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主,是凌婕妤讓您主動去御書房找皇上的麼?”程珈潔微微皺著眉頭,問道。
凌月嬋得意一笑,道:“呵,她不過是打量我不敢去,故意嘲諷於我呢。想要在我面前炫耀,她可以隨意進出御書房重地,而我卻不可以。哼,我偏不隨她的意!我就要讓她看看,我凌月嬋不比她凌霄差。”
程珈潔斟酌了一下,還是道:“小主,嬪妾覺得還是莫要輕舉妄動的比較好,畢竟御書房是不允許妃嬪前去的。”
“不要再說了,我已經決定了,明天下去就去御書房瞧瞧皇上去,你還是給我想想,我該怎麼打扮比較好吧。”凌月嬋不贊同地打斷她,“皇上對我是有情的,看到我前去看望一定會龍顏大悅的。”
程珈潔本還想說什麼,看了她一眼,斂了神情,低下頭抿了嘴。有些人,你就要讓她吃點苦頭纔好。當然,若是皇上當真寵愛於她,倒也不是件壞事,正好趁此再看看皇上的態度。
於是,第二天,凌月嬋就帶上碧荷,帶上“親手做的”冰糖雪梨羹,來到了御書房門外。
她今天特意穿了一條大紅色的錦紗裙,袖口繡著細緻綿密的用粉紫並淺綠二色絲線捻了銀線錯絲繡的纏枝連理花,散綴於髮髻的玉鈿流轉著幽幽的華光,一支赤金纏絲累珠鳳尾蝶簪插於髮髻左側,脖子上掛著一條翡翠珠綴紅瑪瑙的翠色並赤朱二色項鍊,潔白皓腕上是風煜祺賜的羊脂白玉貴妃鐲。整個人看起來清雅脫俗,又熱烈嬌豔,將清純與妖媚完美地結合在了一起。
凌月嬋很滿意自己這一身打扮,單看路邊之人瞧她的眼神就知道她有多迷人了。看來程珈潔的眼光和品味倒的確是不錯,以前她只知道把自己往華麗了打扮,現在想想是有點不夠出彩呢。
“哎,這位小主請止步,這裡是御書房,照規矩,除了皇后娘娘以外,其他的後宮小主、娘娘等沒有召見是不允許進入的。”守門內監毫不客氣地伸手攔住了凌月嬋,看了她一眼,言語倒還恭敬。
凌月嬋當時就不高興了,看著那人,冷然反問道:“哦?當真是除了皇后意外,其他人沒有宣召都不得進入嗎?”
“自然是的。”內監弓著身子,低著頭,回答道。
“放肆,你一個小小的太監膽敢欺瞞於我?你知道我是誰嗎?”凌月嬋大聲喝道。
這時旁邊的那個小太監看不下去了,稍稍站前一步,道:“這位小主,憑你是誰,只要不是皇后娘娘,沒有皇上的特許,您都不能進去。”呵,宮中不知多少人擠破了腦袋想要往皇上面前鑽,可人家好歹還知道對他們客客氣氣的。瞧面前這位,真把自個兒當佛爺了,有求於人,還敢這般頤指氣使。
“小德子,不得對小主無禮。”那大太監倒還是無波無瀾的樣子,還作勢斥責了一下那個小太監,只是態度依舊堅決,完全沒有讓凌月嬋往前進一步的打算。
凌月嬋見此,幾乎就想把手中的東西往他們身上砸過去,但一想,這可是要送給皇上的甜點,生生忍住,冷笑道:“那本小主怎麼聽說,前些天兒,凌婕妤打這兒進去了啊?你們不會告訴本小主,她是有皇上詔令的吧?你們可別想蒙我!”
大太監依舊不疾不徐,回道:“凌婕妤自然是不一樣的。”說得理所應當,淡然非常,就好像凌月嬋提出來的問題根本就不是問題,不過是一件極普通不過的事。
凌月嬋真的被氣到了,大聲問道:“她不一樣?!你們知道本小主是誰嗎?我可是瀟嬪,皇上欽封的獨住于飛仙宮的瀟嬪!”她不願意再拿凌霄的名頭來給自己做臉,便高傲地打出了自己的名號。
果然,面前的兩人著實露出了一抹訝異的神色。凌月嬋很是得意,她在宮裡面果然還是很有地位的,只不過是獲封尚不長久,許多人還不知道罷了。便收斂起剛纔惱怒的神情,又恢復成溫文淑女的模樣,擡起腳就想往前走。
然而,兩個內監還是一左一右攔住了她。她不知道,他們訝異的不是她的身份,而是在想,爲何傳說中的瀟嬪竟是這副模樣,更訝異端方謙和的凌婕妤怎麼會有這樣的妹妹。
“你們兩個狗奴才!竟然這般狗眼看人低?等我見到皇上,我一定要告訴皇上,好好修理你們倆……”凌月嬋沒想到自己還是被兩人攔在外面,徹底怒了。
這個時候已經不單單是不讓進門的問題了,關鍵是凌霄被放行,她卻不可以,這不是明擺著看不起她媽?如果當真是隻有皇后有特殊待遇,那倒也罷了,可偏偏凌霄也有,而她卻沒有!
