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還是那句話,價值!你有那個價值,能提供出有價值的線索,我一定會保你,如果你什么都不知道,什么有用的信息都提供不出來,那你離死可就真的不太遠了。”
“我……我有,我有價值,我知道什么我都說,都說……”
夏文杰笑了,點點頭,讓一組的兄弟們把錄音設備搬過來。
黃勇為了保命,真的把他知道的一切都講出來,甚至連祖宗八代都交代了。
先說他們的取貨。他們的毒品來源是自己種植,地點他只知道是在北面,具體位于哪里,他說不出來,也沒去過,曾經他好奇地詢問過,結果被黃振強臭罵了一頓,以后就再沒敢多嘴。
來送貨的人是他二叔的手下,不定期,有可能是隔一個月就來化工廠,也有可能是隔半年。
但隔的時間越長,送貨量就越大。送過來的毒品只是最原始的鴉片,由罌粟果的果汁烘干而成。
運到化工廠這里后,由這里的地下毒品工廠進行煉制和加工,制成成品毒品,也就是夏文杰和寧韋潛入化工廠時看到的那套工序,什么特等、一號、二號等等不同純度的海洛因以及各類的毒品衍生品。
轉貨是由化工廠方面負責,轉到d水灣的港口那里,而出貨則是由港口那邊的人負責,通過海上路線,把毒品運出中國,銷售到日本、韓國、俄羅斯等地。
可以說從毒品原料的種植和提取,到生產,再到最終的銷售,這一整套的程序都是由這個隱秘的毒品網絡自己來完成,所花費的最大成本就是在人力上,而人力上的費用連毒品總收益的三成都占不到,可見其中的利潤之巨大。
數年來,環保局可以對化工廠的污染視若無睹可不是沒有原因的,化工廠只是在環保局的一個辦公室主任的身上就砸了不下百萬。
環保局還真就不知道化工廠內的秘密,由于化工廠頂的錢很到位,每次環保局來檢查只是走走形式罷了,從沒有從頭到尾地徹查過。
真正知道化工廠秘密的人,不超過五個,而且這五人都在公安部門。
首當其沖的就是張圣明、邵義以及沙家溝分局副局長于定昌三人,他們三人是收受賄賂最多的,也是對化工廠的秘密最了解,并心甘情愿為其充當保護傘的三個人。
另外的兩人則在市局。
這兩人知不知道化工廠里的秘密,黃勇不敢確定,但有一點他可以肯定,他二人肯定是知道化工廠內部在從事不法活動的,如果化工廠是正規、正派的工廠,又何必每月送給他倆那么多的賄賂,讓他倆充當化工廠在市局的內線呢?
黃勇舉報的這些人,還僅僅是由他送過賄賂的官員,至于由老頭子籠絡的,他只知道有老頭子直接聯絡的政府官員存在,但具體是誰,他說不上來。
在夏文杰面前,黃勇可謂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把他所知道的一切一股腦的都講了出來。
通過他的話也能感覺到,他在老頭子的這張毒品網絡中,只不過屬于中低層人員而已,所接觸到的核心機密幾乎沒有,他只負責化工廠這一塊,對于其它方面的事情毫不了解。
對此夏文杰頗感失望,他本以為通過黃勇可以挖出許多藏于政府部門內的‘大老鼠’,結果才挖出幾只上不了臺面的‘小魚小蝦’。
像岳三生、張圣明這些干部可不是小魚小蝦,尤其是岳三生,市局的副局長,只不過與夏文杰的心里目標相去甚遠。
在黃勇交代案情的時候,夏文杰的眉頭越皺越深,而方芳等人則是驚駭不已,沒想到,化工廠的事竟然牽扯那么多人,這個案子的涉及面可太廣了。
黃勇嘮嘮叨叨,一口氣講了兩個多小時,這還是他專挑重要的講,如果把零散的一些事都講出來,估計他三天三夜都講不完,足夠寫出一本長篇黑道小說的了。
講到最后,他終于閉上嘴巴,小心翼翼地看向夏文杰,結結巴巴地說道:“領……領導,我……我把我知道的都跟你說了,我……提供的這些情報是不是夠算戴罪立功的了?”
