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息壤,還有我泥家子孫的血!”松陽看見我手中拿出的那團泥巴放聲大哭道。
“你是松陽的老祖宗吧。”我開口問道。
“不錯,我家一族的人都是一個模樣,因爲我們泥家就是息壤捏的。”松陽的老祖宗說道。
這說法倒是真的奇怪,一家人長的像的原因,是因爲一家人都是泥巴捏出來的?那是誰捏的,當然在這個時候,我腦海裡只有哀思。而不會閃過什麼有性繁殖,無性繁殖的問題來,那該是生物學家討論的。
“松陽已經死了。”我淡淡說道。
“我的後人是怎麼死的?”松陽的老祖宗問道。
“是爲了我。”我把我和松陽是如何相識的,又是如何相交的,到後來松陽是怎樣替我而死的,都一五一十的說了出來。當然欺負松陽的那段自然是不能說的,畢竟當著人家的老祖宗說出來恐怕會不好。
“哎。”松陽的老祖宗嘆了半天的氣,這才緩了過來。
泥湖有波動了一下,然後泥湖裡逐漸形成了一張大手,,伸了過來,一直伸到我面前。然後我將息壤放了上去,這塊息壤又被大手接著送到了松陽老祖宗的面前。
松陽的老祖宗拿起息壤來,握在手心裡,然後扔進了泥湖裡。和泥湖立即開始了沸騰,這沸騰和前幾次可不一樣。一股強大的力量從泥湖裡傳來,我能深刻的感覺到這股駭人的力量。
接著泥湖上逐漸形成了一個人的身形,這人形慢慢從柔軟到穩固,直到徹底凝固。是松陽的模樣,我想是這老祖宗思人心切才捏了一個出來吧。這時在一旁只看著,也不說話。
重新塑造出來的松陽,忽然睜開眼睛,伸了懶腰,看看我又眨了眨眼睛。
“是你嗎松陽?”我趕緊問道。
“老大,好久不見啊!”松陽說道。是松陽的聲音,也是他的語氣。
“你能把他還原回來?”我問松陽的老祖宗道。
“不能,只有一時半刻罷了。”松陽的老祖宗說罷,果然松陽開始逐漸融化。
“爲什麼?”我喊道。
“老大,我已經死了啊,死人怎麼復活呢。你不要哭了,沒有我你要學得獨立啊。”松陽笑了笑說道。
“松陽!”我眼睛裡的淚水打了幾轉,我拼命地想逼回去,但是卻根本不能。
“老祖宗,孩兒不孝,沒能把泥氏一脈延續下去。但是超然有重任在身,還請老祖宗幫他。”松陽忽然對著老祖宗跪在泥湖中然後懇求道。
“好,好,我一定幫他。”松陽老祖宗答應道。
“好了,松陽要走了,老大多多保重啊。來生再見吧。”松陽說罷,我的眼淚再也抑制不住了,一滴淚水掉進了泥湖裡,然後一切重歸平靜。
“好了孩子,別哭了。”松陽家的老祖宗安慰我道。
“你的子孫泥松陽,是我永遠的好兄弟。”我說道。
“我知道。好孩子。”松陽的老祖宗說道。
“說吧,你們來有什麼事?”松陽的老祖宗忽然問道。
“求一件寶物。”我這時纔想起來的目的,爲了讓修羅復生。
“寶物?秦皇陵裡的寶物你任意去拿吧,想拿多少,拿多少。”松陽的老祖宗說道。
松陽的老祖宗是這秦皇陵裡唯一的活人了,不,準確來說是活著的泥人。他爲免生靈塗炭於是自動請纓,說有法可鑄造兵馬俑,不用傷己人命。而且這兵馬俑可以如擁有生命一般,而且可以無限增長,隨時出現,以此守陵。於是在西安搞了一次次的試驗,最終研製出了活的兵馬俑,就是剛纔泥湖裡的那些。
但是秦皇又怎麼會隨便放過他,等到秦皇陵閉宮的那一天,他也被扔了進去。但是有息壤在,卻可以憑此在泥中獲得無限歲月。
他早就做了準備,將息壤切出一個小點來,包裹上泥巴,然後輾轉交給了後人。後人當然是一看便知,便想法子要去營救他。但是秦皇陵從外至內,哪有一條好走的路啊。
我和阿離過了青銅門的時候,按照機關,就應該出現無數的兵馬俑來將我們圍殺。但是我身上有息壤,老祖宗早就感覺到了,所以才放開了關卡,讓我們一路順通無阻。
直到石人那一關,是用無心而試心,看看後人到底如何。我和阿離自然是通過了考驗,才被帶著一路行到了這裡。一切謎底此時都已經解開了。難怪當時在御花園時會覺得應有危險出現,原來竟是這樣。
可是如此一來,這秦皇陵裡也就只有他老人家做主了,只是不知道這麼多年過去,老人家有沒有把秦始皇的遺體怎麼樣,會不會拿來泄憤呢?我渾身打了寒戰。
“我想求一件可重塑肉身的寶物。”我恭敬說道。
“重塑肉身?”老祖宗帶著疑問。
“傳說中是由女媧傳下來的,據說是造人的寶物。被您這一脈保管著。”我解釋道。
“你竟然敢打息壤的主意!”老祖宗忽然間怒喝道。我倒是也猜到了,泥塑一脈的寶物不就是息壤嗎?但是這東西竟然被看得如此貴重,看來,少不得要費一番口舌。
“我求這東西,是。”我剛說到這。
老祖宗就打斷了:“你想幹什麼都不行!這我泥就世代保護的東西,也是你能來打主意的?”這老祖宗語氣裡十分冰冷,充滿了不屑和蔑視,看來剛剛積攢起的好感都沒了。
“看來女媧是託付錯了人。”阿離在一旁立即迴應道。
“你膽敢褻瀆媧皇氏!看在松陽面上饒你一命,不然你們今天誰也別想離開。”老祖宗發飆道。顯然提到女媧是觸及到了他內心深處的禁區。
兩個石人一聽這話,立刻攔了上來,護在阿離身前。
“憑你們兩個小東西?”老祖宗看著兩個石人嘲笑道。
我知道石人肯定是他做出來的,他一定有辦法殺了泥人,於是我緊張道:“不要惹他,不然你們會受傷的。”
“我們有心了,我們什麼都不怕!”兩個石人異口同聲道。
“哼!”老祖宗手一揮,好像是要從石人身上抽走什麼一般。
但是抽了幾下,卻什麼效果也沒有,然後氣急道:“你們還真成了人了!”
