捕鱼机如何接线

7-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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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么來了?”

石川健一身材筆挺地坐在梁公館的客廳里,看到梁利群,臉上露出了笑容,而梁利群的臉色則很不好看。

上一次石川健的到來,給了梁利群一個“驚喜”。當(dāng)著梁欣怡的面,他不好發(fā)作,等梁欣怡輕巧地挽著余笑蜀走出大堂,他揪住石川,差一點就是破口大罵,歸根到底,石川是個日本人,他們用自己來要挾父親還不夠,還要把妹妹也套進(jìn)去嗎?

所有事情的緣起其實都很簡單,就像他和余笑蜀的關(guān)系。然而到了今天,他已經(jīng)無法分辨,兩個人到底是朋友、兄弟?還是在相互利用。

和父親相比,自己好像永遠(yuǎn)是只見樹木不見森林的那一個。

把余笑蜀救出囹圄,于他來說,很簡單,是知恩圖報。他不忍心看著余笑蜀死在日本人手上。但是在梁成杰那里,救出余笑蜀,卻成了滲透日方情報機構(gòu)的關(guān)鍵,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還是梁成杰成就了史秉南。沒有梁成杰的安排,也就沒有東南貿(mào)易公司在上東的戶頭,沒有史秉南私人的金錢通道,甚至,也就沒有三個人的結(jié)拜兄弟。

父親只是靜悄悄坐在上東銀行十二樓的辦公室里,史秉南、余笑蜀或許還有自己,卻掀翻了整個上海灘。

和父親深談過之后,他有些后怕,丁默邨資歷和人脈遠(yuǎn)遠(yuǎn)強過史秉南,李秉書的經(jīng)濟(jì)實力和政治資本也并不弱于梁家、甚至他還出任了上海特別市的市長,但是為了到了今天,好像梁家才是上海灘那棵根深葉茂的大樹,動不得也搖不得。

他本來是贊成梁欣怡和余笑蜀一起去美國的,但是父親說不行。

自己的角度,是覺得余笑蜀已經(jīng)被日本人看死,想要逃脫是很困難的。

但是從梁成杰的角度來說,現(xiàn)在上海局面如此混亂,如果余笑蜀走了,就等于少了一條臂膀,史秉南掌控的特工總部,借助汪精衛(wèi)即將抵滬的東風(fēng),除了情報搜集、反恐制暴之外,還迅速將實力擴(kuò)展到了警政、幫會、貿(mào)易、金融等諸多方面,而在這個關(guān)鍵當(dāng)口,自己由于擁有外務(wù)省和梅機關(guān)的雙重身份,又熟悉杜月笙和上海實力派,已經(jīng)被指定出任新**籌建聯(lián)絡(luò)人。

而小妹是國府的人,父親真的不知道嗎?

如今路人眼中的梁成杰,已經(jīng)褪去了上海金融大亨的光環(huán),成為了一個神秘而晦暗的存在。

“梁家在上海,五十年風(fēng)雨不倒,只是因為,我們從來不問上海究竟是誰家天下!”

父親的話讓梁利群醍醐灌頂,蟄居上海、拒任偽職,讓自己拋頭露面,安排余笑蜀面見史秉南……一切的一切似乎都有了合理的解釋。

他有些不敢再想下去了。

余笑蜀機警,史秉南狠辣,丁默邨刻薄,這三個手里有槍的國府特務(wù)搭成的“特工總部”經(jīng)過和重慶的幾番廝殺,漸漸已名揚上海灘,明眼人都知道,他們的背后,站著的是土肥原機關(guān)和日軍上海憲兵司令部。

但是讓這一切無縫銜接、絲滑運轉(zhuǎn)的,卻是幕后的梁成杰。

梁家和李家,在上海灘爭斗幾十年,目前誰勝誰負(fù)并未分明。

兩位大佬,一明一暗,很不幸,汪精衛(wèi)公開親日引發(fā)的山呼海嘯一般的抨擊中,上海特別市市長李秉書首當(dāng)其沖,成為了那個旋渦中心的人。

梁利群頭痛欲裂,他已經(jīng)管不了那么多,當(dāng)下最要緊的事,就是趕走居心叵測的石川健一。

“我今天來,主要是來拜訪你,順便看看欣怡。”

“拜訪我?拜訪我做什么?”