夏文杰不再嚇唬他,點點頭,說道:“信息雖說少了一點,不過,也勉強可以算是戴罪立功。”
呼!聽聞這話,黃勇提到嗓子眼的心總算是落了下去,忍不住長長吁了口氣,不過夏文杰接下來的話又讓他剛剛落下的心再次提了起來。
“只不過,你有最重要的一件事情還沒有交代清楚。”
“還……還有什么事啊?”黃勇眼巴巴地看著夏文杰。
“我的同事,到底是被誰殺的。”
夏文杰一字一頓地問道。李萬華死的太慘了,如果不把這件事查清楚,夏文杰一是不甘心,其二,也是擔心稽核以后會人心惶惶,大家在查案時會束手束腳。
聽夏文杰又提起李萬華的事,黃勇都快哭了,他咧著大嘴說道:“天地良心,這……這真不是我和我手下的兄弟們干的,確實不是我們干的啊,我……我也不知道是誰……”
說到這里,他猛然頓住。夏文杰凝視著他,疑問道:“你是不是想起什么了?”
“你們第一次來化工廠調查的時候,我……我曾讓老孫給二叔打過電話,讓二叔轉告給老頭子,那位稽核大哥的死,也許……也許是……”
夏文杰心中一動,追問道:“你的意思是,老頭子沒有經過你們,是他自己直接派人去做的?”
黃勇吞口唾沫,說道:“其實,以前……也有過類似的情況……”
夏文杰說道:“怎么回事?”
黃勇垂下頭,低聲說道:“兩年多前,東盟會的人曾找過警察,指使警察突擊檢查工廠,老頭子知道這件事后,就……就派人把那個帶隊的警察做掉了……”
夏文杰以及周圍的人聞言,無不握緊拳頭。夏文杰問道:“怎么殺的他?”
黃勇身子一震,急忙說道:“這件事我可沒有參與,我也是過后才聽說的……”
“我問你老頭子派去的人是怎么把他殺掉的。”
“是……據說是把他堵在家里,連同那個警察的家人,全……全殺光了。”黃勇的話音越來越低,到最后連他自己都聽不清楚自己在說什么。
要知道殺害警察可是重案中的重案,如果讓稽核認為自己和這件事粘上關系,那自己無論如何也沒好了。
他頓了片刻,又急聲解釋道:“我……我真的沒有參與這件事,完全是……是老頭子派人干的,我事先毫不知情,如果我知道老頭子要這么干的話,我一定會去勸阻的。”
現在再說這些純屬廢話,夏文杰深深看了黃勇一眼,隨即從椅子上站起身形,側頭問道:“方芳,都記錄下來了嗎?”
“是的,處長。”坐在錄音裝置旁、正快速做著筆錄的方芳點頭應道。
“恩!你們在這里看著他,我現在去見局長。”夏文杰接過她遞來的筆錄,邁步向外走去。
“領導,天地良心,我……我真的沒參與這件事……”
“你有沒有參與過,我自然會去調查清楚,你現在無須再向我解釋。”夏文杰頭也不回地說了一句,人已走出庫房。等他出來后,歐陽馳、李闊、周遠洋三人一同跟了出來。
到了外面,李闊咬牙說道:“處長,現在可以肯定,殺害萬華的人就是老頭子。”
事情已經很明顯了,李萬華被殺的經過和那名遇害的警察一模一樣,同是被兇手堵在家中,又同是被殺光全家,如此雷同的手法,不是一個人主使的那才怪了。
夏文杰看了看他們三人,幽幽說道:“有時候,即便是我們親眼所見,也未必就是事情的真相。”老頭子當然有重大的嫌疑,不過在夏文杰的心里,還有另外一個嫌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