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明十分,他緩緩從夢醒來。他起身穿好暗紅色的長袍,回首望向在床上睡得香甜的美人。他輕輕走了過去,坐在床邊,手指輕輕摩挲著她軟軟的臉頰,唇邊不覺蕩漾著一絲微笑。她真的好美,而且還很可愛,他收回手,轉身走出房間,動作極輕,怕吵醒了沉睡中的她。
等她醒來的時候,身邊一個人也沒有,她揉了揉困倦的臉,起身挑了一件白凈的白衣,穿在了身上。素顏走出門伸了一個懶腰。就看見一個人影飛速沖了過來,一把拽住她,“你你你你······他他他他······他沒對你怎么樣吧。他有沒有欺負你?”公孫支拽著她問東問西。
她微笑道:“沒有啦。我很好。”
公孫支送了一口氣,這才注意到禮數二字“君夫人······臣失禮了。”
她擺擺手:“無妨無妨,我們是朋友嘛,沒關系的。”
他開心地笑了:“你要小心啊。秦國里有許多仙士,我怕······他們會對你不利啊。”
她擰起眉頭,最近過得**逸,都把這事兒給忘到腦后了。
她問:“任······咳,君上在哪里?”
“書房呢。”公孫支看她一臉茫然,便了然的說:“走吧,我帶你去。”
她露出一排白白的牙:“我以前怎么沒有覺得你是個好人呢。”
他被自己絆了一下,哀怨的回頭望著她:“那你以為我是什么啊······”
她連忙搖搖頭“沒有啦沒有啦。走吧。”
他帶著她來到書房,卻聽到里面有交談的聲音。公孫支站在門外,沒有進去。
“君上。你說過······說過會永遠愛我的。”一個嬌柔的女聲從屋里傳出。
公孫支和她對視一眼。她笑笑,表達自己并不在意。
“子瑜。別再執著了。”他的聲音冰冷。
“我不管。我只要君上是屬于我一個人的。”
她有些不耐煩了,對公孫支道:“哎。我的地位高于子瑜夫人對么?”
公孫支不知所云,但還是點了點頭。
她猛地推開門,子瑜嚇了一跳,眼中還帶著點點淚光,驚慌失措的望向她。任好也沒料到她會突然出現,手上明顯一震。
公孫支嚇了一大跳,卻忘記阻攔。
子瑜諾諾的說:“姐······姐姐。”
她揚手就是一巴掌狠狠打在子瑜的臉上。
子瑜瞪大眼睛,望向她。一時間忘了說話。
在場的所有人都是被她震到。
她說:“你是妾。要有妾的樣子。扭扭捏捏想什么樣子,若要在讓我撞見你叨擾君上,定不輕饒。”
子瑜看到任好并沒有絲毫幫她的意思,樣子狼狽的落荒而逃。
公孫支結結巴巴地說:“我的天哪。君夫人真是······真是······”
她可愛一笑:“很有氣勢對吧~”
任好平下自己驚訝的心情,小聲道:“師倩。你這是干什么。”
她沖他微微一笑:“我只是做了君上不忍心做的事啊。”
任好輕咳一下,不做任何評價。
公孫支抬手鼓掌:“君夫人真是······冰雪聰明。”
她調皮的吐了吐舌頭,行了一禮道:“見君上安好就好。妾告退。”
她轉身離開。公孫支湊到任好桌前,瞇起眼睛道:“**之爭啊。君上啊君上,看你如何招架。”
他用手捂住臉:“女人真是麻煩。煩死寡人了。”
公孫支折扇輕搖,道:“晉獻公病了。我看出來了,他怕是不久于人世。接下來你打算怎么辦。”
他望著他,道:“靜觀其變。”
他若有所思,看著折扇,道:“可是她怎么辦。”
他揉了揉太陽穴,道:“她現在很危險,尤其是今日她和子瑜······子瑜表面溫柔,其實是個十足的狐貍,身后又有仙士支撐······她現在在我控制范圍內,到沒有什么。”
他說:“你想過么。當她知道一切。”
他目光幽暗,輕聲道:“是我對不起她。并無怨言。”
他嚴肅了下來,低聲道:“這是你第一次,在乎一個人的感受。”
他望向他,搖頭笑笑:“你想多了。我沒有。”
他又是一臉玩世不恭,不再說話。笑的沒心沒肺。
她一個人坐在樹上,絲毫沒有一點君夫人的架勢,身邊的一個影子時隱時現。她打了子瑜,并不是無理取鬧,其實她早就知道,子瑜的身份是天女,她早就從同族身邊知道了她,天女一族見鬼就殺,殺了不少鬼族。她輕聲道:“這么說,我現在很危險對么。”
身邊的影子低聲道:“殺。”
她皺眉“不可能。殺一個人談何容易。”
