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琉璃覺得其實沒有這個必要,就算那位大媽真的撲上來撕,她也不至於撕不過人家。但是,陳子良的關心,她還是很受用的。
她靠近他坐下來,“別的事情都不用多想,我既然回來了,那就是來解決問題的。你只要相信我,相信陸凜風就好了?!?
說著,琉璃拍了拍他的肩膀。
病房裡頭老父生死不明,病房外一堆的親戚心懷鬼胎,琉璃這安慰,對陳子良而言,真心是沒啥大作用的。
但他還是覺得感動,“阿姐,謝謝你?!?
他一直都知道,這位姐姐和家裡頭的那些兄弟姐妹是不一樣的。所以,哪怕是琉璃對他最尖酸刻薄的時候,他也沒有放棄過讓她回來這個念頭。
他並不是一個有耐心的人,但是爲了讓琉璃回來,卻願意磨上五年。而事實將會證明,他是對的。
想到這些,陳子良這心中也不是不安慰。
“你先吃點東西吧?!绷鹆⑾骱玫奶O果遞到陳子良的面前,“這手術的時間或許會有點長,你還是補充點體力比較好。畢竟外頭還有那麼一堆要應付的,保持體力是首要的?!?
陳子良並沒有心思吃東西,但見琉璃削好了,又有些受寵若驚。接過後就啃起來。
琉璃自己也開始吃東西,甚至吃完後還小睡了一下。
不過,之後的情況比琉璃想象的要好很多。手術時間的確是長,但也比她估計中的要短很多。從上午十點多開始,太陽還未落山就結束了。
而門外的那些人,早早就因爲等不及,各自散去。整個病房外間,除了陳子良的保鏢之外,就只有她和陳子良母子倆。
陳子良看著自己的母親,不禁有些心疼,父親病了這麼久,別的親戚都是恨不得爸爸能早點嚥氣好爭奪陳家的家產。
可母親的心痛他是看在眼裡的。
這才幾天的時間,整個人都瘦了一大圈,“媽,你也回去休息吧,這邊交給我,爸爸一旦有什麼情況我會第一時間通知你的?!标愖恿夹奶鄣?。
於婉清無力的搖搖頭,“不用,我就在這裡陪著他,我一定要陪著他?!辈还苁巧撬溃麄兗s定過,一定會攜手走到最後。
想到攜手,於婉清的記憶不由被拉回幾十年前,和陳子良爸爸剛認識的時候。
那個時候,他還是陳家不可一世的小少爺。一晃這麼多年過去了,他們有了子良,有了一切,不想幸福還沒享夠,生命已然走到了盡頭。
想到此,於婉清忍不住暗自垂落。
陳子良將媽媽攬到自己懷中,“媽,別這樣,爸爸不會有事的。”
於婉清沒什麼希望的點點頭,病危通知書都已經下來了,她還能報什麼希望。只是子良不死心,她這個做老婆的也不能直接放棄罷了。
看著這娘倆相偎相依的樣子,琉璃不覺得有些窩心,走到護士站要了兩杯水遞給倆人,“舅媽,子良,喝點水吧?!?
她想用陸凜風的醫術來安慰眼前這兩個受傷最深的人,可偏偏她不知道手術室裡現在到底是什麼情況。萬一她話說大,舅舅無力迴天,那對這兩個人的傷害豈不是更不可估量。
所以,現在這個情況,她還是不要多說什麼了吧。
子良接過琉璃遞過來的水,“謝謝。”
於婉清也微笑著點頭,“謝謝。”
琉璃道了聲不客氣,坐回自己的位置。
對於這個舅媽,琉璃第一映像不錯,自然也是要努力和對方相處融洽。不過,再怎麼想融洽現在也不是時候,畢竟屋裡頭還有個生死未卜的親人。
舅舅不知道情況怎麼樣,手術室外長廊上人數雖稀少,可氣氛卻是琉璃從未經歷過的凝重。
等一切都消停之後,除了來了好幾撥醫生要求圍觀專家手術,被陳子良拒絕之外,整個房間幾乎沒有人說話。
長廊上靜的讓人害怕。
琉璃一聲聲嘆息,雙手越來越涼。
過了好久好久,陸凜風終於出來,見到他的影子陳子良唰地一聲站了起來,“怎麼樣?我爸爸他怎麼樣了?”
