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木!!!——”一聲怒吼從另一邊傳來,藏獒沒有回頭,卻知道來人是誰。
“你!——你!!!——”沐金的立在胸前的右手緊緊握成拳頭,他面色青筋暴起,連眼睛都變得通紅。“你忘記了么!?——你忘記娘親死之前是怎么對我們說的了么!!!——”
一聲怒吼響徹整片樹林,沐金看著站在眾鬼之中的弟弟,面目猙獰中,眼淚就這樣不受控制的流了下來。
小小的身體漸漸彎下腰,沐金的眼淚在臉上縱橫,他的身體劇烈的顫抖,左手扶住身旁的樹木,他大口大口的喘氣,卻還是沒能壓住身體里的憤怒,仰起頭對天長嘯:
“啊!!!!——————”
連翹看著這樣的沐金,他的腦海里還出現以前沐金和沐木打鬧的身影,雖然對他們事情并不了解,心里卻產生了濃濃的悲哀。
“阿木!你為什么要這么做!師父對我們這么好,沐家對我們這么好!你為什么要這么做呢為什么呢!”阿水看著不遠處的阿木,從她的這個角度,只能看到他的背影,但是卻感覺到,這似乎不是她認識的阿木了。
她認識的阿木,是天天和阿金斗嘴,天天和阿天搶吃的,天天和阿火打架,這才是她認識的阿木啊。
“為什么?”面對阿水的質疑,他的嘴邊浮現一抹冷酷的笑:“人類太懦弱,那不是我的歸宿。”
“混蛋!!!——”沐金突然沖著藏獒的身影跑去,原本還背對著他的藏獒,猛地轉身一腳踹了過去,沐金連人帶劍一起飛了出去。
身體重重的摔在地上,鮮血從嘴邊緩緩流出,很顯然,他根本打不過沐木。
“我們、我們……”沐金撐起上半身,視線依舊緊緊地盯著沐木:“我們這么多年了……連名字也沒有……你忘記了么……你忘記師父給我們取名時的含義了么……你竟然恩將仇報、你、你、你……”
“我只是做我應該做的。”
看著被自己打到重傷的哥哥,他的眼里沒有一絲不忍,說出的話卻更加殘酷。
“我不是沐木,我是藏獒。我是朱韃領主的忠犬,藏獒。以前是,現在也是,以后也不會變。我只是追求強大而已,我說過,人類太懦弱,鬼族才是我應該跟隨的——沐金,你和我,道不同不相為謀。”
“騙人……”沐金的十指深深抓進泥土中,他的眼淚一滴滴砸了下來,“明明說好的,要一起脫離鬼族……就連娘親也因為我們的舉動喪命了……好不容易才逃出來的……好不容易才遇到沐家的……你怎么可以……怎么可以……”
“哼,沐金,你太笨了!”看到沐金哭成這樣,藏獒臉上的不屑更重:“你到現在都還不明白么,這一切都是偉大的朱韃領主設計好的!我們會遇到沐家,我怎么可能會那么巧遇到沐家?!”
沐金停止了哭泣,他抬起頭,看著從小與自己相依為命的弟弟,表情越來越悲戚。
*
他們是人類的孩子,卻遇到了最偉大的母親——鬼娘。鬼娘不顧別人的反對,硬是把兩個剛出生的孩子,帶回了鬼族。
鬼娘是朱韃的第四個女兒,因為身上有著半人類的血統,一直是鬼族的恥辱。
這次,她的所作所為更是惹怒了朱韃,奈何她卻是怎么也不肯讓他殺了這兩個孩子。
鬼娘被趕出了朱韃領地,她開始游蕩于野外,想盡辦法把兩個孩子拉扯大。
只是從他們懂事開始,得到的只有謾罵。
“你們這兩個卑賤的人類!呸!看著就惡心!”
“早就該死了!還在這里做什么!!”
“沒用的東西!”
“低賤!”
辱罵聲不絕于耳,兩個孩子哭著跑回家,鬼娘看著躲在自己懷里哭泣的倆兄弟,最后只得再一次踏入朱韃領域。
父親永遠是那么的高高在上,她匍匐于下,為了自己的兩個孩子,希望父親可以為他們尋找師父,傳授武藝。
那一日,她得到的依舊是父親的不屑與謾罵,她一次次的磕頭,只想為自己孩子尋找出路。
后來,她拖著殘破不堪的身體,回到了住處。
剛滿四歲的沐金,與沐木,擔憂的看著她。
她卻是笑了一笑,抱住兩個孩子說:
“明天,你們就可以跟大家一起練習法術。”
說到這里,她更緊的抱住了他們。
“想要回到人類的世界么?那就好好學習吧,只有你們變強大了,才可以去任何想去的地方。否則,就算逃出去了,也只有死路一條。”
“放心吧,娘,我們會用功的。”
“乖兒子,娘的……乖兒子……”
鬼娘從未給他們取過名字,只喊他們“兒子”,兩個人雖然有問過原因,但鬼娘卻只笑不語。
于是,在鬼娘期待的目光下,兩個人就這樣進了朱韃的侍衛訓練營。
知道自己未來要做什么,他們比別人更用功更刻苦。也許是表現太出色,讓朱韃也注意到這兩個低賤的人類。這幾年恰逢鬼族內戰,以及與人族的血戰加劇,而他的領地里正好需要一個“人類”,好來完成奸細的角色。
就這樣,他開始細細考量這兩兄弟,琢磨著哪個更能勝任。
而關于名字,因為許多鬼都嘲笑著喊他們是人類生的狗,于是沐金是大狗,沐木是二狗。雖然兩人極不情愿,但所有的鬼都這么喊他們了。
鬼娘聽到了這件事,只是把兩個孩子抱在懷里,極盡疼愛的說道:
“管他們怎么叫,你們永遠是娘的兒子啊。”
在這樣充滿鄙夷的環境中,兩個孩子慢慢的長大了……
*
“朱韃這種,連畜生都不如的東西,你竟然還愿意追隨他!!!”沐金猛地大吼一聲,他恨不得!——恨不得現在就掐死朱韃!!!
“閉上你的嘴,我不想聽到任何辱罵朱韃領主的聲音。”沐木冷冷的看著沐金,仿佛只要他再多說一個字,他會立刻攻擊!
“你怎么會變成這樣……”沐金看著他,十指繼續狠抓地上的泥土,鮮血緩緩流出,這種十指連心的疼痛卻不上他內心的悲痛!——
“你忘記了么……你忘記了么……娘的恥辱……”
“與我無關。”
沐木就這樣若無其事的,說出了這世間最殘酷的字眼——與我無關。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沐金怒極反笑,他整個身體開始止不住的狂笑,最終用通紅的眼睛瞪著沐木,并且立下毒誓:“我一定會親手殺了你的,就算我死,我也絕不會讓你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