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小丹愣了愣,這纔想起曾說過自己和呆瓜是逃犯,所以朱復才這麼說。
聽他說爲了自己敢跟官府對抗,寧小丹放心下來,心情也輕鬆不少,心想:自己是逃犯,朱復也護著自己,其他更不必說了。
“謝謝朱兄!”寧小丹衝朱復甜甜笑著道謝,她覺得不管朱復能不能做到,就聽他此時這麼一句話,心裡也是極舒服的。
“說什麼客氣話?”朱復寵溺看著她,信誓旦旦說道:“丹弟,你對我來說,是特別不同的,我就算拼了性命也不會讓人把你從我身邊帶走的!”
寧小丹以爲朱復說的結(jié)義兄弟般的情誼,笑了笑,並沒有深想。
兩人邊說邊走,寧小丹想著愁也沒有用,反正那人也不一定能碰到她;就算碰到她了,他也不見得還能認出她;就算認出她來,也不見得能帶走她;就算帶走她了,現(xiàn)在的她也不可能乖乖讓他害命,她定還會想著法子再逃走,她就不信自己就爲活一條命而已,老天爺也不會不幫她!
她寧小丹可不能讓還沒發(fā)生的悲劇嚇到,她得開開心心玩?zhèn)€夠纔是!
這樣想著,寧小丹漸漸心情好起來,恢復了先前的遊玩興致,不再想那道士之事,將煩惱丟在一邊。
因爲是金陵第一勝景,莫愁湖並不難找,一路問去,不到一個時辰便走到。
眼前突然開闊,所見處碧荷成頃,雖然此時節(jié)蓮花已謝,但荷葉田田,挨挨擠擠,秋風起時,送來縷縷清香。倒也讓人心曠神怡,身心清爽。
湖邊楊柳依依,水草嫋娜,不時又見各色游魚閒然搖擺而過,柳上飛鳥突來突去,啾啾成鳴,倒影與水中魚兒相映成趣,美不勝收。
岸上游人如織,才子書生,美人如花。三三兩兩,指指點點,也自成一景。
更有那挑擔的。揹簍的,擺攤的,弄了些吃食零嘴兒、土產(chǎn)及精緻玩意兒叫賣,儼然成市。
呆瓜是個吃貨,一見吃食便不想挪步。寧小丹自己也是個經(jīng)不住美食誘惑的人,一路行來,豆腐腦兒,糯米糰兒,涼粉皮兒,見一樣吃一樣。好在這些東西都不值錢,花費並不太多。
不過展謂實在看不下去,瞥了一眼寧小丹。不屑說道:“瞧你兄弟倆一路行來,吃個不停,也不知是怎樣的家教才如此,真是!”
“展謂!”朱復忙瞪向他。
雖說身爲男子,寧小弟這樣熱衷小吃實在有礙儀態(tài)。可展謂罵他沒有家教也太難聽了一點,朱復擔心寧小丹生氣。
不想寧小丹卻不以爲意。只見她舉起串糖葫蘆咬了一口,瞪向展謂說道:“這關(guān)家教什麼事?人生來一張嘴,除了說話便是吃,活在這世上,就該吃美食,看美景,做美事,過那美好人生,不然憋憋屈屈活著,不敢愛不敢恨,不敢露出真性情,不敢做真實的自己,那樣活著還有什麼意思?”
朱復聽得若有所動,不由開口讚道:“丹弟說得真是妙極,做人就是應當做個痛快纔是!”
展謂辯不過,一翻白眼埋怨道:“主子你真是,每次都向著他說話,你們就是穿一條褲子的!”
“……展謂你胡說什麼……”朱復聽得紅了臉,忙偷眼看寧小丹反應,見她神色如常,不由心神一蕩,歡喜無比。
也不知什麼時候起,他發(fā)現(xiàn)自己喜歡上寧小弟了,夜裡夢到他,白天巴不得時時刻刻跟他在一起。
他喜歡他身上的氣味,喜歡他說話的調(diào)調(diào)兒,還喜歡他一舉手一投足,總之,只要是他做出來的,他都喜歡!
每當他不小心接觸或是不自覺接觸到寧小弟的肌膚時,他心裡便不受控制地產(chǎn)生一陣讓他自己很愉悅很舒服的顫慄。
每當兩人單獨在一起時,他就忍不住有想去抱著他的衝動,想就靜靜地抱著他,也不用說話,就想兩人親呢地呆著……這是一個身子對另一個身子的渴望,似乎他的身子突然變成了一條魚,而丹弟就是那一片海,令他這條魚兒感覺舒服的海!
他也曾刻意與他保持著距離,刻意將丹弟當作真正的兄弟,可是不成,那感情就如缸裡的瓢一樣,壓得越兇,浮起反彈得越厲害。
最後,他終於明白,自己愛上了丹弟,愛上了一個不該愛的人!
最初的時候,他很害怕,也很痛苦,白天他不得不若無其事在丹弟面前表現(xiàn)得自然,晚上的時候,他也只有等展謂睡著的時候,纔敢放肆地想一想丹弟,他怕醒著的展謂看穿自己的心思!
