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版外部分.唐驚染 十七,紀惻寒
“哈哈哈哈,從來沒有人說我是英雄好漢,在下更從沒想過要做什么英雄好漢。”眾人只覺得眼前光影一閃,抬頭看去,院中已經多了一個人。
那個人美髯飄逸,長發披散,身著淡白色長衫,雖然是有些年紀的人了,卻仍舊有一種動人心魄的魅力。比起方寥的冷,江少衡的雅,此人別有一番桀驁不馴的氣質。
“你是誰?”白玉莨的眼中,滿是殺意:“你和他們是一伙的?”她邊說著,邊指著于冕和唐驚染。
“那倒不是,在下獨來獨往,誰也不認識。”美髯男子長笑一聲,說道。
白玉莨聞言微愣,反問道:“既然如此,你為何處心積慮同我過不去?我什么地方得罪你?你為何要將我的千朱琴毀壞?千朱琴乃是上古的寶物。你以為你可以賠得起么?”
美髯男子朗然大笑:“我從來沒有想過賠你的上古瑤琴,自然可以將它毀壞。這瑤琴是上古寶物,又能如何?用在會欣賞的人手中,它可以演奏出優美的樂曲。可是,用在窮兇極惡的人手中,它同樣可以變成殺人的利器!與其讓這瑤琴四處害人,倒是不如毀掉的好。”
“你”白玉莨一時語塞,似乎沒有想到男子會說出這番話來,當即回道;“你無憑無據,為何冤枉我是害人的人?你又怎么知道我對付的不是壞人?”她說得義正詞嚴,不容置喙。
美髯男子似乎并沒有把她的話放在心上,他笑道:“我行走江湖這么多年,是人是鬼,總還是能夠分得出來的。你若是好人,追殺的是壞人,又豈會用你的魔琴來害這客棧中所有的人?若不是我打斷你的琴弦,讓你一直彈下去,恐怕到時候死的,不是一個兩個人。”
白玉莨不曾想到美髯男子會如此應對,倒是大出意料之外。只是美髯男子的功夫,她也見識到了。他的輕功和暗器,都是當時一流。自己恐怕是沒有法子與他比肩。只是不知道他的武功如何。
想到這里,她不禁皺了皺眉頭,緩緩說道:“既然你非要說我是壞人,我也沒有法子。你毀壞我的瑤琴,我總不能不管。當下有兩個法子,可以解決這個問題。一么便是我們決戰一番,縱然是我輸了,我亦無怨無悔。要么你便把那兩個人給我帶走,你毀掉我瑤琴的事,我可以既往不咎。”
美髯男子卻突然安靜了下來,他仰望著星空,良久才緩緩說道:“我沒有權利決定別人的性命。所以,你的第二個要求我是不會答應的。我更不會同你比試武功,免得讓旁人笑話我欺負后輩。這種話傳出去,我的臉面往哪里擱?”
“好,既然如此,我便走了。”說完,白玉莨掉轉身子便往前走。
白玉莨口口聲聲說要走,卻悄悄把手伸向斷弦。而美髯男子卻似乎渾然未決。
“小心!”唐驚染自然能看得出白玉莨的居心,對美髯男子提醒道。她的話音剛落,白玉莨手中的斷弦已然向美髯男子飛了過去。千朱琴的琴弦乃是用上古的精鐵打造,威力不同凡響。若是尋常的人被斷弦插中,恐怕會立時斃命。
美髯男子卻仍舊是望著星空,似乎渾然未決。等到斷弦到了他的面前,他伸出手來,輕輕一撫,斷弦已然落在地上。所有的人都吃了一驚。想不到這美髯男子的武功如此高強,功力這般深厚!
