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還是發(fā)燒了,迷迷糊糊的。請了病假沒去上學。秦怡君手忙腳亂地奔波于醫(yī)院和家之間,明明很心疼瑟菲,卻偏偏不會說讓人舒服的話,仍舊止不住嘮叨:“又要耽誤很多功課啊,瑟菲啊,初三可耽誤不得,快點好起來?!?
也許是感冒藥的作用,大多時間她都在睡,好像從來沒睡過這么多覺似的。
瑟菲發(fā)了幾條短信過來,很惦記她。除了依娜,再沒人問過她。
其實心里期待的只有一個人吧。
李驍承下班回來,說早晨在小區(qū)門口看見申優(yōu)鉉,就告訴他瑟菲生病不去上學了。
一聲問候都沒有。真冷血啊。瑟菲喝感冒沖劑的時候,氣鼓鼓的。
第二天,燒依舊在反復。
秦怡君堅持要帶她去醫(yī)院驗血,緊張兮兮的:“聽說二院最近收治了一個H1N1患者,不能掉以輕心?!?
那種病好像是會死人的。瑟菲有點惴惴不安:“我不會是要死了吧?”
還好結果出來只是病毒性感冒,小護士說今年這種病毒特別猖獗,只要沾上它就怎么都得拖個七八天才能痊愈。其實也沒那么嚴重,吊了一瓶藥水,感覺已經舒服多了。
秦怡君要到中午才交班,她被寄存在護士站。小護士們都說她有個好媽媽。她不答言,漂亮話誰不會說。
等得不耐煩,去走廊里閑逛。
路過醫(yī)生辦公室的時候,看見秦怡君在出診,對面坐著病人,她臉上是瑟菲鮮少見過的溫柔??粗蛟\區(qū)幾十名患者,瑟菲心里軟下來,真覺得老媽不容易。在外面工作很辛苦,回家還要照顧她和老爸的起居。
走廊盡頭坐著一個少年,瑟菲從他身邊經過兩三次,他始終一聲不響地低著頭。頭發(fā)是染得很粗糙的淺棕色,有點長,亂蓬蓬地蓋住了半張臉。
好不容易等到晌午,秦怡君換了衣服推門出來,看見瑟菲,忍不住又嘮叨:“不是告訴你在護士站休息嗎?”
瑟菲嬉皮笑臉地嘿嘿兩聲,挽住秦怡君的胳膊:“媽,我覺得你工作的時候特別有魅力?!?
說著話,淺棕色頭發(fā)的少年已經來到了面前:“秦醫(yī)生,你就給我奶奶做手術吧?”語氣里是哀求。
一雙通紅通紅的眼睛,看著讓瑟菲心里一顫。
“手術我當然可以做,但是家屬不簽字我們也很為難,你還是去說服你爸媽吧?!?
“我簽字不可以嗎?”
秦怡君伸手摸摸少年的頭,無奈地說:“你還未成年?!?
少年默然而去。
瑟菲嫉妒地抓住秦怡君的手:“老媽,你對我就不能像對別人那么溫柔嗎?你看看你這只手,什么時候那么溫柔地撫摸過我?。俊?
因為鼻塞的關系,說話的時候有重重的鼻音,聽起來含混不清。
秦怡君倒笑起來:“人家只比你大一歲,卻比你懂事許多?!?
回到家,秦怡君急忙去給海茉做病號飯,瑟菲靠在床上看書。不時掏出手機看一眼,確認有電并且沒有欠費,可是依然沒有半條短信或者電話進來。越想越煩,索性關機。
吃飯的時候,客廳的座機響起來,秦怡君起身去接,隨后探身看看餐桌邊的瑟菲:“找你的,是個男生?!?
“哦。”瑟菲若無其事地起身,心卻砰砰跳起來。
申優(yōu)鉉你這個混蛋,總算有良心。
“喂?”故意把聲音壓得低低的,病入膏肓的樣子。
“李瑟菲,你病了嗎?”
“呃……”聽到胡騰騰的聲音,瑟菲好不失望,抬眼看了一眼秦怡君,用眼神表示了一下抗議,秦怡君這才別別扭扭地回了餐廳。
“你好幾天沒上學了,我還以為是因為我……”
“我感冒了。”瑟菲急忙打斷他,免得他哪壺不開提哪壺。
“是啊,楊依娜也是這么告訴我的。我沒什么事,就是想問候你一下,你手機打不通?!彪娫捓铮v騰的聲音格外地客氣,全不似平時和瑟菲那樣嘻嘻哈哈,“感冒了要多喝開水,你有喝開水嗎?這樣好得快?!?
真別扭。
“就快好了?!鄙埔膊恢涝撜f什么。
“那就好,那學校見?!?
掛電話的時候,聽見對方深深地呼出一口氣,胡騰騰還真是很緊張呢。
“是誰啊?”秦怡君裝作漫不經心地問。
“同學?!?
“哪個同學???我好像沒聽過他的聲音。”語氣變得小心翼翼。
“媽,你又要改行當警察了?”
“隨便問問?!?
“咳咳?!鄙坪攘艘豢陔u蛋湯,放下筷子,擦擦嘴巴,“媽,他叫胡騰騰,成績中等,家世清白,他說他喜歡我,可是我一點也不喜歡他?!?
一口氣說完,瑟菲蹬蹬蹬地跑進房間。只剩下秦怡君目瞪口呆地坐在餐桌邊,手里舉著的筷子都忘了放下,反反復復地把瑟菲剛剛的話回顧了好幾遍,然后如坐針氈。
馬上就要十六歲的女兒,已經遇到了主動表白的男生。秦怡君心里藏了一兩年的**終于被引爆了。秦怡君努力控制住自己,冷靜地分析了一下瑟菲剛剛接電話的反應,慢慢平靜下來。
瑟菲躺在床上,使勁拽了一下米妮,米妮的身體已經有些漏氣了,懸在半空中,無精打采的。
“唉?!眹@一口氣,其實很想說,我已經有喜歡的人了。
卻對誰也不能說,甚至都不能對最親愛的依娜說。
永遠無法吐露出來的秘密,只能爛在肚子里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