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你啊。”察覺到她的疏遠,陸凱飛的眼神黯了黯,“我昨天就出來了,找你又找不到,所以就來醫(yī)院了,順便照顧一下季阿姨。”
從一出來他就給她打電話,想要告訴她這個好消息,也為自己的沖動言行道歉,可是他打了一遍又一遍,卻只重復地聽到“您撥打的電話已關機”。
沒辦法,他只好到醫(yī)院里守株待兔。
“這樣啊,”葉姿的臉上擠出一絲勉強的笑,“謝謝你。”
看到她疏離冷淡的表情,陸凱飛還以為她是因為昨天的事情耿耿于懷,畢竟上一次在警局見面,他們有過劇烈的爭吵。
仿佛解釋般地,他急匆匆地說:“我現在沒事了,他們說抓錯了人,呵呵,真有意思。”
陸凱飛還不知道他被釋放的原因是什么,或許他以為是自己老大有能耐,找找關系就把事情擺平了。
“哦,那就好。”葉姿不知道說什么,干巴巴地回答。
陸凱飛撓了撓頭,沒話找話地說:“你最近挺忙的吧?”
她應該還在實習期吧,要不是忙,她怎么一天都沒來照顧季蘭。
“還行吧。”葉姿低了頭,忽然想起一件事,伸手打開了包,“喏,這是你的手機,現在還給你。”
看著她白皙的掌心托著一只手機,陸凱飛皺了皺眉:“你有新手機了?”
“嗯。”葉姿點點頭,想了想又低聲說道,“我……我男朋友送的。”
輕輕的一句話,卻像一個沉重的石頭,瞬間砸中了陸凱飛的心臟。
他怔怔地看著她,幾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她有男朋友了?怎么這么突然?
“是……是上次那個……”他的腦海里忽然閃過一張英俊的臉龐,一時間竟然說不出話來。
葉姿沒有回答,也沒有動,仿佛是默認了。
“是……”他想問是什么時候的事,他想問她是怎么了,他有太多太多的問題,可是他卻連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甚至,連最簡單的祝福話語,他都說不出口。
他守護了這么多年的女孩,居然成了另一個男人的女友。
病房門口,兩個人沉默著,誰也不知道該說什么。從小在一起長大的好友,此刻卻有了從未有過的陌生。
直到病房里有人出來打水,才打破了兩人之間的尬尷。
“……我去看看季阿姨。”匆匆說出這句話,葉姿不敢看他,越過他身邊進了病房。
她知道他會難受,可是她不得不這樣做。
她是從什么時候發(fā)現陸凱飛喜歡上自己了?她說不出來,或許陸凱飛已經暗戀了她很多年,可是當張躍親口告訴葉姿,陸凱飛喜歡她的時候,她才驚覺自己根本沒有對陸凱飛有相同的感覺。
他是她的發(fā)小,她的哥哥,她的朋友,她在乎他,感激他,可是卻無法對他動心。
當她知道陸凱飛居然會為她犯法,把自己弄進了警局,她就覺得自己應該做點兒什么了。
既然不能回應他的感情,不如就快刀斬亂麻,模棱兩可只會害了他。
坐在季蘭的病床邊,看著門外那個依舊佇立的僵硬身影,葉姿只能在心里默默地說聲對不起。
阿飛,對不起,從今以后,希望你能找個比我更適合你的女孩。
……
時間又飛快地過去了兩天,葉姿借遍了身邊所有的同學和朋友,可是季蘭的手術費用依然有很大的缺口。
難道,她只能走那條路了么……
或許是感覺到了她的消沉,亦或許是跟她慪氣,這兩天元野早出晚歸,即使回來也是不茍言笑,要不然就進書房辦公,要不然就回臥室睡覺。
這樣也好,葉姿的自由時間更多了,白天元野不在家的時候,她就去醫(yī)院照顧季蘭,或者去找認識的人借錢。只要晚上及時回去給元野做好晚餐即可。
像元野這種忙人,注定是不可能每天回來吃晚飯的,就比如今天,她下午接到了元野的短訊:“晚上不回去了。”
沒有解釋,沒有問候,即使隔著冷冰冰的屏幕,她也感覺得到他的疏離和淡漠。
或許他只是在忙吧。
慢慢地在屏幕上敲下了“收到”兩個字,她忽然想起一句話。
他說他在忙,只是因為他在忙著陪比你更重要的人,忙著做比陪你更重要的事。
好冷酷的一句話,冷得她幾乎周身血液都凍成了冰。
自嘲地笑了笑,她按下了待機鍵。
因為知道元野不會回去,葉姿特意在醫(yī)院多留了一會兒,給季蘭好好擦洗了一遍身體,才離開醫(yī)院。
外面已經是華燈初上,剛過了下班晚高峰,葉姿回去的時間縮短了不少。
走出電梯,她剛要拿出鑰匙開門,卻發(fā)現門口已經站了一個人。
一身清涼至極的吊帶露肩裙,仿佛是被打翻了的調色板染過,各種夸張艷麗的顏色混合在一起,再配上腰間那條鑲滿水鉆的黑皮腰帶,深紫色鱷魚皮亮漆手包,兩條被打過光粉的白皙圓潤的手臂,那女人站在白熾燈下,簡直耀眼地讓人不敢直視。
葉姿下意識地側過頭,避開那一身五光十色的打扮,可是這一瞟也足以讓她看清楚那女人是誰。
“曼莎?”看到這個女人,她就本能地皺了皺眉,隨即又無奈地加了一句,“曼莎小姐?”
