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子書在仙界還未飛升的時候,江瑜就與他相識。兩人一見如故,稱兄道弟,一同歷練,一同修行,幾乎是同吃同住,好得跟一個人似的,只是關系再好,終究會有間隙。
仙界宴請六界,神界派了鳳凰之女出席,江瑜剛見到她的時候還不知道她就是凰女,好奇地多看了幾眼。
只瞧見她坐在華瑤池旁逗弄魚兒,火紅的衣衫披在她肩上,旖旎風情,身后的裙擺好似著了火似飛舞。她伸出玉瓷一般白皙的手撥動池水,魚兒隨著她的手追逐,好像她渾身都帶著靈氣,爭相簇擁,那畫面太過和諧,讓江瑜想到了百鳥朝凰。
江瑜不知不覺就走了過去,她的容顏逐漸清晰,也深刻印在了他腦子里,久久不能忘記。
“你看這魚兒。”她輕輕出聲,明明沒有看他,卻在跟他說話,“好像都不怕我。”
江瑜奇怪道:“為什么要怕你?”
她抬頭望著他,整張臉都露了出來。她左半邊臉被刺了烈焰紅紋,如血般殷紅,仿佛能燃燒起來。可是很奇怪,江瑜并不害怕,甚至還想親近她。
“我一出生就被刺了這火紋,所有人都怕我,我一生氣能燒掉整座宮殿。”她又低下頭,輕輕撥弄著水紋,“水一碰到我就干了,魚一碰到我就死了,我還是第一次摸到魚,小小的,癢癢的。”
江瑜終于反應了過來,“你就是鳳凰之女?”
她過了很久才回道:“大概是吧。”
江瑜還在想該怎么回答她,余子書就從他身后走了出來,徐徐道:“華瑤池水能洗凈戾氣,你保持心平氣和,自然不會傷到魚兒。”
凰女抬頭,看余子書的目光明顯變得不一樣,“是嗎?”
余子書點頭,扶起衣袖朝她走過去,“你力量太過強大,要學會控制,才不會傷到身邊的人。”
他蹲在她旁邊,伸手舀了一條小魚,輕輕放到她手心里,“你不想著會傷到它,就不會傷到它。”
魚兒在她手心里游來游去,甚是親昵。她終于展顏,花開十里,“原來如此。”
江瑜還在愣怔,余子書拍了拍他的肩膀,“還不走?神尊到處找你。”
他終于回神,隨他離開,凰女叫住了他們,“你叫什么名字?”
江瑜知道她問的不是自己,就替他回答:“他叫余子書。”
她點點頭,卻不是看著江瑜。
他的心里忽然密密麻麻地痛了起來,腦海里又浮現了柳無言的話:在里面的始終會在里面,在外面的無論如何也在外面。
江瑜猛然驚醒,一身冷汗。
原來是個夢。
亓摯抱著把劍守在門口,冷冷地把他看著,看得他毛骨悚然。
“你整天抱著把破劍做什么?”
“你剛在夢中叫了一個名字。”
江瑜只愣了一下,又恢復了流里流氣的笑容,“不知我又叫了哪位仙女的名字?”
亓摯看了他一會兒,只丟下一句話就轉身跑了:“你叫了禾錦。”
江瑜臉色一變,連忙跳下床將他攬住,嬉皮笑臉地捏了捏他的臉,“你肯定聽錯了,小屁孩。”
他掙脫不了,被盡情蹂躪一番,腦子里忽然一道白光閃過,他好像忘了什么,卻又想不起來。
“走,去找你哥哥。”
亓摯抱著劍,暈乎乎地跟著他走。
平時找不到亓笙人,那肯定就在書房。他抱著一本厚厚的書,慢慢看,小桐從窗戶外邊把頭探進來,呱唧呱唧說個沒完。亓笙一邊聽她說,一邊也沒停下手里的動作,也不知他是在認真聽,還是在認真看。
小桐正說得眉飛色舞,一下子看到江瑜進來,立馬板著臉,“看你這郁郁寡歡的模樣,昨天八成被主子收拾得很慘,哼,讓你得罪我。”
江瑜難得沒有接話,找了個地方坐下,隨手翻開一本書,裝模作樣地看起來。
亓摯還在回想剛剛忘了什么,沉心靜思。
小桐一下子沒了說話的人,很不習慣,又轉頭跟亓笙呱唧呱唧地說。
江瑜聽得厭了,掏了掏耳朵,“你就知道這些?不能說點我不知道嗎?耳朵都聽起繭子了。”
小桐不服,擺足了架勢,“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
“那你說說柳無言是怎么進來的。”
這個小桐還真不知道,只是輸人不輸陣,她就扯了些別的:“當然是關進來的,他跟主子有不共戴天的仇,主子就將他關了三千年。”
江瑜嗤笑了一聲,表示不屑,“那你說說是什么仇?”
小桐絞盡了腦汁,還真讓她想到了一點,“主子有對冰麒麟角,被他搶了去,主子當然要把他關起來了呀!”
“從禾錦手里搶?”江瑜忍不住大笑了起來,佩服她的想象力,可轉念又想到了別的事情,臉色一變,“那麒麟角在柳無言身上?”
“我親眼所見,哪能有假!”
江瑜這下子是再也笑不出來了。柳無言自然不能從禾錦手里搶,那不是搶就是給了。她那寶貝別人看一眼都不情愿,就這樣隨隨便便給了一個莫名其妙的人?
又回想起昨日種種,心生煩躁,江瑜把書一扔,頭也不回地離開。
小桐奇怪地看了一眼,“他怎么了?”
亓笙還在看書,只是這一次回了她的話:“讓他靜一靜吧。”
她似懂非懂地點頭,又趴在窗臺上,沒完沒了地說了起來。只是亓笙從來都不會厭煩她,他對身邊的每一個人都了解透徹,總會以寬容之心來對待他們。
就如水一般包羅萬象,再苦的茶也能煮出清香。
亓摯拋開心頭的疑惑,抬了個凳子挨著亓笙坐下,精神懨懨地靠在他手邊,“哥,她好吵,能不能把她攆走?”
小桐氣得吹胡子瞪眼,“你這破小孩,抱著你的破劍旁邊玩去!沒看見你曾奶奶在跟你哥哥說話嗎?”
亓摯瞥了她一眼,“身高還沒到我胸口,就想當我曾奶奶?”
小桐自然要反擊,二人爭來吵去,沒完沒了。亓笙搖頭嘆氣,也拿他們沒辦法,繼續看手里的書,無論身邊怎么嘈雜,他始終能沉下心看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