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光圍繞在周圍,好像一切就此靜止。
靳褚一睜開眼睛,萬千光芒圍繞在他周圍,腦海中響起來一道聲音:“一場夢罷了。三千年,夢該醒了。”
胸膛刺痛了起來,隨后又空空蕩蕩。他任由自己漂浮在云端,宛如浮萍起起伏伏,怎么也停不下來。他敲著劇痛無比的腦袋,疼痛加深的同時,無窮無盡的記憶都涌入了他的腦中。
——你打算怎么回報我?
——生生世世,不離不棄。
——若我落了殘疾,永遠也好不了?
——寵你一生,護你一世。
他捂住劇痛的腦袋,整個人都要就這樣炸開了。十七,你既然承諾了我,又為何說這一切只是一場夢?
——你信不信我一劍殺了他?
——你殺了他,我會殺了你。
——那我就化作厲鬼,生生世世詛咒你,糾纏得你不得安寧。
靳褚咬緊了牙關(guān),很想大喊一聲“夠了”,可仍然還有無窮無盡的記憶涌進來,吞噬著他的心。
——我和他有十世情緣,和你之間又有什么呢?靳褚,等你想清楚為什么會喜歡我,再來問我也不遲。
——你與他有十世又如何?我與你可以有百世,千世!只要你愿意,這不是你拒絕我的理由!
——你不懂。有些人一旦住進了這里,就裝不下其他人了。
騙子!騙子!你就是偏心,何必說得這么冠冕堂皇?靳褚睜開劇痛的眼睛,眸中燃起一團不滅的火焰,周身銀光暴漲。
——你為何要對我這么好?
——你定是沒有想起來,你若想起來了就不會問我為什么。
——靳褚。無論我有沒有想起來,你都是此生對我最好的人。
可是此生對你最好的人,卻不是你最愛的人!他握緊五指,如殺戮之神雙目赤紅,他沖出白光,化身為兇猛無比的幽熒,撲向臻胤。
那一撲驚天動地,臻胤運轉(zhuǎn)陰陽扇才勉強抵擋,被他們二人一直逼著后退。
眼看著就要落敗,臻胤咬牙切齒地盯著他,“靳褚,你今日膽敢如此,來日我定叫你天上地下沒有容身之處!”
恢復(fù)了真身的幽熒,渾身毛發(fā)銀白,一雙眼睛宛如皎月,透徹地映照出世間萬物。它將臻胤撲倒在地,咬著他的肩膀,狠狠撕下一塊皮,血色瞬間染紅它的毛發(fā)。
臻胤終于垂下了手臂,手中的陰陽扇“撲通”一聲落地。他躺在地上喘息,任由血色在身下蔓延,目光如炬,“若不是打翻了余子書的七情六欲,你也不會被我趕出神殿,現(xiàn)在你要為了他取我的心嗎?”
幽熒喘了一口粗氣,將他踩在腳底下,似是不屑道:“你不過是養(yǎng)過我一段時間,可在危難關(guān)頭救我的人,卻是余子書。”
“靳褚,你可知他為何會救你?”臻胤嘴邊的笑意無限放大,伸手指著看不見的禾錦,“你知道她前世是誰嗎?”
“前世種種,與我無關(guān)。”
“她就是前世與你有婚約在身的鳳凰之女!”臻胤大笑了起來,每一聲都咳出了血,“我用天神之眼,不但看穿了她的計謀,也看穿了她的真實身份。余子書將她保護得很好,一萬道天雷砸不死她,甚至還可以在生死簿上除名……”
靳褚聽他說完,一點也不吃驚,緩緩道:“我見她第一眼時就知道。”
他從一出生,就注定了和鳳凰之女有婚約,可他向來桀驁不馴,從不去她的鳳凰宮。而那鳳凰之女也是高傲之人,從未屈尊來過神殿,從有婚約到白梨隕滅,兩人竟然只有在神殿祭祀之時遙遙見過一面。
他只記得她一身紅袍飛揚,烈焰布滿了她半張臉,一次都不曾低過頭,更別提看他一眼。后來白梨和余子書的故事,幾乎是傳遍了整個六界,她身為上神,竟然喜歡上了一個小仙,那小仙對她不理不睬,她竟然屈尊倒貼不成,還為了他盜取神丹落了個灰飛煙滅的下場。
婚約就此不了了之,靳褚本以為自己逃過了一次束縛,卻沒想到幾萬年之后,還是會注定和她相遇。
他第一次見到她的時候,還以為看到了當(dāng)初的白梨,脫口而出:“你是誰?”
她愣怔地看著自己,傻傻的模樣讓他確定她不是白梨。再轉(zhuǎn)頭看向屋子里的余子書,頓時明白,這是轉(zhuǎn)世之后的白梨呢。
沒想到她和余子書,又糾纏在了一起。
靳褚玩笑一般看著他們之間發(fā)生的一切,卻未曾想過自己會身陷進去。他對她使盡渾身解數(shù),甘愿放棄一切,陪伴她三千年之久,可她心里,始終只有余子書。
禾錦聽了臻胤的話,隱隱不安。她撐著祈夢之的手站起來,一步步地朝著他們走過去,每走進一步,都似乎離真相更近了一步。
“她前世和你有命定的姻緣,是余子書斬斷了你們之間的姻緣線,橫刀奪愛。沒想到你竟然會為了她的轉(zhuǎn)世犧牲一切,所以余子書才會不計余力地救你,只是為了補償你罷了……”血在他臉上凝結(jié),一笑起來簡直和惡魔沒什么區(qū)別,“你還會覺得他偉大嗎?”
靳褚整個人都僵在了原地,睜大了眼睛望著臻胤,似乎是信了他的話,可是又不敢相信,“他斬斷了……我的姻緣線?”
“你的種種苦難,都是余子書帶給你的。”臻胤一字一句,誅人心扉。
禾錦終于走到了他們面前,她摸索著抓住靳褚的手臂,他整個人都生硬地可怕,如一張繃緊的弓。她心頭有些不安,輕聲叫他的名字:“靳褚,不管前世如何,子書救了你是事實,已經(jīng)都走到這一步了你要放棄嗎?”
靳褚一言不發(fā),只盯著臻胤。
“你該明白,她只有一個。她的前世你沒有爭過余子書,這一世你還要讓給他嗎?”他唇角的笑意逐漸冰冷,仿佛勢在必得,“你又何必救了他,給自己樹立一個敵人?”
靳褚的神色陡然一變,連看不見的禾錦都感覺到了他身體的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