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鳳儀只是把刀壓在工部郎中的頸項上, 那郎中還在鬼叫, “殿下饒命——”然后,郎中整個人的脖子就似被一只無形的大手狠狠的捏住了一般, 倒沒有人捏他, 只是秦鳳儀壓著刀刃在郎中脖子上慢慢的拉出了一道口子, 秦鳳儀拉的很慢, 那刀刃還不大好使,遇到有嘣口的地方,拉一下肉皮,想是不大好受的。因為,該郎中只說了這四字, 之后,兩眼下上一插, 人便厥了過去, 接著便是一股子屎尿騷臭味兒襲來,直接嚇得失禁了。
秦鳳儀淡淡道,“這刀果然不大好使。”
將刀遞給身邊侍衛(wèi),秦鳳儀轉(zhuǎn)身對這些土人道, “戰(zhàn)刀軟甲的事, 有我!大家依舊訓(xùn)練, 我自會給你們一個說法!”
土人們原是個愛嘟囔的性子, 但秦鳳儀直接表演了個慢動作的大刀拉脖子,土人們也給驚駭住了,竟沒有多言, 阿金帶頭道,“我們聽殿下的!”
再有阿火族長附和,“是!我們聽殿下的!”
土人不會喊什么“千歲千千歲”的話,于是,大家都喊,“聽殿下的!”
秦鳳儀安撫了土人,便帶著章顏離開了土人的兵營,秦鳳儀沉著臉,一直回了巡撫府的議事廳,打發(fā)了其他人,劈頭便問章顏,“如何這般不仔細!”
章顏是有苦說不出,道,“我要說了,殿下怕是不信,我剛來南夷時,馮將軍麾下刀甲亦多有壞損,實在修不來的,我上表朝廷,朝廷給撥了五千,皆是這般舊的。殿下,朝中規(guī)矩,刀甲自來是先供禁衛(wèi)軍與陜甘的北安軍,其次是直隸、晉中一帶,再次是江南江北兩岸,咱們從來都是最后的。能這么快撥過來,已是看了殿下的面子。臣原是想著,先叫土兵們用著,有不合身的改一改,兵器上有些要修補的,咱們這里也的工房,也能磨一磨,補一補。”
“你可真會過日子。”秦鳳儀道,“你看到那個工部小官兒沒!他敢在我面前這樣說!這分明就是沒把我放在眼里!”
秦鳳儀雙眼微瞇,重重的捶的扶手一記,寒聲道,“我還非討回這口氣不可!”
秦鳳儀回屋都把這個該死的工部郎中罵了個狗血淋頭,因為大陽睡了,秦鳳儀怕吵醒兒子,頗是壓低聲音,秦鳳儀與李鏡道,“這個該死的工部,簡直就是大皇子的走狗!先時三皇子在工部,便屢被掣肘!那年老虔婆過壽,舅舅打出新刀,該死的工部竟然要用什么農(nóng)車做獻禮,個狗東西!這分明就是過來惡心我了!”
李鏡勸他,“這事自然得有個說法!但你也不要因這等小人而生氣,氣壞了自己個兒,倒叫他們得意。”遞給丈夫一盞溫水。
秦鳳儀接過喝了大半盞,道,“你不曉得,要是咱們自己軍中,怎么著都好說。偏生是給土兵時出了差子,他們剛下山,凡事就愛跟馮將軍麾下比。況,我先許他們的,必然一視同仁!這些該死的東西,老章也是,平日里看著挺機伶,怎么就跟個面團兒似的!還與我說是朝中舊例!”
“什么朝中舊例?”李鏡雖則聰明,畢竟年紀在這擺著,她又是閨閣中人,故此,對這些事不在清楚。
秦鳳儀與李鏡說了,秦鳳儀道,“便是有這個例,工部難道就不動動腦子,也不想一想,這是什么時候!我正收攏人心的時候,好不好的什么時候又得跟山蠻干一場,咱們在戰(zhàn)線前方,弄這些個破東爛西的!”
李鏡道,“你先給陛下寫封奏章,說一說咱們這兒的事,免得倒叫小人反咬一口!”
“放心,我叫人把那個該死的狗屁郎中關(guān)起來了,他且走不了呢!要是叫他這么走了,以后工部更不把我放在眼里了!”秦鳳儀冷哼,“我今兒還非較一較這個勁兒了!”
