵住了他的去路。
“秦總。”
不同的是,上次秦昊沒有要搭理她的意思,這次他倒是停下了腳步。
米雪忙道:“我可以請你喝杯咖啡嗎?”
秦昊抬手看了一下手表:“如果你是為了米氏破產(chǎn)的事情來找我,那么用不了一杯咖啡的時間,你想要的答案,我一分鐘就可以給你,我警告過你,禍從口出。”
米雪面如死灰站在那。
來的時候她只是百分之三十的猜測覺得這件事是秦昊做的,因為她覺得一個香水商人無論如何也不至于有如此大的通天本事。
能夠牽動米氏合作的各大公司,其中還包括幾個合作很久的老伙伴。還有能夠牽動美國金融機構(gòu)催債的人,怎么可能是一個中國A市的一個香水商人。
所以,當(dāng)聽到秦昊這句話的時候,她傻眼了。
那百分之三十的猜測,居然成了真,一切的一切,都是秦昊的做的。
米雪是震驚的。
但是,至少不至于那么絕望了。
“噗通。”
尊嚴,驕傲,都被她跪在了膝蓋下。
為了父親,為了米氏,她什么都可以犧牲。
“我求你,原諒我。”
她始終低著頭,脊背是挺直的,語氣并不卑微,看得出來她的不甘和劇烈痛苦。
秦昊眼睛微瞇,看著跪倒在自己腳邊的這個女人。
說實話,如果不是她嘴巴太賤,他也不至于三番四次的為難米氏。
充其量,他也就是想給她點教訓(xùn),米氏總裁因為破產(chǎn)差點跳樓自殺的事情,他也聽說了。
想來,這教訓(xùn),她也吃夠了。
“你起來吧,米雪,我還是那句話,禍從口出,要學(xué)會做人,就要先學(xué)會管住自己那張嘴,我的女人,不是你得罪的起的。”
米雪緊咬著嘴唇,一言不發(fā)。
秦昊轉(zhuǎn)身往外走去。
卻聽得身后的米雪,忽然問道:“,就是你對不對?”
秦昊沒回頭,只是淡漠的道:“知道太多對你也沒什沒好處,我不會讓一切都恢復(fù)原樣,但是我可以不再為難,前提是,你真的知道錯了。”
說完,上了車,徒留下米雪一人,垂著腦袋幾乎要將嘴唇咬出血。
,秦昊,qin,king。
當(dāng)秦昊承認米氏被銀行逼債的事情是他做的時候,她只是驚奇于他能力。
當(dāng)秦昊讓她記住禍從口出,警告她他的女人不是她得罪的起的時候,她猛然想到了上次在洛杉磯。
也是在咖啡廳諷刺了安好幾句,次日,米氏就陷入了稀土合同接觸和催債風(fēng)波。
時間上,是如此的相似。
連事件,都幾乎如出一轍。
她諷刺安好一次,米氏就敗落一次。
所以,她猜到,秦昊就是。
而秦昊上車前那句“知道太多對你沒什么好處”,明顯是警告她知道了也閉嘴。
她如何能想到,洛杉磯監(jiān)獄外面初次相遇那個被他看不起過的男人,居然就是她忌憚,憎恨,又小心翼翼避諱著的。
原來,米氏落到了這步田地,都是她害的。
她跌坐在擎天大廈的門口。
9點了,該走的人都走光了,卻依舊有三兩個人從樓里出來。
那些異樣的眼光,議論的言語,米雪卻都聽不見看不見。
她墮入了一個無邊自責(zé)的深淵之中。
今日就算是她父親的死了,也是她害的。
這樣一個事實,讓她如何接受得了。
秦昊加班,回到家的時候安好安好窩在沙發(fā)上看電視。
聽到開門聲,她也沒有要起身迎接的意思,懶散的問候了一句。
“回來了?”
“你老公回家了,你就這態(tài)度?”
“不然呢,像個哈巴狗一樣搖頭甩尾迎上去,幫你叼拖鞋?”
秦昊笑了。
他還真沒指望過她這么熱情。
事實上他也不愿意她這樣熱情,三年前的她,小心翼翼的生活在他的面前,總是極力討好,只怕他不高興。
他其實更愿意看到她這樣隨性懶散的模樣。
“今天做什么了?”
“在酒店睡到中午,然后下午去學(xué)了鋼琴,然后回家了。”
“鋼琴學(xué)的怎么樣?”
“沒怎么樣,老師說我心有旁騖。”
“想什么?”