“王。你若不殺她,她定會來害你。秦國仙士眾多,不少皇族都學過仙法,您很被動。”
她望向頭頂,觸手可及的地方有一顆李子,她抬手摘下,一口咬下,酸的她瞇起眼睛。
一邊的黑影無奈地說:“王啊······屬下說的都是真心話。”
她吐了吐舌頭“不好意思。我知道了。你趕緊走吧。”
鬼影倏的消失,她剛想跳下樹,就聽到有人過來,她一想到若是人家看到堂堂的君夫人從樹上跳下來······這······倒霉的是,兩個人竟然站在樹下了。
“君上。晉獻公這次病的嚴重,奚齊已經被立為太子,這恐怕已是板上釘釘的事實。”這人聲音滄桑,正是伯樂。
“驪姬之亂還未結束,晉國局勢動蕩,寡人正在考慮事宜,此事先擱置。對了,幾位公子現在何處去查清楚,然后匯報給寡人。”
“諾。”伯樂的腳步聲漸遠。
嘎吱一聲,她坐著的樹枝往下一沉,她后背直冒冷汗,完了······他聽到聲響一抬頭,正好看到她嬌小的身子從高高的樹梢上落下,她害怕的閉上眼,不敢睜開。任好連忙張開雙臂,接了一個滿懷。她很輕,所以安安穩穩的落在了他懷里。他想起剛才腦海中忽然一片空白,不禁大聲說:“你在那么危險的地方做什么!若摔下來要怎么辦。”
她小心翼翼的睜開眼,捕捉到他眼中的一絲擔憂,有些竊喜,喃喃地說:“我······我沒想到你們的樹這么不結實嘛。”
他斥責道:“樹再結實也禁不住你啊。你是鬼族又不是猴子,老上樹做什么!”
她被訓斥得一愣,都忘記自己還靠在他的懷里,他一心只想到剛才被她嚇得一愣,也忘記放她下來。
“你······生氣了?”她試探的問道。
他望著懷中的佳人睜著一雙無辜的眼睛,不由得心生憐惜,不由自主的緩緩靠近,她一愣,有些不知所措,只見他越湊越近,卻忽然停下,小聲道:“下次小心一點,下不為例。”
她心虛的說“知、知道了。”
她從他的懷里躍下,幾乎是逃離開他的視線。
他望著她消失的方向,有些迷茫。他剛才好像······有一種想輕輕吻住她的感覺。他甩了甩頭,他真是瘋了,他調整了一下心態,大步離開。
她一襲干凈利落的白衣,外面穿了一件厚厚的白色開襟外袍,對襟修飾的淡藍色繡紋讓她有一種仙風道骨的感覺。眼看就要入冬了,她忽然有種想逃的感覺,逃到暖和的地方去,不用再受那種苦。下午,淅淅瀝瀝的秋雨從天空墜落,這大概,是最后一場秋雨了吧。她不覺有些想念,在這個時候,重耳和夷吾在哪里呢······雨點細密的落下,她恍惚之間看到了水汽蒸騰之中,看到了申生的影子,她不顧一切沖到雨中,雨點沒有落到她的身上,而是從她的身邊落下,“申生”微笑著,緩緩沖她伸出手:“姐姐。為什么······為什么這一次你沒有保護我······”
她的眼淚一下子洶涌而出,緩緩向那一抹淡淡的影子走過去,喃喃地說:“申生······”
“申生”的影子漸漸后移,她不斷向前走,忽然感覺腳下一空。這才發現她腳下是那一段高高的臺階,但是她卻已經失去了重心,她的腳一用力,整個人騰空而起,安穩落地,衣袖在雨中飛揚如同下凡的仙女。再看看眼前,那有什么申生,不過只是雨滴落地濺起的水霧,她沒想到會這么快。這才剛剛是她嫁到秦國的第一天。一個白紗蒙面的女子出現在她眼前,手中拿著一個拂塵,朗聲道:“秦國王宮安肯容你放肆。妖孽,今日便要你做我拂塵下的厲鬼。”
她撣了撣一滴不經意,落到袖子上的水珠,輕笑:“大言不慚。”
那個女子顯然是被她激怒了,拂塵一揮,金光乍現,金色的咒文在周邊圍繞。
她皺起眉頭,似乎并不想和她交鋒,雙手合十,閉上眼睛。
道姑一愣,赫然發覺地底正冒出四個男子,只聽到她輕佻的說:“本王賞你的。你要是能活下來,這四個人······不,四只鬼就拿去吧。”
她轉身就走,反正地底下對她忠誠不二、能用的多的是,何必要親自出手~她回過頭,望見道姑的靈神被四個好孩子分食,沒有一點害怕或是愧疚。反而是一笑,因為死在她拂塵的鬼不知有多少。想到這里,一種報復的快感油然而生。
她沒注意到,她眉心的印記更加殷紅了,仿佛能滲出血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