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籌碼?”奚華安覺得有些不可思議,疑惑道:“那到底是一副什麼樣的畫,值得那小廝爲此大費周章。”
“我總覺得,這一次的事情和之前的那個人有所聯繫。”九娘所指的,自然是那個血洗了清虛觀又差一點血洗了峨嵋派,並且還指示著珠水寨刁天嬌引奚華安自投羅網的幕後黑手。
“可是,這個人怎麼會和封臻有所聯繫呢?”
“華安,你還記得那個高大個嗎?”
“怎麼會不記得,力大無窮,殺起人來視死如歸,”奚華安忽然吹了吹自己的手指,“只不過,沒什麼腦子,還來不及使力就被我打翻了。”
“你覺得他的做派眼不眼熟?”
“什麼做派?”
“視死如歸的做派。”
“正常的殺手,不都這個樣子麼?”奚華安話音剛落,自己也覺得哪裡有些不對頭,“不對,他怎麼可能會給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當殺手!循著你說的這麼想下去,我也覺得有些奇怪了,那個高大個的眼神猶如一潭死水,根本蕩不起一點點漣漪。”
九娘說道:“華安,我懷疑,高大個是萬死穴的人。”
“有點像。”
“不僅僅是高大個,我懷疑連封臻也是那裡面的人。”
她這話一出,倒讓奚華安有些心顫,他道:“不知九娘你何以見得?”
“你想啊,照樊珂的說法,那封臻在經歷了一場大火之後居然死而復生,本就已經很不可思議。況且還能夠翻越樊府的高牆大院到得戒備森嚴的‘青鸞園’中與樊珂相會,根本不像是一個教書先生應有的做派。而且,樊珂說了,那一晚‘青鸞園’裡連個巡夜的人都沒有!”
“你的意思是,那個封臻從一開始就是深藏不露的武功高手?”
“沒錯。”九娘忽然拉住了還在往前走的奚華安,輕聲道:“再往前走,就要暴露在沙灘上了。”
那小廝看著手裡的兩罐子酒,突然開心地笑了笑,朝海上船屋走去。
奚華安又說道:“那你的意思,這封臻不過是借‘才生書館’被燒一事,讓煥然一新的封臻代替原來那個被燒死的做教書先生的封臻,去執行他的任務?”
“獲得新生不假,但執行任務也是從一開始就執行了的。火燒書館不過是一個執行任務的手段而已。”
想到這裡,奚華安不禁心中一陣寒涼,說道:“那麼封臻對樊珂的感情……”
“是真的!”九娘突然說道:“至少,我覺得是真的。因爲,沒有一個人,願意冒著任務隨時會失敗的危險,去做那麼危險的事,去那個於他而言可能很危險的地方——只是爲了,看一眼那個女人。”
奚華安贊同地點了點頭,抱住了九孃的腰,朝著海上船屋迅速地飛馳而去……
燈籠同往日一般,五彩斑斕地亮的晃眼。
身著月白色錦衫的封臻舉著一杯熱茶坐在甲板上,一臉寧靜地看著漫天星斗的夜空,等著貴客來訪。
只是他沒有料到,這所謂的貴客,看似只有一人,實則卻是三人。
那小廝將手中的兩罐子酒放到了封臻的腳邊,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恭敬道:“這是你喜歡的瓊州仙釀,我給你送來了。”
封臻低眉掃了一眼,用遺憾的眼神看了小廝一眼,說道:“真可惜,我現在改喝熱茶了。”
聽他這般說話,那小廝一怒之下踢碎了一隻酒罐子,泛著弄弄酒香的酒登時侵入了甲板之中。封臻心疼地看著那破了的酒罐子和灑出來的酒水
,不悅地對小廝說道:“莫非,你不想要幅真的瓊州山水圖了?”
小廝也低低冷笑一聲,那種語調直可以寒涼得沁入肌骨而讓人半身不遂。
“莫非,你想要背叛組織?”
封臻道:“組織給了我活下去的機會,我又怎麼會背叛組織。”
“既然知道組織讓你活了下去,你就要知道背叛組織的下場,除了死,就是萬劫不復。”
封臻又道:“死和萬劫不復,有什麼區別?”
“別再和我廢話,速速將瓊州山水圖交給我,我好執行下一次的任務。”
封臻眨了眨眼,猶豫道:“東一,黃燈籠。”
那小廝迅速找到了那隻燈籠,果然從裡面抽出了一幅畫卷,滿意地離開了。
封臻沉沉地嘆了口氣,無奈地拎起來腳邊那隻破碎的酒罐子,將剩下的瓊州仙釀倒入口中……
“組織給了我活下去的機會,可是……小珂給了我活下去的希望。”
封臻躺在椅子上,靜靜地閉上眼睛,任夜風吹拂過臉龐。他並不曉得這船上還有另外兩個人,和他一起沉浸在這夜風之中,沐浴在這星空之下。不過,這兩個人很是緊張,稍不留神就會掉進海里被人發現。
“我快撐不住了。”
九娘齜著牙齒說起悄悄話來,她和奚華安費盡心思終於想辦法巴在了這個絕對不會被人發現的位置已經有一個多時辰了。
具體是什麼位置呢?
說來也不太好描述,大概也算是在船上,離甲板有點近,離水面也比較近,都是進退一步的距離。他們兩就靠著後背和手臂的吸力,緊緊地貼著船身側面那勉強可以稱之爲“壁”的地方。
“再撐一會兒,他不可不能不會有所行動的。”
聽得一聲脆響,大概是封臻把那罐子酒喝完了之後,也把酒罐子砸了吧!
