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啰嗦的柳夢楓
沒有了感覺,我根本不在乎華傾風是不是把我劃成了個下鍋的魷魚,千刀萬剮的,我只想能貼著鏡池,能抱著他,就是現在最大的滿足了。.。。
劍鋒,貼上我的臉,緩慢的移動著,到了我的眼瞼下,“你再看兩眼吧,不然以后看不到了。”
寒意,從那深沉的劍脊上透出,暗紅色的血跡凝結成斑駁,結在血槽中,有我的,也有鏡池的。
“你真啰嗦。”我懶得抬頭,凝望著如花的容顏,看他沉睡,心境,沉落……
劍光閃,心如靜湖。
“轟……”巨大的爆炸聲揚起沖天的塵浪,我只感覺到身下的大地一陣抖動,旋即彌漫起白色的煙霧,凝聚成團,濃濃的籠罩著院子。
我聽到華傾風一聲重哼,人體落地的聲音隨即響起,驚訝中,一只手圈上我的腰,妖魅的熟悉香氣中,長長的嘆息在耳邊回蕩。
是夜,真他媽來的及時,在我沒被切成菊花魚卷前。
“鏡池……”費力的擠出兩個字,我將身體全部的靠在他的胸口,瞬間陷入昏迷中。
這一次,救我一條命,他收費多少?
昏迷,只是身體突然放松后扛不住突然襲來失血過多的疲累,當夜的身體一落,踏上地面的時候,我就睜開了眼睛。
剛剛睜開眼,我立即四下搜尋著,“鏡池,鏡池……”
肩頭,被一只手按著,我這才發現,我的背心一直有股暖暖的真氣在流動,紫色的玫瑰,正沉睡在我的膝頭,衣衫飄動著,輕拍著我的腿。
“對不起,我不知道這是什么藥,從來沒見過,化不掉,解不了,也驅不出來。”夜的聲音,第一次讓我聽到這么多無奈,“還有你的筋脈……”
“斷了就斷了,廢人一個,是不是?”這時候,我竟然沒有太大的情緒波瀾,癡癡望著鏡池,“夜,你給我一劍,讓我死了算了。”
背后的真氣突然猛烈的涌入,讓我一時有些不適應,“不準,你別妄想了,如果你怕筋脈斷了從此廢了,我現在帶你回‘御風’,讓吳飛星給你治,我不會讓你死的。”
我苦笑著,想要抬手卻怎么也控制不了,他似乎發現了,抓著我的手,輕輕的放在鏡池的臉頰邊。
手上,已經完全失去了觸感,可我卻柔柔的笑了,似乎感覺到了鏡池那細膩的肌膚,“我不是害怕自己廢了想死,而是我答應了鏡池,這一生再也不拋棄他,我上官楚燁,一生誰也不欠,唯獨欠了他,黃泉路上如果沒有我,他會很寂寞的。”
“誰說你不欠?”失去了從容,夜的聲音不再瀟灑不羈,“你家里還有一堆望眼欲穿的愛人,難道你想他們陪葬?你還答應了與我隱居‘寒雪峰’,你還欠了我的。”
他的話,讓我沉默無言。
我死了,子衿怎么辦,流波怎么辦,還有月棲,他們都在癡癡的等著我回去。
鏡池的袖子,拍打著我的手臂,仿佛是他牽著我的手。
鏡池,一個人會很傷心的,跟著我,我就沒有讓他真正開心過。
“他真的愛你,就會不惜一切代價讓你活著,這才是他真正最想要的,如果你死了,那些在家中的愛人,你是希望他們為你殉情,還是為你守活寡?”夜的話,字字如針,扎入我的心里。
“日,不要拖了,你的傷必須想辦法盡快治,我現在就帶你回‘御風’。”夜的手,擦過我的臉,我這才發現,涼涼的濕意,出自我的眼眶。
我的呼吸,顫抖著
心,被緊緊的擰在一起
我不想辜負鏡池,為什么一定要辜負他?
