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的第一縷光芒落在他俊美的臉上。他忽然睜開眼睛,猛地坐起身,望向身邊,身邊空無一人,他有些恍惚。她一天都沒又回來了,就這樣消失不見。一個人睡,還真有些不習慣,畢竟這些日子,都有她依偎在自己懷里。一時間懷里空落落的,還真有些不習慣。他推開門,靜靜的走出房間。一個人徘徊在宮中的甬道上,這個丫頭,還真的有蠱惑人心神的能力。他走到書房前,看著滿桌的公文,卻沒有心思。只得一個人坐在涼亭里,百無聊賴的望著進宮必經的道路。眼前忽然一亮,一襲白衣道服的子瑜和公孫支正從那里走來,走到他面前。子瑜的白衣上還有著暗紅的血跡。觸目驚醒,像是死里逃生一般,他不覺有些擔心:“子瑜,你這是怎么了,受傷了?!”
肖子瑜搖了搖頭,像是炫耀一般:“這不是我的血,這是另一個人的。”
他望向公孫支,只見他不說話,只是愣愣的望著一個方向。
肖子瑜笑得更開心了:“我親手殺了那個女人呢!這血都是她的。”
他腦子里轟得一聲巨響,望著她衣服上片片血跡。
公孫支緩緩開口:“若不是你給她帶上了縛鬼。子瑜根本就不可能傷到她。”
他啞口無言。
肖子瑜指了指腹部說:“就在這里一劍刺了進去。她肉體凡胎,根本無法抵擋,以防萬一我還將她推進湖里了。”
他微微皺眉:“為何對她動手?”
肖子瑜睜大了眼睛,“任好那。驪姬一家一百四十五口人,全部死在她的手上。無一生還。無論男女老少,全部格殺。這哪還是人。分明是殺人不眨眼的惡魔!”
他坐回原地,輕聲說:“她……死了。”
肖子瑜笑笑:“是啊。我怎么可能讓她活下來禍害百姓。”
公孫支道:“君上,我……我先回去了。”
他微微點頭,肖子瑜坐在了他的對面,道:“任好。以后你再也不用演那種恩愛的戲碼了。開心了吧。”
他望向眼前的肖子瑜,淡淡一笑:“你先回去吧。我想……一個人待一會兒。”
肖子瑜猶豫了一下,才緩緩點頭。依依不舍的離去。
他雙手交握,放在石桌上。她就這么跌入冰冷的湖里了,她一個人、有那么怕冷。她真的被子瑜刺穿腹部了么,她那么怕疼,會掉眼淚的吧。他雙手緊緊的握住,望著那一條甬道,就這么一個人,坐了一整天。驪姬死了,晉國亂了,夷吾和重耳之間的爭斗才真正開始了。曾經那么要好兄弟兵刃相見,有幾分悲哀。他只是望著那個甬道,直到三更,公孫支走到他身邊。
“任好。你究竟在等什么呢。”他輕聲問。
他淡淡的一笑:“不知道。”
他輕輕搖了搖頭,道:“我已派人去護送夷吾回翼城了。”
他點了點頭:“嗯。很好。”
公孫支還是沒忍住,一句話脫口而出:“任好。她對你而言,究竟是什么。”
他沉默不語望著前方。
他嘆息一聲:“算了。我也不問了。你早些休息吧。她都已經……就算了。”
他點點頭。卻沒有離開的意思,“明日通知諸位大人,寡人病了,不去朝堂議事。”
“你……唉。”他一甩袖,轉身離開。
夜色越來越深,他一個人獨自坐在那里,夜風輕輕拂過他的臉頰,只覺得有些冷。她的影子在腦海里不斷晃蕩,怎么甩都甩不掉,他甚至不相信,她會就這么消失在他的身邊。
可是事情就是如此,他在怎么不相信,這一夜,終究是這樣過去。他輕聲嘆息,手腳有些冰涼,搖搖晃晃的起身,太陽漸漸升起,照在他身上暖暖的。他一步一步的往回走,身后忽然咣當一聲,像是什么東西撞到了門上,然后倒吸了一口涼氣。他機械的轉過身,望見了一個小小的紅色身影,右手捂住腹部還在流血的傷口,左手撐著宮門,臉色蒼白如紙。
他眨了眨眼睛,以為這是夢境。卻看見她緊緊咬住嘴唇,搖搖晃晃的走著。看到他時,也是一愣。他走到她眼前,顫聲道:“師倩……”
她眨了眨眼睛:“這個時候……你怎么在這里。”
他緊緊地擁住她,感受著懷中冰涼的溫度,他才確定這不是夢,心跳的很快,他不想放手,他怕一放手她就消失不見。
她使勁推著他,喃喃道:“唔……痛啊。”
他聽她痛的叫了一聲,連忙松開手,低頭望向她的傷口,貫穿傷已經從背部愈合,可是前腹還是有一個深深的傷口。鮮血從她的指縫中流淌而出。她喘著氣,道:“啊啊啊啊!你要看我死在這里才甘心啊!叫大夫啊啊啊啊啊!”
他連忙回過神來,抱起她回到幽蘭宮。等大夫趕來,她已經昏迷了。大夫輕輕用繃帶綁好她的傷口,留下幾副藥,道:“君夫人的傷已經開始愈合,需要靜養,但為了防止感染,一定要按時服用這些藥。”
他一揮手,大夫便恭敬地退下。
他望向臉色蒼白的她,面無表情。她轉了個身,好像抻動了傷口,疼得醒了過來。她迷迷糊糊的坐起身,望著面無表情,正專注的望著她的任好,嚇了一跳。她輕聲道:“君上……”
他望著她的臉出神,沒有應答。
她以為他生氣了,便試探的說:“你生氣了?”
他一雙冰冷的眼睛緊緊地盯住她,道:“嗯。”
她委屈的低下頭,道:“對……”
“對不起。”
她一愣,抬頭望著他,確定是從他嘴中說出來的。
他走到床邊坐下,極其溫柔的將她擁在懷里,在她耳邊輕聲道:“師倩。都是我的錯。我不該給你帶上這個東西。”
她有些不知所措,但還是輕輕在他懷里蹭了蹭,道:“我不是好好的回來了嗎。”
他將頭埋在她的發間,有些困倦,道:“我好累。”
她有些疑惑:“呃。你別告訴我,你一天沒睡。”
他輕輕點了點頭。
她說:“那你去睡一會兒嘛。”
他淡淡的說,“我想在這里睡。”
她臉頰微紅,這是什么語氣,撒嬌?她輕輕往里挪了挪,給他騰出地方來。他躺在床上輕輕擁住她,就像往常一樣。他好像是真的累了,很快的就睡著了。她抬起頭,望著他的臉,忽然起了一絲邪惡的念頭,她呵呵一笑,飛速的湊近,又低下頭埋在他的胸膛間。他感到唇上軟軟的觸感,微微皺了皺眉,卻還是沒有醒來。她在他的懷里竊笑,似乎忘記了自己的傷痛,只是腦海中忽然閃現出百里奚的面容,她的心便狠狠的痛了起來。如果沒有百里奚,她怎么可能活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