梁利群本來一肚子怨氣,被石川這一句話徹底懟散了。有那么一會兒,他已經(jīng)忘記了石川健一不僅僅是追求梁欣怡的石忠義,還是谷恒公館的情報主管。

“梁君,我們知道最近你接受了梅機關(guān)的秘密任務(wù),前往**聯(lián)絡(luò)汪精衛(wèi)一派重要人物,這方面的消息,你和外務(wù)省溝通得是越來越少了。”

梁利群措手不及,一時張口結(jié)舌。

他這一次去**,最大的收獲,就是一場驚嚇,確實沒有什么可以匯報的。

他要拜訪的林柏生,正是發(fā)表了汪精衛(wèi)“艷電”的《南華日報》的老板,是新內(nèi)閣的重要人物,結(jié)果就在他匆匆趕往南華日報社的路上,恰好遇到林柏生在皇后大道遇刺,被人一斧子劈進(jìn)腦袋里去,當(dāng)場倒地,紅近似黑的血汩汩流出來,洇出了好大一灘。

那時梁利群并不認(rèn)得這個大分頭的小個子究竟是誰,直到坐在報社里等了好久,等來一片慌亂,才意識到,如果自己提前和林柏生相遇了,等待自己的,將是何等危險的結(jié)局。

這種后脊梁骨發(fā)涼的感覺,自從南京逃生以來,已經(jīng)很久沒有過了。

“石川君,我,你看,最近我是聯(lián)絡(luò)得得少了些,但是畢竟外務(wù)省在梅機關(guān)也有代表,我執(zhí)行的,還是你們的指令嘛。”

“是忙于和盧小姐的愛情吧。”

石川健一不以為然。

不提盧一珊還好,一提起她來,梁利群更是煩惱。

真是屋漏偏逢連夜雨,上東銀行的槍擊案后,盧一珊竟然被律師公會辭退了。

“盧小姐現(xiàn)在境遇很不好,我請你不要開這種玩笑。還有,不要以為我不知道你接近欣怡的目的,請你離她遠(yuǎn)一點!”

他壓低的聲音里透著一股怒氣,“如今我們?nèi)遥皇O滦棱湍銈儫o關(guān),你為什么咄咄逼人!”

石川臉上的笑容凝固了,“欣怡是和日本人無關(guān),但是,你敢說她和重慶也沒有關(guān)系嗎?”

他站起身來,“要不是外務(wù)省先掌握了對你們工作的主動權(quán),要不是我具體負(fù)責(zé)谷恒公館對梁公館的行動,你知道欣怡會面對什么樣的后果嗎?!既然知道欣怡和重慶相關(guān),你們有沒有想過,如果她暴露了,不僅僅是她自己,你和梁成杰,你們整個梁家就全部完了!”

石川聲色俱厲,“補充一下,任何一點消息的泄露,我這個包庇者也完了!你說我接近欣怡純粹為了政治目的,但是你知道我為了她,為了你們付出了什么嗎?!”

石川用手比刀,在自己的喉嚨上劃過。

“我已經(jīng)盡可能不讓你們難堪了,但是你不要忘記了!我是一個日本人!”

“石,川,健,一!”他一字一頓地重復(fù)著自己的名字。

梁利群看著這個一度掌握自己命運,把他從南京死亡線上拉回來的日本人,在自己面前憤怒咆哮。

石川的話不無道理,他只好勉強回了一句,“你說這些什么意思。”

石川健一緩和了一下語氣,道,“梁君,你仔細(xì)想一想,難道,我們之間連一點私人的情感都沒有嗎?”石川指了指梁利群,又指了指自己,“我們之間,是那種純粹的冰冷的工作關(guān)系嗎?”

“不然呢?!”梁利群幾乎壓不住自己的語調(diào),“兩國交戰(zhàn)!一個中國人,一個日本人,你還想怎樣?”

石川的眼睛的鋒芒漸漸退去,流露出了失望的神色,道,“好的,我明白了,那就不多打擾了。”

他放下手里一籃新鮮水果,道,“請轉(zhuǎn)交給欣怡吧,你好自為之!”