“夜,讓我親手葬了他!”我的聲音,出口的極其艱難,流連的目光,久久的停留。
鏡池的容顏,依舊象那美麗的玫瑰,沒有半點塵世的污染,只是那雙純凈的紫色雙瞳,不在為我展開。
夜的手,牽起我垂軟的手臂,兩手交疊著握住劍鋒,他飛快的抖動著,地上的土屑伴隨著被挑起的花草,落在一旁。
“這里風景很好,你看,有這么多的花花草草,他應該會喜歡。”我的目光,被夜的聲音帶領著,看著面前一大片無名的花瓣,黃色的花瓣,綠色的莖葉,紫色的花蕊,獨獨這一塊的花田,被夜和我刨出了空地。
搖了搖頭,看看鏡池,我的眼又一次的朦朧,“不會的,連棺槨都沒有,我怕他會嫌臟。”
“他喜歡水么?”夜摟著我的肩頭,“讓他靜靜的睡在這湖水中。”
我沒有說話,腦中早已是一片空白,傻傻的望著夜劈開竹子,拼湊著簡單的竹筏。
就在他的手,剛剛碰上鏡池的瞬間,我一聲大吼,“不要!”
夜停下手中的動作,金黃的面具下,是我無法看穿的臉,他沒有說話,只是看著我。
“會被魚咬壞的。”我固執著,不愿意承認我根本不想看著鏡池離去,我只想抱著他,就這么永遠,永遠。
“日!”夜捧著我的臉,“那我們帶他的骨灰走,他日葬在‘寒雪峰’的峰頂,你就能每天都見到他了,好不好?”
“嗯。”我歪歪的倒下,躺在鏡池的身邊,艱難的移動,吻上他的臉頰,“對不起,鏡池,我又食言了,但是這一次,我要帶你走,帶你回家,我們永遠不分開。”
樹枝,被夜堆放的高高的,枯枝黃葉在風中顫抖。
這一次,夜從我身邊將人抱起,我不斷的眨著眼,想要看的更清楚,卻只是眨出更多的朦朧。
“夜,把我的衣服脫下來,樹枝太硬了,他不舒服。”流連的目光,好想時間停止,讓我再親親他,再摸摸他。
紅色的衣袍耀眼如天邊的紅霞,從夜的身上飄起,落在樹枝上,“用我的吧。”
“謝謝。”
我知道夜,他一向不喜別人碰他的東西,時時刻刻的保持著與人的距離,對自己的東西有一種近似偏執的占有欲,說白了,就是小氣!
他會這么對鏡池,完全是因為我。
他手中的火把燃燒著,火光升騰的地方,空氣仿佛被扭曲了,波浪的花紋在跳動,鏡池的身子也在波動,如同活著般。
“日,你別看。”夜轉過頭,聲音有種命令的意味。
我嘆息著,勉強擠出笑容,“讓我送送他,好不好?我沒事。”
他沉吟了半晌,看著我的堅持,慢慢踏出腳步,手中的火把,一點點的送出。
“哎呀!我終于到了,不容易啊不容易,真艱難啊真艱難。”突如其來的聲音讓我和夜一楞,同時朝聲音的方向看去。
山頭上,慢慢的伸出一個腦袋,烏黑散亂的頭發完全遮擋了他的容貌,只能看到凌亂的草屑和枯枝掛在頭發上,漆黑,呃,應該是灰色的衣衫上破破爛爛的全是荊棘劃出的口子,手中抓著一柄小藥鏟,背后一個碩大的扁扁藥筐,從形狀上判斷,那筐子的原型應該是圓的,仿佛經過眾多的外力擠壓蹂躪后變成了現在的形狀。
剛一露頭,他突然一聲痛苦的哀號,“哎呀,我的斷腸草啊……”
身體,從夜的身邊跑過,狠狠的踩了我一腳后撲進那片被我和夜刨出的坑里,如喪考妣的嚎啕旋即響起,“我的斷腸草啊,我辛辛苦苦養了你們一年啊,眼見著就成年了,是誰這么無良的謀殺了你們,你們那么可愛的笑容,那么無辜而純潔的身子,誰這么狠心啊……”
我和夜,面面相覷。
成年,可愛,無辜,純潔,謀殺!
這些字眼,他確定沒有用錯對象?不過那真實的悲切,似乎又不象是假的。
我尷尬的,極力尋找著各種字眼,“呃,這位公子……”
話還沒說完,那個蓬頭垢面的腦袋從坑里抬了起來,“你們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