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陽對我的降頭術很好奇,說自己反正也是走南闖北的,還不如跟著我。從此我的小店裡就多了一個不要工資的雜役,註明:會玩泥巴的。
金蠶盅裡的絲綢上記載了金蠶盅的飼養方法,我看了看雖然有些麻煩不過好在每年只要飼養一回就可以,但是這東西的毒性畢竟太強,不能所有的蠱毒都用它解,否則治死的該比救活的多了。
回到降頭工作室還沒來得及好好休息一下,就有一個老人找了過來。這老人看上去精神矍鑠,穿著上也很樸實,在我店門外面不住的張望,這可和他這把年紀不符了。
“你去接待一下。”我對著松陽說道。
松陽很不情願的就去請這老人,這老人一進屋思考了一下然後小心得問道:“這裡是不是有個先生?”
“你面前就有兩個先生。”我一聽這叫法差點樂出來。先生既是恭敬的稱呼,同時也是指某種職業,例如陰陽先生。
“我是說能看病的。”這老人又補充了一句。
“你說的那是醫院裡的醫生。”松陽插嘴道。
“好了,你要找的是這不錯,我就是你嘴裡的說的先生。”我也不再賣關子了。
“你?”這老人顯然有些不信。
“是我,我叫張超然。你既然能找過來,想必聽過我的名字。”我這話一說出口,這老人果然就點了點頭。
這醫生叫於慶濤,年紀也很大,用他自己的話講,活了一把年紀什麼都見識過了,對於一些東西自然也可以正確對待。
所謂的正確對待就是對於一些非常玄妙的事情不再持敵對態度了,而是慢慢轉變爲去尋找事實的真相。
我們就叫他於老吧,於老本身沒什麼問題,有問題的是他的一名患者。他的一名患者得了睡覺恐懼癥。
“有人還會恐懼睡覺嗎?”松陽問道。
“人家不像你,只要沒事可以一睡睡一整天。”我笑道。恐怕這睡覺恐懼癥不那麼簡單吧。
“具體的咱們去醫院再說吧,這樣你們也可以看看病人。”於老說道。
到了市裡的第一醫院,我們先跟於老去換了身白大褂。通過他醫院辦公室的標籤可以看出來,於老是精神科的。
“一會你們就裝作實習醫生就可以了,有什麼問題就問。”於老又囑咐道。
之所以這麼作一方面是怕嚇壞了病人,另一方面畢竟是在醫院,凡事都得注意一下影響。這些我當然可以理解,只要能救人,以什麼樣的身份救倒是無所謂。倒是松陽穿上白大褂,在那腰板挺得溜直,看上去還真像個小醫生。
這患者住的病房是走廊的最末端,通常這樣的病房裡住的患者,患病都不簡單。等到進了病房,整個病房裡就只有一個病人。看來這病人得的病很可能帶有攻擊性,否則醫院是不會無緣無故騰出一個病房只放一個人的。
此時這患者正躺在牀上不住地發抖,身上也把被子裹得嚴嚴實實的。也沒有家人在一旁陪同,我倒是很納悶。我走進一看之下沒有感覺到有什麼問題,也許這一次和降頭沒關係吧。
“怎麼樣,最近感覺好點了嗎?”於老走過去和聲問道。
這人聽到聲音,才慢慢把裹在身上的被子一點點拽下來,用眼睛偷偷往外撇。這剛剛露出來的眼睛嚇了松陽一跳。
這哪裡還是人的眼睛!根本就是野獸的眼睛,這瞳孔看上去血紅一片,這是受了什麼樣的刺激纔會這樣。
“最近有睡覺嗎?”於老和顏悅色得問道。能做到他這般也著實不容易了。
這病人也不說話,先是點頭,然後又是搖頭明顯此時他極度的不清醒。
“吼!吼!”這病人嘴裡傳出野獸一般的吼叫,然後衝著我們呲牙。
我也不理會,過去仔細觀察一下,我翻開他的眼皮,往裡面一看紅血絲密密麻麻的,但是卻沒有中降頭的徵兆。既然不是降頭,想必是什麼疾病吧。
這病人,越來越煩躁,顯然要暴起傷人。於老見這架勢,趕緊拉著我和松陽出了病房。
“你看的怎麼樣?”於老問道。
“他這個樣子多久了?”我暫時還沒看出東西,只好先問一問。
“來醫院已經一個月了,算上在家恐怕要兩個月。”於老說道。
“你介紹一下詳細的情況吧,我看看有沒有什麼辦法。”我說道。
這病人患的病在醫學上講是恐懼癥,但是實際上並不是那麼回事。因爲任何恐懼癥都不會有那麼嚴重。
聽送他來的家裡人說,病人剛開始的時候每天晚上都會做噩夢,夢見自己的各種死法,而且非常的真實,醒來之後身上都會在相應的地方感覺到疼痛。
剛開始患只是以爲是噩夢而已,但是這些夢太過於真實了,每天睡覺的時候準時襲來。夢見從高樓上摔下去,全身都會疼。
夢見中槍,中槍的地方就會疼。有天晚上做噩夢夢見自己是餓死的,結果一覺醒來胃特別疼。這種血淋漓的真是果然是十分駭人。
