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先是揉了揉還在暈暈乎乎的腦袋。
接著意識猛然回歸,記憶定格在他昏倒的那一刻,蒲胥因從床上一躍而起,映入眼簾的卻是再熟悉不過的擺設,這是生物實驗基地的休息室,也就是說他從未離開過這,那么周依依……?
不知睡了多長時間,已來不及細想。
他一個翻身下了床,疾奔到門邊,手還沒觸及到門把,白木門就已經應聲而開,來人正是扎沃斯,那個把他弄暈倒的罪魁禍首。
扎沃斯開門的一瞬,正巧看到了站在門邊伸著手打算開門的蒲胥因,微驚了一秒,徑直走進來,順道把門死死的關上,像是隨意間的一問:“醒了?”
蒲胥因臉色低沉,表情寫滿著憤怒,收回手臂,站在原地不動,不答反問道:“為什么要怎么做?”
“什么為什么要這么做?”扎沃斯走到茶幾前隨手端起茶杯倒了一杯水,像是不明白蒲胥因話里的意思,喝了一口水隨后作恍然大悟狀:“哦,你說的是你暈倒的事吧,我是看你太累,想讓你好好的休息休息,怎么樣,睡一覺精神好多了吧。”
扎沃斯故意避開他的目光,忽略他的表情,故作一副風輕云淡,又倒了一杯水,站起身端在手里。
“周依依在哪?”蒲胥因深知以扎沃斯現在的一副模樣,十成是問不出來什么東西,但他的那點小心思,自己又豈會不知,索性也不再糾結那些無關緊要的問題,直入主題:“你把周依依怎么樣了?”
扎沃斯眼眸深邃,他邁著慷鏘有力的步伐一步一步慢悠悠的靠近蒲胥因,就連頭上的白頭發以及臉上灰白的胡子也在走動時一顫一顫的,提到周依依,他臉上的表情忽的就變了嚴肅:“我能把周依依怎么樣?小因,我是你的老師,你就這樣懷疑我,況且她那么一個大活人,我能把她怎么樣?”
蒲胥因基本是處于崩潰的邊緣,他看了一眼窗戶外明亮的日光,暈倒的當天是不太可能,也就是說現在有可能是第二天,他實在是不敢相像自己莫名其妙的失蹤后,周依依會怎么辦?她會怎么想?她身上又身無分文……
他搖搖頭,再不敢往深處想,語氣凜冽的說:“我去找她。”
當他的手掌再次觸碰到門把上時,扎沃斯的聲音及時的從后面傳了過來:“你不用找了,她已經走了。”
“什么?”蒲胥因轉過身詫異的盯著那個他一直都尊敬的老師:“你是不是對她說了什么?”
扎沃斯把手上端著的水杯遞給了蒲胥因,示意他喝一口,而看到他接過水杯后,這才把雙手負于身后,慢條斯理的說:“小因啊,那個叫周依依的女孩我見過了,也向她陳述了幾條事實,她忍受不了,一怒之下就回了國,你這又是何必?我看她壓根就沒有一點愛你的意思。”
“你到底跟她說了什么?”蒲胥因端著水杯不為所動,不耐其煩的重復了上一句說
的話。
扎沃斯見再也瞞不下去,索性直截了當的開口:“我說你要和紗西米結婚,從今以后都不會再見她;當然,我也不是一個無情無義的人,給了她一千萬美金,誰知那丫頭性子倔,寧肯撕碎也不肯要?”
聽到這話,蒲胥因突然冷笑了一聲,他必須要強調的一點是:“周依依她什么都不知道,她不知道我喜歡她,不知道我打算要娶她,她甚至連我真實身份也不曾知道,您這樣做,未免也太自私,可還有一點做長輩的樣子?”
聽到那些傷人的詞匯,他要和紗西米結婚,他永遠也不會見她,不知道周依依聽到這些話后會怎么想?
不管她怎么想,總之他現在要盡快找到她,然后把所有的事情都向她解釋清楚。
蒲胥因端起手中的茶杯一飲而盡,杯口朝下:“老師,這是我最后一次叫您老師,找到周依依之后我就會回國,永遠也不會再回來,您保重。”
說完這些話,他把手中的杯子用力的摔向地板, 頓時水晶杯碎了一地。
他拉開門,毫不猶豫的轉身就走。
扎沃斯仍保持著剛才的姿勢負手而立,在蒲胥因徹底走出他的視線時,額頭上深沉的皺紋逐漸閃現,心中的怒火噌噌的往外冒。
蒲胥因就像是一個失控的機器人,他創造了他,卻沒有辦法令他聽話,他仰起頭自言自語道:“蒲胥啊蒲胥,不要怪我不講情面,我一生中所有的時間都奉獻給了科學,事到如今,我得不到的東西誰也別想得到。”
出了休息室的蒲胥因,直奔向生物科學實驗基地的大門,直奔向公寓,現在他們唯一共同的聯系就是那座公寓,只要周依依還在那座公寓,就一切萬事大吉,假如不在,難道就正如扎沃斯所言,自己回國了?