細細的高跟鞋蹬蹬地朝她走過來,葉姿刻意移開目光,視線落在曼莎那精心涂抹著紅色蔻丹的十個腳趾上。
“是你?”跟她相比,曼莎則是毫不掩飾自己厭惡的情緒,那表情好像看見的不是葉姿,而是一堆蟑螂,“你怎么還在這兒?”
聽到她不客氣的質問,葉姿頓了頓,平心靜氣地回答:“照顧元少是我的工作。”
“工作?真可笑!”曼莎鄙夷地瞪了她一眼,“真是癩蛤蟆想吃天鵝肉!”
葉姿不想跟她吵,也沒心情跟她吵,她拿出鑰匙,走到房門前,讓自己保持禮貌和素質。
“你是來找元少的么?他今天會回來得很晚,不如你進去等他吧。”
明明是再正常不過的客套話,可是她這副女主人的姿態(tài),卻很不巧地惹怒了曼莎。
“怎么著,想跟我示威?”曼莎猛然揚起那只拿著手包的手,差點兒砸中葉姿的鼻子,“你以為你是誰啊?我跟元少只是發(fā)生了一點兒小誤會,你以為你能趁虛而入?”
葉姿嘆氣,吃醋的女人真是惹不起。
拋開曼莎的身份不提,就她這種看見一件事就能自行腦補出前因后續(xù)的奇葩思維,她也招惹不起。
“曼莎小姐,我想你真的是誤會了。”葉姿很難得能保持這么久的平靜,對曼莎的接連挑釁都視若不見,“我和元少真的只是工作關系——”
“工作關系!?”曼莎的臉上露出諷刺的笑容,眼神輕蔑,“為了爭取到這份工作,你付出了多少代價啊?陪多少人睡過了?”
赤果果的人身攻擊,讓竭力想保持好脾氣的葉姿瞬間冷了臉。
“我不是你想的那種人。”
牙縫里迸出這句話,看著曼莎那毫不相信的神情,葉姿甚至后悔跟她解釋了。
對于曼莎這種人,她無論怎么解釋都是越描越黑。
掏出鑰匙打開門,葉姿準備進屋了:“曼莎小姐,如果你想在外面等,我也不反對,隨便你吧。”
她剛要進屋,卻被曼莎冷不丁一把拉了出來。
“你跟他住在一起!?”嫉妒扭曲了曼莎精致的妝容,讓她現在看起來更像個女鬼,“你以為元少睡過了你,就能得到他!?別做夢了!”
感受到手腕傳來的劇痛,葉姿很想甩脫她,可是她深吸了口氣,決定忍到底。
“謝謝你的提醒,我會讓自己保持清醒,不再做夢。”
似乎沒料到她居然能一忍再忍,曼莎的挑了挑細細的眉線,面帶狐疑地打量著她。
如果她真的跟元野睡過了,怎么還能這么卑躬屈膝?
看著她蒼白的臉色,明顯睡眠不好的黑眼圈,曼莎慢慢露出一個充滿惡意的笑容。
“呵呵,我知道了,元少不要你,對不對?就算你主動爬上他的床,他也不要你!”
只有元少拒絕了這個女人,她才會這樣失魂落魄,對自己一再讓步!
葉姿實在不像再跟她繼續(xù)糾纏,手腕一直被她緊緊抓著,也讓她漸漸失去了耐心。
“你還是問元少吧,”她心灰意懶地說,“如果你真的是他女朋友,我想他一定愿意跟你解釋——”
話沒說完,葉姿猛然被曼莎拉出了房間,她猝不及防,跌跌撞撞地隨著她往前走了幾步,沒等站穩(wěn),腦袋就被曼莎重重地按在電梯門上!
嫉妒的力量如此強大,幾乎總是讓曼莎無法控制自己的情緒,此刻的她哪里還有半點兒大明星的范兒,活脫脫就是個潑婦。
葉姿被迫壓在光滑照人的電梯鏡面上,冰涼的鏡子仿佛一個惡毒的詛咒,沉沉地壓在她的臉頰上,壓得她幾乎無法呼吸。
憑她的身手,她可以輕易擺脫曼莎的控制,可是這一刻,她卻沒有反抗。
曼莎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充滿了憤恨與挑釁:“葉姿,我會讓你看見,他到底是誰的男人!”
……
“元總,到了。”
司機的聲音恭敬地響起,靠在后座的元野睜開了眼睛。
外面已經是一片黑暗,深夜,小區(qū)里只有為數不多的幾家亮著燈,整個社區(qū)格外安靜。tqR1
抬頭看了眼黑漆漆的窗戶,他忽然有幾分莫名的煩躁。
告訴她晚上不回來,所以她也沒在?
微醺的酒意上涌,他抬手扯開了領口,一言不發(fā)地下了車。
清涼的夜風,帶著略微腥咸的濕氣,讓他的頭腦清醒了不少。
他這是怎么了,長這么大,他從來沒像最近這樣,總是莫名其妙地心情不好。
努力了這么多年,尋找了這么多年,他終于找到了她,他應該如釋重負不是么?他應該高興不是么?為什么卻覺得事情比想象中更難對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