本來她過來就是爲了與凌霄暗暗較勁的,要是這樣灰溜溜地回去,被人知道了,還不被嘲笑死?而且之前程珈潔還勸過她,要是半路被人給趕回去,還不定那女人心裡怎麼笑話她呢。凌月嬋本例就是很自負的一個人,何況又是與凌霄的較量,她就更加無法淡然處之。
凌月嬋故意大聲鬧起來,她認爲皇上要是知道她來的話是一定會讓她進去的,只是現在皇上不知道罷了。所以,她就要故意鬧得動靜大一點,皇上聽到就會出來接她了,到時讓這兩個太監看看,下次還敢不敢攔她。
同時,她又擔心皇上出來後看到她這驕橫刁蠻的樣子,於是罵了兩句之後,突然醒過神來,忙改了口:“這秋幹物燥的,皇上日理萬機,也不知身體吃不吃得消,那些宮人們照顧得好不好。我只是不放心罷了,特地熬了冰糖雪梨羹來請皇上用一點兒,這最是能滋補的。你們卻不讓我進去,這是何道理?到時候皇上若是怪罪下來,你們擔當得起嗎?”
凌月嬋巴拉巴拉說了一大堆,處處爲皇上著想,明裡暗裡夾雜著威脅,說得口乾舌燥,可守門內監就是不放行,她都恨不得自己把那冰糖雪梨給喝了。
“這是吵吵什麼呢?”皇天不負有心人啊,凌月嬋終於見到一身家常月白長袍的風煜祺從門內走了出來。
“皇上,是臣妾啊,臣妾特地過來看您的,這是臣妾親手熬得冰糖雪梨羹。”凌月嬋眼睛發亮,快步上前,往風煜祺那邊走去。守門太監看驚動了皇上,跪到地上請罪,也不敢再攔她。
風煜祺沒什麼表情,看不出喜怒來,看凌月嬋一副興致沖沖的樣子,倒也不惹拂了她的意,只是淡淡點了點頭:“你有心了。”
“那皇上,咱們去裡面,臣妾服侍您用點吧,秋日用這羹湯最是滋補不過的。”凌月嬋看到他這樣,越發欣喜起來,皇上果然是看重她的。
“劉全,接下瀟嬪小主的心意,賞一對藍寶墜明珠步搖。”這話聽得凌月嬋眼睛一亮,接下來卻是,“這是御書房,普通嬪妃非召不得入內,你還是快快離開這兒吧。”
“皇上,臣妾怎麼是普通嬪妃嘛?”凌月嬋還沉浸在自以爲是中,只當風煜祺的話僅是隨口說說的,不但不趕快告辭退下,反而撒起嬌來。
風煜祺原本還欲給她一些臉面,這回真的有些不耐了,若不是心中對她尚存著幾分憐惜,換做了旁人,早就降罪貶斥了下去。沉下臉道:“劉全,把人帶下去。”聲音中早沒了暖意。
凌月嬋這才發覺事情的嚴重性,原來是自己想得太簡單太美好了嗎?一時沒反應過來,呆在了那裡,直到劉全上來“請”她離開。
凌月嬋神色變幻了幾下,覺得很是委屈,這樣硬生生被趕出去,怕是顏面全無了。突然,她看到碧荷對她眨了眨眼,眼前一亮,忙看向風煜祺,用嬌滴滴含著委屈的聲音道:“皇上,瀟兒只是關心皇上。”
聽她這樣說,風煜祺突然感覺心中一軟,彷彿是被擊中了胸膛中最柔軟的一塊,一下子便沒了脾氣。只是,他還是看到了碧荷的小動作,知道是這丫鬟故意作怪,雖對凌月嬋沒了氣惱,卻有種被一個小宮女算計了的感覺。甚至,他覺得,“瀟兒”現在的脾氣之所以變得這麼嬌蠻,怕就是被這起子奴才們給帶壞的,看來非要他好好整治一下不可了。
“劉全,把這宮婢帶出去,杖責二十大板。”風煜祺聲音不高,卻威勢十足地吩咐道,說完便轉身回了御書房裡頭,臨了又交代一句,“瀟嬪小主的賞賜照給。”
凌月嬋沒想到事情會變成這樣,在她反應過來的時候,風煜祺早就離開不見了。
“皇上——”凌月嬋衝著大門喊了兩句,眼見無用,只能眼睜睜瞧著碧荷被人給帶走。
於是,凌月嬋的御書房探望之旅就以碧荷的捱打而告終了。主僕二人回宮的時候,盡挑了小道走,不想被人知道這番糗事。不過,不到晚間,這事兒就在宮中傳了個遍。
當然,凌月嬋是不會承認自己被訓斥之事的,這不是還有皇上賞賜的藍寶墜明珠步搖呢嘛,顯然皇上還是喜歡她的,不過是碧荷這丫頭無禮惹惱了皇上,才捱了訓斥罷了。
只是,她這一番心思也不過是自欺欺人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