他怕別人笑他不正常,也怕嚇著丹弟,更怕失去跟他在一起的機會,他無法想象,沒有丹弟的日子,會是怎樣的了無生趣?
他真的很愛很愛他,愛得願意爲他忍受一切痛苦,受盡一切委屈!
但他不承認自己有斷袖之癖,因爲他不曾對貌美的柳如風有一丁點兒如丹弟這樣的感情,也不曾對忠心的展謂有這樣一丁點感情。
在天香樓時,看到那些貌美的女子,他照樣有著賞悅的心態(tài),當他和那個竇兒回到房裡,當她坐到自己懷裡企圖勾引自己時,他也曾起了男子應該有的衝動,但他一想起丹弟,那股衝動便硬生生給壓了下去。
勸了竇兒坐好,喝著茶,他的心思全飄到丹弟身上,想著他可能跟那綠兒姑娘在牀上翻滾,他心裡不知爲什麼極不舒服。
一想到這種可能,他就想馬上衝到丹弟那邊,將她從綠兒那裡拉回來跟自己在一起。
後來終於找到丹弟了,卻見他與綠兒親親我我,當時他的心都快碎了,對綠兒妒忌象千條蟲子咬著他的心,對丹弟的怨有充斥著他整個胸腔,讓他不能再在原地呆上片刻,所以他急急地逃出了天香樓。
他知道自己真的愛上丹弟了!
不是因爲他有斷袖之癖,不是因爲他不喜歡女人,而只是因爲丹弟恰好是個男人而已!
他總這樣想。“要是丹弟是女人,該多好啊!那樣他就可以肆無忌憚地跟他說出自己的愛了!”
可是他不能!他不能嚇走他,他寧願一輩子藏著這種感情,也不願與丹弟分離!
於是他不得不獨自忍受著愛情帶給他的快樂和痛苦,他以爲自己一直就這麼默默地以兄長的身份偷偷看著他了……
可是昨晚,他看到了轉(zhuǎn)機,看到了希望,他竟然聽到丹弟竟說他對女人不感興趣,還說只把綠兒看成同性!
丹弟的那番話讓黑暗中苦悶彷徨的他高興不已!
丹弟似乎有斷袖之好!黑暗中的他似乎看到一束曙光照進他心房裡來……
後來他又見丹弟對柳如風異常的關(guān)心,又當著他們的面說男人可以喜歡男人,朱復心裡既酸溜溜不是滋味,又抑制不住地欣喜若狂。
丹弟果然是喜歡男人的!
雖然他喜歡的是柳如風,但總比他喜歡女人好,因爲那樣他就有希望了!看他以前對柳如風也沒見得有多好,只有從天香院回來後才突然好起來的,想是柳如風在天香院與那些女子歡好而刺激到他了。
那麼就是說丹弟對柳如風愛得還不算太深,讓他轉(zhuǎn)而愛上自己便也就有了希望!
這種想法讓朱復興奮不已,同時下定決心:他,一定要追到寧小弟,斷袖就斷袖,古人有之,當今有之,因爲寧小弟是個男人,他偏偏愛上了他,他就爲他當一世斷袖又何妨?
正如丹弟所說,他要做一個真實的自我,活一回真實的人生!
……
朱復寵溺地看向正一臉俏皮,衝展謂做著鬼臉的寧小丹,聽她得意洋洋說道:“哈,我就跟朱兄穿一條褲子怎麼樣?氣死你不償命,你就呆一邊羨慕妒忌恨去吧!”
朱復聽她這麼一說,更是心花怒放,喜上眉梢,但擔心展謂看出自己的情緒,忙看向別處。
“我羨慕個屁!”展謂衝寧小丹不屑說道:“不管怎樣,主子始終是我的主子,我跟他始終一家人,我們始終一條心的,哼,你就是一個外人!”
寧小丹一聽,愣了愣,想起他主僕二人始終不信任自己,的確是當自己爲外人的,那麼朱復先前說什麼會保護自己,也不太可信了?
這樣想著,寧小丹的面上便不好看起來。
“外人便外人,你以爲誰稀罕做內(nèi)人呢!”她氣鼓鼓說著,牽了呆瓜便疾走到前面,不想再理二人,心裡恨恨想道:哼,有什麼了不起?大不了不求他們,讓那道人抓回去算了,橫豎一條命,自己又不是沒有死過?
“丹弟……”朱復急得想叫住她,寧小丹卻正氣頭上,不想理他。
“展謂你真是!”朱復回頭板著臉訓斥展謂道:“我不是已經(jīng)警告過你不準說這種離間彼此的話麼,怎麼老是改不了!你若再這樣,以後不準跟丹弟說話!”說完,他便追著寧小丹去了。
“不說就不說,以爲誰稀罕!”展謂撅著嘴慢騰騰跟在後面,嘴裡不滿唸叨道:“喜新厭舊,不知其可,也不知他有什麼好?總是對他偏心,一點也不顧我兄弟情義,忠心耿耿!哼,哪天遇到事兒了,你才知道他是個不可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