白玉莨已經算是江湖上一等一的高手,她發暗器的手法,也算是十分精準。但是,美髯男子居然輕輕一掃,就把她的暗器擊落,可見功力已然出神入化。
白玉莨卻仍舊不死心。
就在美髯男子用衣袖拂落斷弦之際,她整個身子已然向他飛躍過去。而袖中,忽然出了兩把犀利的匕首。同樣,鞋尖上也出現了兩把。原來,白玉莨素來心機深沉,詭計多端,平日里便在袖中和鞋子中暗藏匕首,設置機關。等她遇到危險的時候,匕首就會自動跳出來,好讓她有足夠的機會反擊對方,扭轉敗局。
若是遇到的是武功稍微好過她的人,這法子絕對是有用的。
可是今日,她遇到的不是武功好過她的人,而是武功十分高強,她根本不能與之比的人。所以,美髯男子才很輕松的弗掉她的斷弦,也在她的刺殺之中,表現的十分鎮定。
他看了一眼白玉莨袖中的匕首,微微一笑,竟然不躲不閃,等著匕首到他的面前。
眼看匕首就要刺入他的胸膛,唐驚染和于冕都緊張得屏息凝視,而于冕,心中更是異常著急。
事實馬上就證明他們的擔心是多余的。
美髯男子非但一點都沒有受傷,刺殺他的白玉莨卻被重重摔倒在地上,發出一聲微弱的呻吟。
就在白玉莨的匕首要刺入美髯男子的心臟時,他伸出了雙手,于是,白玉莨手中的匕首被他生生折斷。白玉莨仍舊不死心,便用腳上的匕首去刺他,卻仍舊被他把匕首折斷,還把白玉莨掀翻在地上。
白玉莨終于明白:眼前的男子是不可戰勝的。也許,不是沒有人能戰勝他。但是,現在自己仍舊是沒有辦法和他對抗的。
白玉莨的嘴角,慢慢淌下血絲,她盯著他,一字一句問他:“你能不能告訴我,你是誰?如果將來有人問起我,我魔音娘子白玉莨傷在誰的手中,我也好回答。”
美髯男子的臉上露出一絲玩味的笑容,他說:“在下紀惻寒。”
紀惻寒!
不僅白玉莨聽說好,大吃一驚,便是唐驚染也吃驚不小。于冕并不了解當年的事,所以對紀惻寒一無所知。他悄悄的問唐驚染:“紀惻寒是誰?江湖上很有名望的人么?”
“不能用有名望來形容他。”唐驚染盯著于冕,晶亮的眼睛猶如天上明亮的星子:“我想應當用傳奇來形容他吧。他是公主姑姑的知己好友。是永樂年間錦衣衛指揮使紀綱的兒子。”
作為名臣之子,紀綱的大名,于冕如何沒有聽過?他“啊”了一聲,道:“原來,他是大奸臣紀綱的兒子。”
唐驚染白了他一眼,道:“于公子,你怎么這般說話?他的父親是紀綱,又能怎么樣?紀大俠當初同公主姑姑一起輔助宣德皇帝,并在江湖上鋤強扶弱,名聲響亮。紀綱的所作所為,并不能代表他。”
于冕連續點頭道:“姑娘所言有理。”
白玉莨聽聞眼前的美髯男子竟然是鼎鼎大名的紀惻寒后,不禁發出一聲哀鳴。從頭上拔下發簪,就欲自戕而死。
若是今日毀掉她愛逾性命的千朱琴的人是別個,她總有一天還能報仇,希望總是有的。可是。事實上眼前這個人是紀惻寒。紀惻寒在三十年前已經享譽天下,武功更是得到南楚云的真傳,白玉莨便是練一輩子功夫,也不是他的對手。要想一雪今日之恥,恐怕是沒有機會,因而自暴自棄。
紀惻寒卻彈出一件暗器,打落她手中的匕首。匕首哐啷一聲,掉落在地上。
“你為什么不讓我死?”她望著他,眼神異常猙獰可怖,配在美麗絕色的面容上,很是怪異。
紀惻寒反問道:“你為什么要死?難道僅僅因為今天輸給我?哈哈哈”
白玉莨冷笑,道:“你明明知道,還要作弄于我。”
紀惻寒笑得肆意:“我倒并非是作弄你,只是瞧著你,也不像是十惡不煞的壞人。卿本佳人,奈何做賊?何況,輸了一場較量而已,何必把如花似玉的命給賠上?”
“我是魯北三大惡人之首,我為了殺那個人”她指了指于冕,“寧愿犧牲幾百人的性命為他陪葬,這還不算壞人?”
“在下行走江湖這么多年,好人壞人還是一樣就能分得清楚的。我瞧你原本也是良家婦女,后來做了什么惡人,恐怕也是有難言之隱而已。既然如此,何不趁此機會改過自新?”紀惻寒說得語重心長,一時讓唐云萼很是愕然。她從簡懷箴口中聽到的紀惻寒,是個桀驁不馴的人,并不是如今這般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