等等,似乎有點不對勁,空氣中的氣味突然變得有點複雜了,船身明顯地晃了晃,分明是多了一個人。
難道,那小廝又回來了?
封臻微微睜開了雙眼,淡然地看著那個去而復返的小廝,輕聲問道:“摔我的酒罐子,是要幹啥?”
那小廝冷言道:“你果然沒有喝我的酒。”
“那又怎樣?”
“證明你給我的瓊州山水圖是假的!”
封臻緩緩地直起了身子,若有所思地盯著那小廝看,不明意味的眼神看得那小廝多少有些不自在。封臻笑道:“想不想得到真正的瓊州山水圖?”
那小廝厲聲道:“廢話少說,我不和你談條件,這是在執行上頭的命令,哪裡容許得了你來談條件!”
“可是,我這個人做事情就喜歡談條件,如果不談條件就把我手裡頭的寶貝送出去,豈不是很劃不來啊?”
封臻的目光帶著一絲狡猾,這和往日的他很不一樣。這樣的目光卻又尖銳地像是要把這映著星光的綢緞般的湛藍夜空狠狠撕碎。一個忍辱吞聲了三年的“教書先生”,突然這樣盯著他,他不禁寒顫。
“無論怎樣,任務不能在你我交接這裡就斷了。”那小廝低眉略思,“那你說說,你要怎樣才肯交出真正的瓊州山水圖?”
“這個嘛……”
封臻從椅子上站了起來,走到船邊,輕輕地拽住了一隻燈籠下的流蘇,有一樣東西很快地從燈籠中飛出來,直直地超海里落下去。
“我要你借我兵力,在三日之後樊府樊小姐的婚宴上將她劫走。”
“區區一個小婆娘,值
得你爲了她犯險?”那小廝突然一聲冷笑,指著封臻,瞇起了雙眼,“我真是太看不起你了!”
封臻道:“你看得起也好,看不起也罷,總之這樊珂就不出來,就拿不到真正的瓊州山水圖。該怎麼做,想必不用我多說了吧?”
“哼!”
那小廝一甩袖子,將假的瓊州山水圖扔在地上,氣哼哼地離開了。
這時還緊貼在船身上的奚華安和九娘也悄悄地離開了這海上船屋,回到了樹林子裡。九娘手裡還緊緊捏著那個從燈籠中掉出來的東西……
一方手帕包著一顆夜光寶石,手帕上粘著一張紙條,上書一行小字。
“勞二位助我一臂之力。”
繁華的帝都,從來都是車水馬龍。
而帝都中央的皇城,卻從來都是靜若無聲。
今日春光明媚,冷宮卻偏偏宮門緊閉,這實在是不符合溫玉貴妃愛熱鬧的性子。或許你覺得這溫玉貴妃都被打入冷宮了,那她的寢殿門口定是門可羅雀,但事實卻恰恰相反。在她被禁足冷宮的這段日子,平日裡交好的妃嬪們依舊來來往往,絡繹不絕。
所以,熱鬧二字,從始至終都刻在她的骨子裡,抹不掉。
不過,這一日卻是個例外……
蘭兒一身勁裝跟在白霧身後,臉上掛著不悅的表情,說道:“娘娘你素日裡不是很討厭那趙閣主麼?今兒怎麼又想著要出宮去找她?”
“都跟你說過了,出了宮就叫我姐姐,別再喊娘娘了。”白霧一把捂住了蘭兒的嘴,警惕地看著四周,“記好了,要叫我姐姐。”
蘭兒可勁地點著頭,生怕白霧不相信。
“這還差不多。”
白霧鬆開了蘭兒的嘴,蘭兒大喘了兩口氣,趕緊跟在她的身後,朝卿向閣而去。
煙花巷,歷來是王孫公子們來了便不想走,走了便還想要來的享樂勝地。
歌舞酒水,美人金幣,樣樣不缺……
卿向閣坐落在這裡,光看那被踩爛了的門檻都修了數不清多少次了,就曉得這趙閣主趙念兒這些年已經賺了多少錢了。
私底下人們議論紛紛,都說比得上那宮中皇后娘娘的小金庫了!
不過,這大明王朝還沒生過這皇后娘娘,所以世人也就不曉得那要是皇后娘娘有個小金庫,該有多少了……
“金公子你纔來啊!”
“哎喲,李大人您今兒可來晚了。”
“張公子,芳兒都等了您好幾天了!”
“……”
“娘娘……呵呵,那個……”趙念兒突然改口,失聲笑起來,“這風是打哪邊吹啊,倒把白霧你給吹回來了!”
白霧笑了笑,說道:“怎麼著,我回孃家來看看還不許咯?”
“哪裡話哪裡話,”趙念兒朝樓上擺了擺手,示意那些侍女趕緊收拾個屋子出來,繼而又笑迎著白霧上了樓,“你這不請自來,著實讓我有些驚奇。”
他們走進了一間屋子,蘭兒謹慎地把房門關上。
白霧從袖子裡掏出了一封信,遞給趙念兒,說道:“幫我除掉一個人,福喜貴妃喬羽荷。”
一聽這“喬羽荷”的三個字,趙念兒就不禁打了個顫,輕聲道:“這喬丞相家的閨女,陛下都搬不動,你又何苦來爲難我?”
趙念兒見白霧的臉色並沒有變,目光十分決絕,恍然大悟,說道:“該不會是……陛下要——”
白霧會意一笑,說道:“你這麼聰明,也難怪宮主要我與你長期合作。”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