秦昊已經(jīng)換好了鞋,走到沙發(fā)邊上,安好扔掉枕頭蹭到了他大腿上,調(diào)整了一個舒服的姿勢,皺著眉頗為煩惱。
“我在想慈善義賣的事情,拍賣會總要有些東西,既然是以我的名義搞的,那要拍賣的就應(yīng)該是屬于我的東西,可是我以前的作品都在公司,再以前一點的你大約也不肯給我,那我還能拍賣什么?”
“衣服啊,鞋子啊之類的。”
“我一個畫家,拍賣衣服鞋子像話嗎,所以我做了個決定。”
“嗯?”
“我決定了,那個房間,我要做畫室。”
安好看到,秦昊的眉頭已經(jīng)皺起來了。
他有嚴重的潔癖,不喜歡看到沾滿衣服的油墨也不喜歡聞到那股味道。
“不然,我聽說我們樓上要出租,我租下來做畫室怎么樣?”
她退而求其次,商量。
他卻輕柔的摟住了她的腰肢:“依你吧,你把那個房間做畫室吧,但是我們必須約法三章。”
“可以啊。”
安好興奮起來,沒想到秦昊會同意。
所以什么約法三章,三十章都無所謂。
“第一,每次畫畫要穿圍裙,圍裙不能帶出那個房間。”
“恩恩。”安好滿口答應(yīng)。
“第二,我的地位,永遠要排在作品之前。”
“恩恩,沒問題,老公最最重要。”
安好撒嬌討好的抱緊秦昊的脖子,正準備送上一個香吻,秦昊卻嫌棄的往后躲了躲。
“先別給我灌迷魂湯,第三條你要是能做到,我才答應(yīng)給你一個房間做畫室。”
“行,你說。”
“第三,從今天開始,奶奶找你,一律就以籌備拍賣會,忙,拒絕去。”
安好沒想到,這第三條會和畫畫如此風(fēng)馬牛不相及。
而且,秦昊之前似乎還極力希望她和他奶奶修好的,怎么今天這態(tài)度了。
這中間發(fā)生了什么事?他是不是聽說了什么?
無論如何,這對安好來說,是很愿意,卻很難。
“真的,要這樣嗎?”
“必須。”他的態(tài)度很堅定。
昨夜安好喝醉,老老實實的說了奶奶對她的惡劣態(tài)度和惡劣話語之后,秦昊就明白了,有些人頑固不化,與其費盡心思化干戈為玉帛,不如橋歸橋路歸路各不相干的好。
他害怕安好受委屈,就算只是一丁丁的委屈,他也會受不了。
安好思考了一會兒:“那如果,我是說如果,奶奶病重了,讓我去呢?”
“你打電話給我,我們一起去。”
“哦,那行,那我答應(yīng)你。”這就好,安好可不想做個不忠不孝的孫媳婦。
“第四……”
“說好了約法三章的。”
聽著他冒出了第四,安好不敢了。
秦昊卻道:“獅子頭那次,你輸了我多少個‘要求’,我現(xiàn)在要先用掉一個。”
安好吹胡子瞪眼的看著他,那次純粹是被他給耍了,哪里有人把手機開屏鎖設(shè)置成“獅子頭”的,不過沒辦法,確實是她自己愿意玩那個游戲。
“行,你說。”
眼一橫,臉一扭,她的態(tài)度可是大大的不服氣。
秦昊摟著她的腰肢,靠近她的耳朵,吐氣曖昧滾燙。
“第四,等到你治療結(jié)束了,我想試試你在上面服侍我的滋味。”
安好臉色透紅一片。
秦昊的手,開始不安分鉆進她的居家服,滾燙的指尖在她的腰上摩挲。
“記得要鍛煉身體,我有多久你該知道的,別把老腰折騰壞了。”
“你才老腰。”
“行,那別我的小蠻腰扭抽筋了。”
越說越壞,安好雙頰,早已經(jīng)是緋紅如瞎,連帶著耳朵也如淬了辣椒水的熱油一般滾燙。
秦昊的手,好歹沒有繼續(xù)使壞,大抵他自己心里也清楚,如果真的點了火,恐怕兩人都不好受。
安好這段治療期,不能同房,對兩個人來說,都是煎熬。
她們都盼著,治療結(jié)束那天,把體內(nèi)壓抑的火焰,一次都釋放出來。
可是現(xiàn)在看來,這一天,還真是遙遠啊。
現(xiàn)在,安好還真有有些佩服在兩人分別的這三年里,秦昊居然熬過1000多個空虛寂寞冷的夜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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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里奶奶過世,我連上網(wǎng)的心情都沒有,已經(jīng)開始恢復(fù)更新了,字數(shù)不定,多多少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