相信不管是誰每天晚上做這種夢,都會對夢產生恐懼。在降頭術裡有一種法門是入夢,但是不過只是進入別人的夢而已,練得高深的自然可以入夢殺人。
但是顯然這種情況並不是。患者每晚被噩夢折磨,自然不願意再睡覺,所以弄成了現在這樣子。
聽於老說,就算是給患者打了鎮定劑,都不會有任何作用。夢裡也會是一樣的恐怖,久而久之,這患者受到非常強烈的壓抑和刺激,所以對外人也產生了敵意。有時候還會暴走傷人。
“你有什麼看法?”我問松陽道。
“這東西你們降頭師最懂了,除了降頭不就好了嗎?”松陽又把包袱推給我。
“我都說了,這不是降頭,你讓我除什麼?”我說道。
“那你給他下個降頭啊!”松陽這句話提醒了我,的確如此,既然不知道問題到底出在哪裡,我爲什麼不去下個降頭進去他夢裡看一看呢。
當天晚上,我準備好了入夢用的東西,在醫院的病房裡擺了一個祭壇,恐怕我是頭一個敢在醫院裡弄這些的人了。
我在病房裡上了三柱香,這香是引路用的。我又用一根紅繩把我和患者的左手手系在了一起,這紅繩中間放了一枚大錢。
這樣就算是把準備工作做足了,入夢最怕的就是進去之後再出不來,或者一直就只能活在這人夢裡,或者就此死在夢裡。
這可不是開玩笑的東西,我讓松陽手裡拿著鎮魂鈴,看著香,香滅之前必須搖鈴,把我的魂搖回來。
“要是搖不會來怎麼辦啊!”松陽一臉神秘道。誰知道這小子又在琢磨些什麼東西。
我也不管直接衝著他腦袋就是一個爆慄,然後厲聲說道:“搖不回來我,我就把你一起帶走!”
當然這一切進展都很順利。於老給患者打了一針高劑量的鎮定劑,這人就忽悠一下睡著了。
同時紅線上的銅錢,開始規則地跳動,我知道入夢術開始了。我念了幾句咒語,身體一晃,就如入定一般。其實這時,我的意識已經進去到他的夢裡了。
眼前總有一陣迷霧擋著我的視線,過了好久在看清楚。此時我已經身在一個街道上了,此時正是白天,在這裡我連身邊的店鋪,人物的形象都看得清清楚楚。
“人的夢可以如此逼真嗎?”我嘟囔道。
我看見患者從我身邊走過,走向一棟大樓,這大樓隱隱約有些眼熟,我又看了看四周的街道,這不正是自己生活的城市嗎?
只是在夢境裡,變得有些不同。我和這人的聯繫,讓我可以準確的知道,他的位置,我跟著他就走了過去。
走進大樓的電梯,他按了一個數字十七,這已經是頂樓了
我想試試我是否可以和他交流,是否可以影響他的夢境。於是我試探性地說道:“幫按下十六層。”這樣一個層數和他要去的層數,層數上不至於相差太多。
果然,我可以產生影響,這人雖然沒說什麼,但是顯然是幫我按了十六層。如果這樣那我只要一直跟著你就好了,看看你的夢裡到底有什麼!
我心想你小子別給我死在電梯裡就好,在這狹窄的空間你叫我怎麼施展得開。我生怕這時來一個電梯掉下去,我想阻止也沒那個本事啊。
電梯剛到十樓就停了一下,緊接著上來一個渾身裹得嚴嚴實實,臉上還帶著口罩的人,這人看上去就不懷好意。
我猛然間想到,這問題不對!如果他要下樓那麼一定會等下去的電梯,而不是坐往上去的電梯。如果他要到上面去找人,也該按一下電梯上的樓層按鈕啊!
甚至他的眼神都只是看了一眼樓層數的按鈕而已。看來這場夢就應在他身上!時間過得很快,十六層到了,但是我卻根本不想下去,緊接著按了下關門踺。電梯門很快就關上了,患者看了看我,露出莫名其妙的表情,但是也沒太在意。
電梯合上之後,氣氛有些尷尬。這時,後進來的男子突然發難,從懷裡拿出的尖刀,被我看得清清楚楚。
我的身手在這麼長時間以來,練就的是相當不錯的。幾下就把這人制服了,但是等我回過頭的時候,這患者卻不見了。
彷彿是憑空消失在這電梯裡一樣,我有些懵了,這是怎麼回事?
我有種不好的預感,我趕緊摘下被我制服的這人的口罩,竟然真的如此,這人正是患者!如果這麼分析的話,就是在每一個夢裡患者都會分裂開,然後自己殺了自己!這麼一想果然非常駭人。
剩下的時間我就守著這患者等待時間的到來。慢慢的手上又能感覺到銅錢在蹦,我知道我已經回到現實了。
患者最大的問題莫過於心裡自殘式得分裂,這種感覺類似於精神分裂,大腦裡分裂成兩個小人,然後不斷地殺死對方。
通過這次入夢降,我用另一種方式接觸到了患者的內心。然後我把這些總結了一下告訴給老於,老於也找到了治療的辦法,幾個月後,老於來找我,說患者康復了。
我高興之餘,卻有一點不妙的感覺。但是人既然好了,總歸是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