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小丹無語,問道:“那你怎么追?兩眼一抹黑,象個無頭的蒼蠅亂撞么?
“我……”展謂驀地流下淚來,啞著嗓子沖寧小丹吼道:“可我能怎么辦?等在這兒讓他們把主子送回來么?”說完,他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蹲到地上抱著頭嗚嗚大哭起來。
寧小丹愣了愣,然后默默站了一會兒,突然幾步走到柳如風面前,掄起手掌便左右開弓“啪啪”給了他兩耳光。
“堂主……”門口的幾人搶進來,站到柳如風旁邊,緊緊盯著寧小丹就要動手。
“你干什么?”柳如風捂著臉瞪向寧小丹,憤怒質問道。
展謂也顧不得哭了,站起身驚訝看著寧小丹。
“我這兩巴掌是替朱兄和展謂打的!”寧小丹指著柳如風生氣罵道:“雖然你跟那些太監不是一伙,可卻是你給了他們空子鉆,不然朱兄也不會給綁走,虧得朱兄對你那么好!”
“打得好!”展謂站到寧小丹身邊,臉上猶帶著淚痕,沖柳如風恨恨說道 :“你就是活該,要不是看在你是白蓮教的身份和這一路行來咱們好歹有些交情,我此刻就打死你!”
柳如風愣了愣神,眼里閃過幾絲內疚,低頭說道:“我也不想朱兄出事……”
頓了頓,他抬頭看見還虎視眈眈盯著寧小丹的手下,捂著被打疼的臉,不耐煩地沖他們揮了揮手,說道:“你們都出去吧,去看看外面院子里那個中了蒙汗藥的人,如果他醒了,別讓他亂跑!”
幾個手下領命走了。
寧小丹一聽,瞪眼質問道:“柳如風,你想以我兄長為人質?你也太卑鄙了吧!”
“你想到哪里去了?”柳如風誠摯說道:“我不過怕云兄醒了亂跑而已!”
寧小丹看著他。半信半疑。
柳如風見她不相信自己,眼神黯了黯,嘆氣問道:“我是誠心誠意,要不我出去讓他們將你兄長抬進禪房里來?”
聽他如此說,寧小丹放下心來,她轉頭看了看又垮下臉來呆愣愣站著的展謂,揮手道:“算了,有展兄在這里,量你也不也做什么!你別想跑,我還有事情問你呢!”
“我哪里想跑了?”柳如風苦笑道:“我還沒有完成教里的任務。將你帶回教里呢,我哪里也不去,不然也不會一路跟到這兒了!”
經他這一提。寧小丹這才想起剛才未問完的話,瞪眼問道:“對了,你為何非要綁我去加入你們教里?”
柳如風愣了愣,然后目光閃了閃,正色說道:“不是綁。是請!先前知道你跟朱兄關系好,怕你不肯去,所以就……你是我們教主指定要的人,我哪敢綁著你去!”
柳如風說這番客氣的話有他的目的,如今情勢有變,朱復被綁走了。下落不明,柳如風認為展謂定會四處尋找他,那么寧丹兄弟便會再無依附之處。所以他決定改變策略,好言好語將寧小丹哄回教里去。
寧小丹聽得一臉迷惑,問道:“你們教主為何指定要我?”
“你是神醫啊!”柳如風如實說道。
“我怎么成神醫了?”寧小丹疑惑說道。
“寧小弟你就別瞞我們了!”柳如風以為她故意隱瞞,決定戳穿她的謊言,“上次在安慶府。你顯那一手起死回生的醫術,可是有目共睹的!”
“哦……”寧小丹這才明白過來。敢情上次在酒樓迫不得已用血液救人,居然被白蓮教的人留心上了!
怪不得她柳如風一直牛皮糖似的黏著他們,原來真是沖著她來的,只是他為何又一再試探自己的性別呢?
“還有,”只聽柳如風又說道:“剛才我給你下的蒙汗藥,份量可是足得很,連傻……云兄現在都還昏睡著,你卻無事,肯定是吃了什么特制解藥了吧?”
寧小丹一聽哭笑不得,心想柳如風一向精明,現在卻笨得可以,她若有特制解藥,不是早給呆瓜服了?也不知是不是因為他認定了自己就是神醫的原故。
其實吃了蒙汗藥沒有昏睡,想來是因為自己血液的緣故吧,又加上咬破了舌頭,所以藥勁兒便顯得小了,就昏沉了那么一會兒。
“所以你就是深藏不露的神醫,”柳如風說道:“因此教主才命我出來渡你入教!”
“渡什么渡?”寧小丹瞪眼道:“我不是什么神醫,上次在安慶府的酒樓救人,不過是湊巧會個咒語而已,剛才那個蒙汗藥的水,其余我也沒有喝多少,全灑了,所以才沒有昏迷,你回去跟你們教主說,他認錯人了!況且你也跟我們處這么久了,何曾見我行過醫?我連草藥也認不全幾樣,哪里來的醫術?”
開玩笑,她只是利用血液救了個人而已,怎么就變成神醫了?還要讓她去什么白蓮教當神醫,那豈不是為了救人把她一身血都要流光?那跟被吸血道士抓回去有什么區別?