李鏡給他順順氣,溫聲道,“你這事,雖則可氣,但當真怪不得章巡撫,他并不是個軟弱的人。先不說可能南夷這里自來這般,收到朝廷的兵器要自己修整后再后。便是有所疏忽,你想想,他堂堂巡撫,難不成親自看著檢驗兵器?何況,就是兵械庫那里,大約也是見慣如此,才未聲張。要是那個混賬郎中好聲好氣的解釋,這也不是什么大事,畢竟,朝中也沒得那些個嶄嶄新的兵械。咱們也不是不講理的人,可他說那話,明擺著便是挑釁了,這不是明擺著要你動怒嗎?不是我說,怕是工部好做好圈套,等著喊冤哪。”
秦鳳儀一時氣個半死,沒直接砍下那郎中的腦袋,就是好脾氣了,他一時還真沒想這么多。李鏡一說,秦鳳儀亦不是個笨人,他一琢磨就明白了。秦鳳儀冷笑,“書呆子能有什么好圈套!他再高明的圈套,我也叫有來無回!”
工部歷史上開天劈地頭一遭,他們發(fā)往地方的兵械竟然被地方退回了!
真的,工部多牛啊!
甭看六部里,吏戶禮兵刑工,是這樣的排位,好似工部在六部里排最末,好似什么冷衙門一般。工部可不冷,但凡六部搞什么建設(shè),國家搞什么建設(shè),都是工部的活兒。再者,就諸如兵械坊,也是在工部的。像軍中、地方需要什么兵械,大家都是報到兵部,然后,兵部再上報,內(nèi)閣看過后,由陛下御史,然后,工部的兵工坊開始生產(chǎn)籌備。
可想而知,這是個什么樣的部門兒了。
像章顏,先時上表朝廷調(diào)撥兵械,還是托了他有個尚書爹的面子,工部才撥下來的。結(jié)果,撥來的還都是別的軍中替換下來的。
就這樣,章顏也只得叫工房修修補補,給將士們用。
有什么法子,工部就是這脾性。
如今算是遇著對頭了。
工部現(xiàn)在還不曉得秦鳳儀直接把他家送兵器的郎中踹了個半死呢。現(xiàn)下,朝中剛接到秦鳳儀大捷,以及有更多土人愿意下山歸順的奏章。
戰(zhàn)報自來是八百里加急,南夷的捷報送到朝廷后,兵部尚書親自過去向景安帝道喜。景安帝自從收復(fù)陜甘,國內(nèi)承平已久,今見南夷大捷,景安帝亦是喜上眉梢,接過秦鳳儀的奏章來來回回看了三遍,擊案大笑,“好啊!先時朕還說,得叫他提防著山蠻些,怕是朕給他的批文還沒到,就先跟山蠻打了一仗。”
景安帝看完,方給鄭老尚書看,鄭老尚書亦是大喜,道,“山蠻象軍之名,向有聲名,殿下亡兩百余,傷三百余,便殺了山蠻三千兵馬,真是英武啊!”
景安帝笑,“他拳腳平平,朕也沒料到,他能給朕這么大個驚喜。”
鄭老尚書道,“當年陜甘大捷,亦是陛下坐鎮(zhèn)京師,指揮調(diào)度,方奪回我朝領(lǐng)土。今殿下雖則拳腳尋常,但殿下文采武功,當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啊。”
景安帝更是歡快,笑道,“想是這些個土人也知道鳳儀的厲害,這回忽啦啦的都肯下山了。”
鄭老尚書愈發(fā)奉承了皇帝陛下幾句,實在是,鄭老尚書亦是歡喜,尤其,就鄭老尚書看來,秦鳳儀就藩未久,便有山蠻有犯,秦鳳儀還把仗打贏了,尤其,斬首三千,不算小勝了。
鄭老尚書還特意提一句,“軍功自然要賞,這些裝備土人的兵甲,也得叫工部先預(yù)備出來。”
“很是。”景安帝笑,“土人能歸順朝廷,鳳儀那里壓力也還能輕些。這一支土兵,倘收服妥了,待來日收拾山蠻,便容易多了。”
鄭老尚書才知陛下之志,不過,陛下想的倒也沒什么差,鳳殿下這種才干,山蠻來犯都被打個落花流水。倘鳳殿下在南夷久了,憑鳳殿下的才干,平山蠻自不在話下。
今朝有此大喜,景安帝賞賜軍中半點不手軟,便是秦鳳儀要的刀甲,都讓工部預(yù)備起來。工部尚書說一時沒有這么多,必竟也大幾千具呢,現(xiàn)在工部正在趕配給北安軍的新戰(zhàn)刀。景安帝道,“現(xiàn)下南夷時有戰(zhàn)事,騰出一半人手來趕制南夷所用兵械。”
工部尚書連忙應(yīng)了。
景安帝先把軍功賞了下去,然后,就收到秦鳳儀的奏章了,秦鳳儀在奏章中大罵工部丟人現(xiàn)眼,秦鳳儀就直說了,縱是舊的兵甲,也要修好再發(fā)給南夷,他質(zhì)問那位賈郎中,賈郎中說,不要他們就發(fā)江南西道。秦鳳儀直接說,他相中了賈郎中,就留下他在南夷做官兒了,便不放賈郎中回來了,讓他在南夷享福吧!
