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兒,你不是她,沒有辦法一輩子待在她的身邊,很多事情,她需要自己做決定。”
若水前進的腳步停頓了下來:“在失去思弦的那四年里,是她一直陪在我的身邊,她和思弦一樣,是無父無母的孤兒,當年江祁寒回收她為徒,就是想讓她跟在我的身邊陪我,現在讓我就這么放著她不管不顧,我做不到。”
李恪一怔,握著若水的手也稍稍收緊,他一直知道思弦的死時若水心中的一塊心病,只是沒有想到這塊心病如此根深蒂固,或許是因為當初接連死了幾個人的緣故吧。李恪心中猶豫了起來,自己是不是該將那件事情告訴她了?
“我們還真是有緣,又見面了。”一個熟悉的聲音再次從身后傳來,讓兩個人同時轉過身去。
李恪不著痕跡的放開若水的手,往后退了一步,看上去就像是守衛在若水身后的護衛。
姬妙甄款款走來,身后跟著一向和他形影不離的秋洛凡,臉上還帶著異常燦爛的笑容。
“墨池宮就這么大,怎么走都能夠遇到,不存在緣不緣分的問題。”若水面無表情的說道。
不說現在云兒選擇的是司徒星,本意上她也不喜歡這個看上去溫文無害,實則城府深沉的男子,當然那個還躺在床上的女人,她也不喜歡。
姬妙甄挑了挑眉,卻并沒有不悅:“但是能偶遇難得出門一次的神醫,這就不得不說是緣分了。”
“難得出門一次?大公子怎么知道染塵難得出門一次,難不成一直呆在染塵的門外看著染塵不成?”
姬妙甄臉上的笑容出現了裂痕:“神醫乃是墨池宮的貴客,妙甄自然要好好的了解神醫的作息,才能夠為神醫盡點心力。”
“大公子有這份心,染塵心領了,不過這些事情夏管家自然會為我們準備,就不勞您惦記了。”若水微笑著說出拒絕的話語。
姬妙甄的臉色微變,片刻之后卻重新笑了起來:“洛凡,你最近不是也想學醫術,眼前這個人可是藥王谷的神醫,還不上前請教請教?”
秋洛凡慢慢的走上前來,他的臉色并不是很好,相比起幾個月前竟是消瘦了不少。
“最近洛凡正在學習《瀕湖脈學》,正想向神醫請教請教,還望神醫不吝賜教。”說著,秋洛凡竟然直接伸手去抓若水的脈門,李恪剛想上前阻止,去被若水背在身后的手阻止。
若水雙眸一瞇,在秋洛凡抓到自己的手之時,一個小小的反手,反而鉗住了秋洛凡的脈門。雖然若水的身體不適合學武,但是這類近身的小擒拿,簫塵還是教過她,讓她防身。
若水微微一笑,雙手按住對方的脈門,在秋洛凡驚訝的目光下輕聲說道:“正常人診脈都是掐住手腕處一寸,三指或四指都隨醫者習慣而定。”
“你的脈象……”若水的聲音忽然頓住,一臉不敢相信的望著秋洛凡,秋洛凡看著她的目光,眼底快速的劃過一縷心虛,將手從若水的手中抽了出來,完全不在意手腕上的紅痕,退回到姬妙甄的身后。
“二弟求學心切,如有得罪,還望神醫海涵。”姬妙甄忙打圓場。
若水看著秋洛凡若有所思,氣氛一下子又僵硬了起來。
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從走廊的另外一邊傳了過來,不多時一個小廝快速的沖到了幾人的面前:“大少爺,二少爺,神醫,不好了,夫人她又中毒了。”
“什么?”姬妙甄幾人一
聲驚呼若水則是冷著臉,這個時候再次中毒,下毒者是腦殘嗎?還是說是某人的欲擒故縱?
若水的腦中響起了風清憶的那一句“家門不幸”,頓時覺得渾身發涼,李恪好想看出了她的僵硬,趁著那邊之人打官腔之時,握了握若水的手。
若水回憶一笑,臉色冷了下來,好久不曾見識了,這個爭權的戲碼,這次自己就做個旁觀者的好了。
若水趕到的時候,秋九思和司徒星等人早已在旁邊守候,看到若水前來自發的讓開了位置。
床上之人額頭冷汗涔涔,好似在忍受著巨大的痛苦,若水蹙眉搭上對方的脈搏,不再是一開始的平緩,而是時斷時續,隨時可能斷命。
若水摸了摸風清憶的臉,看了看她的舌鰨,然后取過擺放在一邊的藥碗聞了聞:“是砒霜。”
若水沒有理會因為她的話而生氣的抽氣聲,從衣袖中取出一罐小玉瓶,倒出一粒黃色藥丸喊道:“端杯水過來。”
聞言秋九思趕緊取過一杯茶水,若水將藥喂入。不多時,風清憶的臉色便漸漸地恢復了過來,但是人還是昏迷著。
“沒事了,藥喝得不多,并沒有中毒太深。”若水站起身來,輕聲說道。
秋九思等人松了口氣,秋殊顏的臉色卻更加難看,將放置在一旁的藥碗往地上一摔:“你們干的好事?煎個藥而已竟然也會讓人下了毒,真當我墨池宮好欺凌嗎?”
幾個丫鬟一下子全部跪到了地上:“宮主饒命啊,奴婢們也不知道啊。”
“你們不知道?”秋殊顏冷冷一笑:“藥都是我親自端過來的,你們不知道,難道是我自己下毒要毒害夫人嗎?”
