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就明說了吧,我也不瞎,於你們而言,我是不是外人,我很清楚。”
莫長安覺得沒必要虛與委蛇什麼,也沒什麼好藏著掖著的。
他們從來想要算計自己的,從十九歲那年到現在,懷柔不成,就開始算計了,她剛上位的時候,這幾位遠房長輩們還算和善,想必是看著她年紀小,不過十九歲而已,能有什麼作爲?
處處想哄著她放權放權,莫長安是個聰明的,雖是沒經歷過商場紛爭,但畢竟流著一半喬家的血,商業頭腦和天賦,她是有的。
裝傻充愣的沒放權,將他們的話當耳旁風聽了。
先前他們這些人也都一直沒把她當個事兒,畢竟才十九歲的姑娘,能有什麼大作爲?
也就等著她去做事兒,想著她要是做出個什麼紕漏來,就讓人有了空子可鑽,那個時候,自然一切水到渠成,放權也好,讓她做個傀儡股東也好,畢竟是喬宇衡唯一的外孫女,念著和喬宇衡的舊情,他們也沒想過坑她太多,讓她做個富貴閒人也就行了。
卻不料她那麼聰慧,那麼有手段,兢兢業業小心謹慎的,竟是真就沒有絲毫行差走錯的,讓人想抓的抓不到把柄,反倒是沒了話柄了,畢竟當初是他們點頭同意了讓她掌權的,等著看她出醜,這要忽然反了口,也說不過去。
她不過十九歲的姑娘,傳出去還說他們一羣長輩訛她,也不好聽。只等著她總有出錯的時候。
哪知她那麼鐵血手腕,一年之內,就將公司裡頭該清理的人清理得差不多了去。
一頭鐵血鎮壓,一頭髮展實業。
喬氏建設就這麼慢慢被她提了起來,兩個項目做下來,竟是進項不少。
喬氏裡沒了什麼反對的聲音,倒是讓喬志遠他們沒個對策了,於是也就這麼拖著拖著,日子也就這麼過來了。
只有莫長安知道自己剛上位那一年是個什麼樣兵荒馬亂的光景,風聲鶴唳草木皆兵,沒個能夠親信的人,什麼事情都不敢怠慢疏忽。
沒有依仗,沒有親信,不敢相信任何人,什麼事情能親力親爲的,絕對親力親爲。
每天睡覺都只有那麼短短四五個小時,做不完的工作,看不完的文件。
要不是她骨子裡那一股倔勁,怕是早就熬不住了。
只是現在莫長安看著喬志遠,總覺得有些恍惚,想著,那麼多個無法安睡吊著心眼的日子,竟也就這麼過來了。
而現在,早已經換了面,自己再不是那個需要小心翼翼生怕行差走錯的人了。有沈氏作爲依靠,有伯言作爲依靠……
她的確是有些恍惚,像是那些兵荒馬亂的日子,就是昨天一樣。
時間過得真快,像是眨眼,四年就過了。
不然怎麼說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呢?
看著喬志遠這副憔悴的樣子,都像是幻覺,還記得喬志遠當年是怎樣的風光啊?看人的時候,都是用鼻孔看人的。
而現在……這樣低聲下氣的。
也難怪,蘇鹿這一手,是要把他整個扒空的,收購股權那點錢,蘇家哪裡會差。
只是那些股,都是有源的水搖錢的樹,錢都會源源不斷來的。喬氏眼見著越發展越好,每年的紅利自然是隻多不少的。
莫長安心中不由得感嘆,果真是這樣,富人變窮好心慌,窮人變富好輕狂。
喬志遠有些急了,趕忙就說道,“我也就是平日裡嚴厲了一些,你也別放在心上,畢竟從你剛坐上這位子那天開始,我是一天都沒想過要把你手裡頭宇衡留下來的那點都扒走的。”
這不是假話,莫長安也知道。喬志遠畢竟是跟在喬宇衡身後才發了財的,還算是念及舊情,也就這麼唯一一點了,多的再沒有了。
莫長安輕輕吸了一口氣,想著有些事情也就今天說了,不要再有下次,總這麼想起以前,也不是什麼高興的事情。
“堂叔公,既然你來了,我們也就把話說清楚了。”莫長安目光依舊是淡著的,落在喬志遠身上,“你說我莫長安不念及舊情也好,實來原本我們之間也不存在什麼舊情,我莫長安從坐上這個位置至今,沒有得到你作爲長輩的一絲一毫照顧,有的都是無盡的刁難,以前那每個月一次的批鬥會我也就不多提了,其他地方使的絆子也不計其數,雖然我不說,但我不傻。”
喬志遠聽了這話,也沒做聲,她哪裡傻,她就是個人精來著。
“但是這次這事兒我實話實說,姑且不論我願意不願意幫忙,就算我願意,我也是說不上話的。你這次動的人,不是我莫長安。”莫長安的目光更加平靜了,像是波瀾不驚的湖面,沒有一絲漣漪,冷靜地說道,“你動的是蘇鹿。你也知道蘇鹿是什麼人,蘇家唯一的寶貝獨苗苗,蘇炎最疼的孫子,蘇鹿如果有個什麼不好的,蘇炎能跟全天下拼命。”
喬志遠依舊不說話,說不上話,她說的句句都是事實,這似乎,還是第一次莫長安這麼和他說話,從他們撕破臉皮之後,還是第一次聽到她這樣說話。
剛坐上這位置的她裝傻充愣那時候不算的話。之後撕破臉皮了,莫長安也就從來沒示弱過,從來他們諷刺一句,她必定回一句過去的,就算不是什麼長篇大論,也是字字尖酸的。
她輕輕笑了笑,波瀾不驚的臉上終於有了表情和情緒的波動,這笑,像是自嘲,“說實話,你如果動的是我,只要我人沒什麼事情,恐怕這事情,到頭來也就這麼算了的,也不至於讓你一把年紀搞成這樣。你也知道的,雖然我們鬥了這麼幾年,我不放權給你,卻也從來沒有對你做過什麼出格的事情。”
一直保持著微妙的平衡,她的確是沒做過什麼的。
“你主意打到了蘇鹿身上,只要蘇鹿那裡不點頭,這事情蘇炎那裡就翻不過去。我丈夫是沈伯言,不是蘇鹿,他要做什麼,我做不上主,說不上話的。我丈夫是沈伯言。”
像是強調,她將最後這句,在這一句話裡說了兩遍。
沈伯言坐在書房裡頭,右手手指輕輕落在左手手腕的手錶上,摩挲著,聽著外頭飄進來的話語聲,眼睛裡就這麼有了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