然后,秦鳳儀把兵甲全部叫怎么送去的再怎么帶回京城,他現(xiàn)在不要舊兵甲了,必要新的。如果沒有新的,他就親自到工部來問問工部尚書!有本事就干,沒本事滾好了!
秦鳳儀又說他們在南夷如何不容易,以為山蠻兵好對付的嗎?山蠻兵的刀槍上都是淬毒的,將士們?yōu)槌⒃⊙げ繀s如此敷衍了事,輕視南夷,是問工部是什么意思!
景安帝看后,臉直接黑了。秦鳳儀在南夷進展迅速,不管是人家建新城也好,還是收攏土人也好,簡直是沒一樣不合景安帝的心意,連帶著給閩王添堵這事兒,景安帝嘴上不說,心里也挺痛快。而且,還打仗了來犯的山蠻。景安帝正想,正好就著秦鳳儀在南夷,把山蠻直接滅了才好呢。便是因此,才要給南夷配置好刀槍戰(zhàn)甲,景安帝是準備著兒子為他打地盤兒呢,結(jié)果,工部在這里掉鏈子。只看秦鳳儀這奏章就知道秦鳳儀多么的惱怒了,也就秦鳳儀去了南夷,這要在京城,估計早找工部去了。
景安帝把秦鳳儀的奏章給了工部尚書看,問他,“究竟怎么回事?朕不是讓你們好生準備的嗎?”
工部尚書道,“是,臣還令林侍郎加緊為鎮(zhèn)南王調(diào)派兵甲,至于兵甲是舊的,陛下也知道,眼下工部一直在做北安軍的單子,這些兵甲是自北安軍那里換下來的。以往舊例也是如此,臣看鎮(zhèn)南王要的急,就讓他們先發(fā)過去,想著南夷亦有兵房的匠人,介時修一修、改一改的,也就能用了。往年歷來如此。”
景安帝再問,“那個賈郎中說的是什么話?南夷不要,你們就發(fā)江南西道去了?你們工部當真派頭不小!”
工部尚書連忙道,“陛下明鑒,陛下,臣侍奉陛下多年,老臣焉是這等小人!何況,工部的兵甲發(fā)往南夷時,先讓兵部驗過的。”
景安帝看向鄭老尚書,兵部鄭老尚書可是不背這鍋的,鄭老尚書道,“有時工部忙不過來,地方上是要用些舊兵甲,這倒是老例了。鎮(zhèn)南王殿下的人品,咱們都是知道的,殿下并非不通情理之人,把舊兵甲給他,也當先與殿下說一聲,南夷亦有兵工房,地方上改一改、修一修再用,也是有的。可這位送兵甲的賈郎中說的是什么話,他非但沒有提醒殿下,還出言挑釁。不要說殿下如此惱怒,擱誰不惱怒呢。”
鄭老尚書不接鍋,工部尚書也深悔說話不留神,豈不得罪了鄭相,不過,眼下還得撈手下,連忙道,“陛下,賈郎中或有言辭不當,叫他回來懲處便是。鎮(zhèn)南王殿下正在惱怒之際,這有個萬一,于殿下聲名有礙啊。”
景安帝冷冷看向工部尚書,工部尚書腦門兒都沁出一層冷汗,道,“臣一定讓他們加緊修復(fù),以后給南夷的兵甲,定要仔細檢查,一定讓鎮(zhèn)南王殿下滿意。”
“晚了!他現(xiàn)在要新的!嶄新的,你是沒看到嗎?”景安帝冷冷道,“按他說的辦!”
工部尚書原還想再叫叫苦,還有手下的事兒呢,但,對上景安帝冷沉的眼神,工部尚書心下一顫,再不敢多說一句,俯身道,“臣遵旨!”
“最好不要叫他親自來京城問你!”景安帝將手一擺,“退下!”
工部尚書渾身冷汗?jié)裢福顺雠w時,腳步都難掩踉蹌。
工部尚書也是將七十的人了,如此狼狽,未免叫人心疼。刑部章尚書私下還說呢,“哎,這也是手下人蠢,也不想想鎮(zhèn)南殿下的性子,你好商好量的,就是有些錯漏,估計殿下也不放在心上。這等小人,說得那些蠢話,惹得殿下大怒,連累了王尚書啊。”
盧尚書道,“王尚書這還是好的,瞧瞧那個小郎中,可不就留南夷享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