一年多的憤懣,在這個場合對著石川發(fā)了出來,梁利群多少有些羞惱,因為如果此刻面前的人是內(nèi)野豐,他相信自己是沒有勇氣說出這些話的。

他換了一種口氣,道,“她有喜歡的人了,請你以后沒事不要來了,我謝謝你行不行!”

石川健一沒有回應(yīng),轉(zhuǎn)身離開。

梁欣怡卻偏偏出現(xiàn)在了樓梯口,“石忠義,你是來看我的嗎?”

她好像瘦了,石川健一的目光停留在她身上,竟久久不能移開。

好一會,他才意識到自己的不得體,忙道,“聽說你身體欠佳,我很擔(dān)心,順路過來看看你。”

想起了梁利群的存在,他又補充道,“哦,我還有事,就要走了,改日我再來。”

“來了就坐坐呀,”梁欣怡的聲音軟軟的,不知怎地,石川邁不動步子了。

梁欣怡莞爾一笑,把石川拉過來,按在沙發(fā)上,道,“既來之,則安之。我想找個人一起去美國玩一玩,你想不想陪我去?”

梁利群急了,“欣怡,笑蜀沒有應(yīng)承你,那是他實在走不開。他這會不在,你就翻臉不認(rèn)人了?”

余笑蜀?

梁欣怡的臉色蒼白,臉上卻有兩朵不正常的紅暈,眼睛有些腫,看起來好像是哭過了,石川健一想說些什么,又覺得不好隨便開口,只得僵在那里。

媽的,這個石川真的很會演啊!

梁利群的手緊緊捏住了一個橙子,似乎要把它捏爆。

梁欣怡笑了笑,石忠義關(guān)切的神情是裝不出來的,而這一家人,包括余笑蜀,又有誰把她如此放在心上?

李再興落了水,自己對余笑蜀拔了槍,這個世界她實在不知道還可以相信誰,誰又真的相信她。她隱隱約約覺得石川會來,他果然來了,來都來了,為什么又要這樣著急離開呢?

“石忠義,你很喜歡我吧?”

她慵懶一笑,真是顧盼生姿。

也不知道為什么,這句話沒有經(jīng)過大腦,脫口而出。

石川健一和梁利群都呆在當(dāng)場,他們都沒想到,梁欣怡居然講出這樣的話。

“欣怡,我,這,我是怕影響你的休息。”

石川健一有些語無倫次起來。

實際上,他這次來,確實是谷恒太郎的要求,自從上次被梁欣怡對余笑蜀的綿綿情意氣走之后,他已經(jīng)借故拖了很久,沒有再跟梁欣怡這一條線了。

梁欣怡長長出了一口氣,“他們都在瞞我、騙我,我知道,在復(fù)旦那會兒就知道,你是真心待我的。”

梁利群翻起了白眼,梁欣怡這話真是從何說起,他連自己的真正名字都沒告訴你,這算不算騙你?自己這個妹妹,就是一片爛漫天真,做事粗枝大葉,每天被人來回利用、毫無警惕,偏偏情感上又如此敏感脆弱,如果這一下被石川健一乘虛而入,那又該如何是好!

梁利群受不了,石川健一也受不了,如果說這個世界上還有一個他絕對不想利用和欺騙的人,那就是眼前的梁欣怡。要不是梁利群就在身邊,他會不會告訴她自己的真實身份呢?

也許。

“對了,我們約一天去吃華懋飯店呀?”梁欣怡有些抱歉似的說道。

石川精神一振,這是她對自己的回應(yīng)嗎?

“哥,你叫著笑蜀,我們一起好嗎?”

她又轉(zhuǎn)過來,抱歉似的,道,“對不起,有時候,我真想回到復(fù)旦的時光,那時候大家都是好朋友,親密友愛,一切敞開心扉交流,沒有什么問題、也沒有什么主義,如今他們都在給日本人做事,我能怎么辦呢?如果你有空,希望你一起來坐坐,就算永遠(yuǎn)回不去了,我也當(dāng)你是好朋友,希望你不要嫌棄他們。”

她笑了起來,眉目如畫。

石川健一的心卻墜入了無底的冰窟。

總有一天,她會知道,自己也在欺騙她吧。

一個真心喜歡她的日本人,一直,在欺騙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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