不,不可能。
她身上別說美金,就連人民幣都沒有,根本就沒有錢買飛機票。
所以蒲胥因是認定了的周依依一定還沒走。
下階梯時,正巧遇上迎面走來的紗西米,她朝他打招呼,而他行走匆忙,沒有回應。
紗西米還在疑惑間,蒲胥因卻突然又折返了回來,抓著她的肩膀,雖是滿臉著急,但卻又是滿臉真誠:“紗西米,以后你要好好的生活,一定要幸福快樂,如果有可能的話,最好離開扎沃斯教授。”
她被這一番莫名其妙的話擊的七葷八素,可當反應過來時,蒲胥因又已經急匆匆的狂奔而去。
紗西米不明所以的在他身后擺了擺手,轉過身繼續朝實驗室走去,可當想到要把周依依的事情向他告知時,再一轉回過身,階梯處的街道旁哪還有他的半點影子。
蒲胥因開著車,幾乎是一刻也沒停留的沖回到公寓。
一推開大門,他就扯開嗓子喊道:“依依,周依依,你在不在。”
這時,看家的阿婆在午睡時又被吵醒,她步履蹣跚的步伐慢騰騰的挪到客廳,在看到蒲胥因的那一刻,頓時神情慌張的向前:“蒲先生。”
蒲胥因停止了喊叫周依依的名字,側過頭瞧著看家的阿婆:“周依依可有回來過?”
阿婆本來想說的就是這件事,想不到蒲胥因竟然先她一步問了出來,忙不迭的直點頭:“回來過,昨天中午,收拾全部的行李,說是蒲先生您趕她走的。”
說到這,膽小的阿婆,還偷偷的看了一眼蒲胥因的臉色。
無可厚非的,他的臉色由之前的著急忽的變了,變的陰沉,變的懊惱,恰著腰在原地不停的跺腳,本是梳理的整齊的頭發此時也已全部凌亂,懶懶散散的搭在額頭上,身子的西服也有幾處皺皺巴巴。
蒲胥因現在不明白的是,扎沃斯到底跟她說了什么,讓她誤以為是他把她趕走?
“你知道她說要去哪嗎?”他充滿期待的目光在最后一絲希望寄托在了唯一見過周依依的阿婆身上。
阿婆茫然的搖搖頭:“不知道,事后給你打了電話,是扎沃斯教授接的,難道沒告訴你?”
蒲胥因現在已經在來不及盤問任何細節。
他要去找她,不管天涯海角都要找她回來。
現在唯一的可能性就是回國,當他趕到機場查詢飛往中國的旅客名單時,機場工作人員一遍一遍的向他重復著沒有此人。
這一刻他是高興的,如此一來就說明周依依還沒有離開這座城市,只要她是在的,那么他就一定有辦法把她找出來。
從機場出來后,蒲胥因又直奔離他公寓最近的一家銀行,因為周依依一旦獨自出去是肯定需要用錢的。
當他千辛萬苦從銀行的工作人員中打聽了到了確實是有這么一個人來過,可線索也在此斷了,因為出了銀行,沒有取到錢,他完全不知道周依依接下里會去到哪里。
如此茫然,又如此心痛。
他不該不考慮清楚就擅自做主把周依依帶過來的,他應該就好好的和她去簡單的旅個游,他不應該在還不知道她心意的情況下就自欺自人的把他要娶她的消息告訴扎沃斯。
如今的這一切無法挽回,蒲胥因懊惱的一腳踢到了路邊的垃圾箱。
他要繼續去找她,一點一點的找,沿路去找。
不停的問著路人,不停的用手比劃著她的模樣。
直到想起打她電話時,那時候已經是深夜了,可撥了一遍又一遍,提示的始終是:您撥的號碼暫時已停機。
他走在繁華如夢的街道上,失魂落魄般的向每一個路過的人不放棄的一遍又一遍的打聽著周依依。
走到一座橋邊,看到那些流浪的人在橋洞里完全無任何動力的頹廢活著,或許對于他們來說,能吃上一頓飽飯就是他們最大的幸運。
恍惚間,他慢慢的朝那橋洞走去,卻被心中最殘酷的想法拉回了現實,她,她是那么一個美好的人,不可能,不可能流落街頭。
蒲胥因止住腳步,回轉過身,朝遠方跑去,他要找她,繼續找她。
因為弄丟了她仿佛丟了全世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