“夫君。”一聲虛弱的聲音從床上傳來,瞬間吸引了眾人的注意力。
秋殊顏快步走到床邊,握住風清憶伸過來的手問道:“覺得怎么樣?”
“娘親。”幾個人也同時叫道。
風清憶勉強的勾起一抹笑容:“好多了,夫君上次殺了那么多的丫鬟還是沒有抓到下毒之人,可見下毒之人實屬隱蔽,而且可以知道是長居宮中之人,這次夫君就不要再這么沖動行事,濫殺無辜就不好了。”
地上跪著的幾個丫鬟都抬頭對風清憶投來了感激地目光,若水在一旁觀看卻感到一股徹骨的寒意,風清憶真的是這么想的嗎?還是說那句話是在提醒秋殊顏不要再包庇某些人了?
若水將目光投到秋殊顏的臉上,竟看到他冷峻的臉上一閃而過的猶豫,看來這件事情果然另有隱情。而無人看到的角落,姬妙甄眼中閃過一抹冷光。
秋殊顏沉默了片刻,終于拍了拍風清憶的手問道:“那夫人的意思是?”
風清憶看了一眼跪坐在地的丫鬟們,輕聲問道:“我的藥是你們親手煎的嗎?”
“回夫人,今天是我和小香一起幫您煎的,但是我們完全沒有害您的心啊,還請您明察秋毫啊。”一個穿著嫩黃紗裙的小丫頭低著頭回答道,說完就和她旁邊的另外一個丫鬟驚惶磕頭著。
風清憶揮了揮手:“你們先別著急,煎藥的過程中你們可曾離開過半步?”
“不曾……”那小丫頭顫抖的說道,卻被那個叫小香的丫頭打斷:“有的,你忘記了,我們離開過一會的。”
那小丫頭看了一眼小香,好像想起了什么一般,目光有些驚恐的移到了一旁一人的身上,又快速地移了回來。
風清
憶將她的表現盡收眼底,輕聲說道:“你們離開的時候,當時有沒有誰進去過廚房?”
“這個……這個……”小丫頭為難了起來。
“還不快說,不然就把你們都拖出去仗斃。”秋殊顏終于插口道,一開口便是可怖的寒意。
“奴婢說,奴婢說,那個時候我和小香離開了一會,回來的時候看到……”小丫頭的目光再次游移了起來,對上秋殊顏冰冷的眸子渾身一顫,瑟瑟發抖的說道:“二少爺當時從廚房出來。”
瞬間所有人的目光都移到了秋洛凡的身上,姬妙甄雙眸微瞇,望著那個丫鬟:“你說的可是屬實,若有半點虛言,兩罪并罰。”
“妙甄,你這是在威脅她嗎?”風清憶輕飄飄的丟過來一句話。
“妙甄閉嘴,此事由你娘處理。”秋殊顏也低聲喝道。
司徒星和秋九思看著姬妙甄因為秋殊顏的話而刷白的臉,卻沒有半點的快意。
“洛凡,你當時是否確實去過廚房?”秋殊顏冷著臉問道。
“確實去過,不過我沒有做過其他事情,只是去拿了東西。”
“什么東西?”
“這……”秋洛凡卻沉默了下來,好似很難以啟齒。
秋殊顏的雙眸微瞇了起來:“來人,去二少爺的房里搜搜。”
秋洛凡臉色一變,但還是隱忍不發,房內再次陷入了沉默,時不時的夾雜著幾聲風清憶的咳嗽聲。
須臾,幾個侍衛便沖了進來:“回稟宮主,在二少爺的房內搜到了用棉布包起來的砒霜還有……”那個侍衛頓了一頓:“還有千日散。”
姬妙甄驚詫的往后退了一步,差點絆倒旁邊的桌椅。秋殊顏的臉已經冷得堪比臘月的冰雪。
“洛凡,你怎么解釋?”秋殊顏生氣的一張拍在旁邊的床柱上,硬是激起了一陣飛屑,床板都搖了搖。
風清憶忙爬起來,拍了拍他的背安撫道:“先聽孩子說說,可能是另有隱情呢,雖然我不是他的親生娘親,但是也不該如此置我于死地啊!”
若水在心中贊嘆一聲,好狠!這個女人根本就是火上澆油啊!
果不其然,聽到風清憶的話,秋殊顏的臉更冷了。而秋洛凡則是咬著唇,低著頭即便看不到他的臉也能夠感受到他的壓抑。
忽然,秋洛凡猛地抬起了頭說道:“沒錯,是我,是我下的毒,我就是想要殺了你。”
所有人都驚訝的瞪大了眼睛,秋殊顏率先反應過來,一掌拍向秋洛凡,讓他倒飛了出去,躺在地上嘔出一口血來。
“我殺了你這個逆子。”秋殊顏還想上前再補上一掌,卻被秋九思等人攔住:“爹爹冷靜啊,那是你的兒子啊。”
“哈哈哈……”秋洛凡撐起身子突然大笑起來:“兒子?他什么時候把我當兒子過?”
秋洛凡的笑聲讓秋殊顏和眾人的動作頓了下來。秋洛凡搖搖晃晃的站起身來:“我娘等了你十年,整整十年,結果呢?等來了什么?等來了你另娶了他人,還指責我娘是搶人家夫婿的婊子,而我是沒人要的私生子。”
秋洛凡蓄著淚水的眸子緊盯著秋殊顏,竟然讓他有些心虛的別開了目光。
“我娘的一生因為這個女人的出現徹底的毀了,最后只能在偏遠的小院子里面郁郁寡歡而死,你說我該不該恨的想要殺死她?”秋洛凡的淚水從眼角滑落,和嘴角的血液混在了一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