“不會吧?”柳如風疑惑地看著她,說道:“我們教里的消息一向準確,很少出錯的!”
柳如風不相信自己跟了這么久,謀劃了這么久要渡的人,居然不是神醫,那他這段日子的辛苦豈不是白費了?
想到這點,他揮了揮說道:“管你是不是神醫,既然教主相信你,你就入我教吧,就算不能救人,當個普通教徒也是可以的!”
柳如風想好了,不管寧小丹是不是神醫,他只管完成自己的任務,渡得神醫入教里,去教主那里領賞就成。
“真是跟你說不通!”寧小丹白他一眼,懶得再跟他說,心想:反正我不入你什么白蓮教,看你奈我何?
不想一旁發愣的展謂突然指著寧小丹,沖柳如風喝聲說道:“柳如風,你既是白蓮教的人,我就將她暫且交給你保護!”
寧小丹一愣,不明白展謂的意思。柳如風也不明所以地看著展謂。
只聽展謂繼續吩咐道:“你先帶她回客棧,然后去你教里待我回來,但得好生敬她,若她少了一根毫毛,我拿你是問!”
“啊?……好……我一定照顧好寧小弟!”柳如風雖然沒有完全聽懂展謂的意思,但聽他說自己可以帶寧丹回教里,忙不迭答應,至于展謂說和不準寧丹入教之事,那還不好辦?到時打個馬虎眼就過去了。
“展謂你這是什么意思?”寧小丹瞪著展謂問道。
“主母!”展謂躬身沖她作了一個揖,必恭必敬答道:“在下決定去將主子追回來。帶著你們兄妹二人實在不便,所以就托柳兄照顧一二,等我找到主子。定會回來接你們!”
“啊?……”寧小丹耳朵里聽到“主母”二字,愣愣地看著展謂,一時腦袋反應不過來。
柳如風反應卻比她快得多,他狐疑看著展謂,問道:“展兄。你為何稱寧小弟為主母?”
展謂不答,又向寧小丹作過揖,歉意說道:“主母,恕在下魯莽,既然決定將你托付給柳如風,所以就不得不向他透露你的真實身份了。”
說完。他轉身看向柳如風,說道:“其實寧小弟是個女人,只因與兄長一路逃亡諸多不便。所以不得已女扮男裝,我和主子早已知曉她的真實身份,而且她已經與我家主子定下終生,所以便是我的主母!”
寧小丹聽得哭笑不得,她都還沒有答應朱復呢。這展謂就將稱號給她送上了。
“什么?展兄你說什么?!”柳如風仿佛聽到世間最不可思議的事情,瞪著展謂問道:“寧小弟他怎么可能是女人。我明明……”
他本想說在天香樓親眼看見綠兒摸過寧丹的男性特征了,但想想似乎又不便說出自己偷聽的事情來,于是頓住話頭。
“展謂,你明知柳如風居心叵測,為何還要將我托給他,你這樣做豈不是養羊送虎口?”
寧小丹皺眉沖展謂說道,她現在已經顧不得關心柳如風聽到真相過后的反應,也顧不得澄清她與朱復的關系。
既然柳如風接近自己的目的已經明確,她沒有必要在柳如風的面前再假裝男人,如果能讓他覺得自己是個騙子,打消非要她入白蓮教的想法那才好呢!
如今她最緊要的是說服展謂別丟下她和呆瓜獨自去尋朱復,一來她不想失去展謂的保護,二來朱復被人綁走,她心里也很難過。
人非草木,孰能無情?且不說她扮作男人時,與朱復有親密無間的朋友關系,就說自從朱復向她求婚以來,她漸漸試著接受他,考慮兩人在一起的可能性,直至昨天與朱復溝通說明心意,最后她心甘情愿把他當男朋友,樂意與他交往,這些都讓她在知道朱復被綁走后,擔心不已。
朱復遭受意外,處于危險,其實她心里的痛苦不比展謂少多少,只不過她不比展謂莽撞罷了。
她,并不比展謂更想打聽到朱復的消息,并不比展謂更想盡快找到朱復。但有些事情急是急不來的,唯一冷靜沉著,才能將事情辦得更好。
所以她不想跟柳如風去入什么白蓮教,她得跟展謂去尋朱復。
自己沒有功夫,要想獨自去尋朱復很難,而展謂做事既莽撞又呆,有自己一路跟著提醒,會事半功倍,而且若朱復真出了什么意外,被人謀害,她還能用自己的血將他及時救活呢!
所以她必須跟著展謂去尋朱復,不過首先得說服展謂這個榆木疙瘩才行。
“那倒未必,”展謂說道:“主母既是教主親自要的人,柳如風他沒那個膽子亂來!”
寧小丹皺眉說道:“我倒不是怕柳如風,我是不想入那個什么白蓮教,我要與你一起去尋朱兄。”
展謂聽寧小丹這么一說,有些詫異,看向她問道:“主母既是荊襄舉事中逃出來的叛賊子女,難道不知家中與白蓮教的淵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