陸凜風沒有回答,只是摘下了手套、口罩,用略顯疲憊的聲音對琉璃道,“給我一杯水。”
其實,這時候琉璃已經轉身去端早就準備好的溫水了。她送過去後,也不是遞給陸凜風,而是直接送到了他的嘴邊。杯子裡有吸管,十分方便。
琉璃知道,這麼長時間的手術下來,他的體力消耗一定非常大。
陸凜風看著琉璃的動作,眼睛瞪的有些大,似乎不敢相信。
琉璃臉上有些熱,但嘴上還是不饒人,“怎麼?不渴?不渴你就趕緊說說情況!”說著,佯裝要撤了杯子。
陸凜風二話不說,一口咬住了吸管,用不緊不慢的速度,把那杯水喝了個底朝天。
這期間,陳子良和他的母親就一直盯著這兩個人。他們都十分急於知道里頭的情況。這其中陳子良更著急。因爲他可是聽過陸凜風頭銜的人呢?!笆澜缟献詈玫耐饪漆t生之一”,這可不是什麼人都當得起的。
而陳子良的母親,卻覺得陸凜風看起來年輕,這場十分臨時的手術,也不過是一場死馬當活馬醫的碰運氣,她其實並不是特別看好,現在有了結果,心中雖然略急著想知道答案,但也並沒有陳子良那般迫切,反而讓手下的人去爲陸凜風準備一些吃的。
至於琉璃,她覺得自己和陸凜風之間的氣氛有些奇怪,瞪眼催陸凜風快喝,無奈對方視若無睹。
總算是將那杯水喝完之後,陸大少爺才慢條斯理地長嘆一聲,而後道,“舅舅不大好……”
陳子良臉都白了,嘴脣哆嗦了半天,也沒說出什麼來。而她的母親,饒是之前淡定,聽得此言,也失手打碎了一個茶杯,眼淚撲簌簌往下落。
琉璃驚呼,“連你也這麼說麼?!”
陸凜風這才意識到了,說了讓人誤會的話,連忙解釋,“抱歉,是我表述不清。手術很成功,舅舅暫時已經脫離生命危險了?!?
這下,母子二人面面相覷,竟然有些不敢相信了。
琉璃卻微笑起來,“舅媽,子良,我就說吧,一定不會有事的?!?
“這是真的嗎?!”婦人兩眼通紅,一直還算繃的比較好的表情終於出現了變化。
陸凜風點點頭,“是的,病危狀態解除了?!鳖D了頓之後,他又道,“但是,因爲病竈擴散的比較嚴重,很多器官都已經受了侵害,造成了不可逆的損傷。所以,要痊癒,短時間內是不可能了。而且,就算痊癒了,也不可能完全恢復。”
陳子良有些茫然,甚至難以置信,“你……你說什麼?竟然還有機會痊癒?!”
像他父親這樣的病,又是晚期了,哪怕是在世界上,也沒有哪個醫生敢說能治好。但陸凜風卻說能痊癒?!陳子良心中激動,卻不能相信。
陸凜風和琉璃交換了一個眼神之後,淡淡道,“是的。不過,這裡的醫療條件不行。我暫時也只能穩定病情而已,真正的治療恐怕要轉到我的工作室才行。這也是我正要和你們商量的。因爲治療週期不短,舅舅大概要出去一陣子。”
“這有什麼!”這次說話的是舅媽,“只要他能好好的,把病治好,別說只是出去一陣子,就是後半輩子住在外面也行??!”
她原本是不信的,可是眼前的年輕人堅定的眼神和語氣,卻讓她心生希望,不由自主地去相信他。
陸凜風點點頭,“你們答應就好。另外,我還有點小要求……”
“先生要什麼只管開口,只要是我陳家給得起的,一定全力以赴!”婦人含淚道。
陳子良拉了拉她母親,“媽,你就先聽陸先生說完嘛!”
他知道,陸凜風這次能來,完全是看在琉璃的面子上,他有那麼大的家業,哪裡看得上陳家給的那點。
倒是陸凜風,摸摸鼻子道,“需要的藥石儀器的費用,我自然會寄給陳氏。但是除此之外,我還有個要求。就是希望陳家對此事保密。哪怕是舅舅痊癒之後,也不能說是我治好的?!?
“這是爲什麼啊?”舅媽有些奇怪,“你有這麼好的醫術,難道不是應該廣而告之麼?”
琉璃見狀,趕緊過來打圓場,“舅媽,這裡頭的情況有些複雜,也不太方便解釋。但是陸先生作爲我們國家裡的特殊型人才,沒有組織批準隨便出手是要受罰的。這次他是爲了舅舅,私自來的。這事兒不好傳揚出去?!?
琉璃這話說的雲山霧罩的,什麼都不點明,卻又將自己想表達的意思表達的十分清楚。
舅媽聽了之後,果然不再問了,且十分理解地答應了這個要求。而陳子良因爲看見陸凜風召軍機就和召玩具一樣,現在聽琉璃這麼說,反而恍然大悟了——原來,陸凜風的商人身份只是掩飾,他其實是國家的特殊人才,難怪啊!
誠然,這個誤會有些深,且很有可能一時半會兒都解釋不清了。
好在陸凜風其實也不太需要這方面的解釋,甚至覺得如此甚好,他與琉璃相視而笑,在那對母子看不見的角度,對她豎起了大拇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