“我們早就說了,我們有了心了,我們是人了。”石人辯解道。
“都給我滾!”老祖宗又發了飆,看來提到媧皇了,這股火他是消不掉了。
我心裡還在想阿離怎麼會這般莽撞,這可倒好,好不容解決了一切問題,九十九拜都拜了,就差在這一哆嗦上面了。
“我問你,媧皇面對世間百姓遭逢大難的時候會怎麼做?”阿離又問道。
“自然是出手相助,當初天漏了一個洞,都是媧皇煉石補青天的。”老祖宗說道。
“好,那我問你,媧皇救百姓會不會吝惜一塊息壤。”阿離又問道。
“媧皇爲救生靈,連自己都可以犧牲,怎麼會在意一塊息壤。”老祖宗回道。
“那媧皇還不是所託非人嗎?”阿離忽然嘲笑道。
“你!今天除非給老夫一個解釋,否則老夫定不饒你!”老祖宗又怒道。
“張超然茅山掌教,爲迎戰魔羅才求息壤,你卻三番五次不給,豈不是媧皇所託非人嗎!”阿離這時才解釋道。
“什麼?魔羅?六慾天主?”老祖宗竟然知道魔羅。
然後我見他動搖了纔開始解釋起來,魔羅轉世,必定危害世間,我要除了魔羅所以才求息壤。又把此間種種一一道來。聽得老祖宗似懂非懂。
“那跟這息壤又什麼關係?”老祖宗這時的語氣也不再強硬了,而是變成疑問。
我把爲求息壤復活修羅迎戰魔羅的事講了出來,這時老祖宗才明白過來。
“罪過,罪過!險些釀成大禍了!怪我,怪我!”老祖宗說道。
“這就是修羅之骨,還請老祖宗做法。還請以天下蒼生爲念!”我取出修羅的骨頭來,然後又一遍鄭重懇求道。
“自然,自然。老朽定當竭盡全力!”老祖宗說道。
我按照老祖宗所說的辦法將修羅的骨頭都扔進了泥湖裡,這泥湖如同要爆炸一般,發出砰砰的聲響。一時間天地都爲之不穩。
“這是?”我問道。
“看來,這息壤正合適他。”老祖宗說道,然後又叫我們寬心。
湖面上漸漸浮起一個偉岸的身影來,看上去,是一個非常帥氣的男子。不,是聖潔。一股純白色的聖潔之氣,籠罩在他身上。想不到這就是修羅。
隨著修羅的身體逐漸塑性,老祖宗竟然慢慢有了融化跡象。
“老祖宗你這是?”阿離眼睛觀察最細,這時趕忙問道。
“不礙事,不礙事。我就是息壤,息壤就是我,爲他塑肉身,我自然是要消逝的了。”老祖宗嘴裡這麼說著,卻不見一絲哀愁,而是滿目的欣喜。畢竟這是造福天地的事。
“對不起,是阿離剛纔冒犯了,不知老祖宗如此悲天憫人。”阿離這時說道。
“無妨,兩千年了,該歇歇了。”最後一句話說完,他人也慢慢融化,重新變成泥水,流進了泥湖裡。
泥湖慢慢乾枯,最終只剩下了修羅。完好無損的修羅!
修羅猛然睜開眼睛,面露精光,看向我,然後微笑著點點頭。說道:“你的心意,我已知曉,不過我還不是我。”
“什麼?”我疑問道。
“還少一樣東西,缺了魂魄。”修羅淡淡說道。語氣雖然平常,但是卻充滿了聖潔的氣息,讓人聽了十分舒暢。
“那在哪?”我又繼續問道。
“快了,快了。”修羅說罷,凝聚成了一團,變成了一個泥塑的人一般。
“好神奇啊!”阿離驚歎道。
“息壤的功效本是如此。”我說罷,就在回想那句快了。
的確是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