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七七秀眉微蹙,眸光在藍茗仙那張絕代驚華的臉上快速掠過,她在皇太后大喪之時,冒著大不敬之罪,來到了怡紅樓當中找自己,而且在馬車上就宣告了她的身份,那也就是說,這件事情并不是她要嫁給君莫黎。
堪堪她曾脫口而出,她是在綾羅的口中得知了自己的存在。
鳳七七眉心深蹙,將一雙青煙眉扭成了麻花狀,她闔了闔雙眸,略微沉吟了片刻,抬起了眼皮兒,琥珀色的瞳仁望著了藍茗仙,試探地開口,“想來皇后娘娘并不是因為黎王殿下。”
藍茗仙聞言,唇畔含笑,朝著鳳七七頜了頜首。
鳳七七長出一口氣兒,臉上的神情稍稍地緩和了幾分。
綾羅!
不知道為什么,鳳七七的心中浮現(xiàn)出了綾羅的那張漂亮的臉蛋,她系出名門,又是皇后的遠親,按理說許給皇親國戚,也不應該委身為妾。
鳳七七再次蹙起了眉,君莫黎明面上左不過是一個閑散王爺,可他又像是宇宙的中心,能夠?qū)⑺兴?lián)在一塊兒,這讓鳳七七不得不猜想,皇后讓綾羅甘心為妾是另有目的。
“綾羅姑娘乃是名門之后,又是皇后娘娘的遠親,卻甘心留在黎王殿下這樣一個閑散王爺?shù)纳磉厼殒雭恚屎竽锬锸窍胍诶柰醯钕碌纳砩系玫近c什么……”
“呵呵。”
鳳七七的話沒有說完,倏地被藍茗仙的猶如銀鈴般的笑聲所打斷,細長的秀眉微微地一挑,她并沒有過多的掩飾,對鳳七七點了點頭,說:“鳳老板如果是個聰明人。”
說話間,藍茗仙將那張絕代驚華的臉,湊到了鳳七七的面前,唇角噙著一抹淺笑,眸光疏淡而銳利,“本宮果然沒有看錯人。”
聞言,鳳七七的心頭忽地一沉,又來一個這么跟自己說話的,難不成皇后是看中了自己這個未過門的黎王妃的身份……
鳳七七不敢想下去,現(xiàn)在端是一個鳳翎羽就已經(jīng)讓她焦頭爛額了,若是再來一個皇后……
“皇后娘娘,七七左不過是一個青樓女子,這點子小伎倆,怎么能夠瞞得過皇后娘娘您的鳳目……”
不待鳳七七把話說完,藍茗仙倏地開了口,打斷了鳳七七的話,“這些搪塞的話,鳳老板還是不要跟本宮說了。”
說著,藍茗仙斂起了臉上的笑,墨玉般的雙眸當中,漾過了一抹寒光,她扯了扯唇角,疏淡而銳利的眸光仿佛像是一把刀子,直刺鳳七七的心房,“本宮要你在黎王府之中尋到當年迅妃留下的一封遺書。”
“迅妃?!遺書?!”鳳七七不惑地蹙起了秀眉。
“黎王的生母,已故的迅妃在臨死之前曾經(jīng)寫下過一封遺書,本宮要你將這封遺書找來給本宮。”藍茗仙的臉上仿佛堆起了一層霜,清冷的眸色,就算是鳳七七不去猜想,也能夠猜測出其中的原委。
“皇后娘娘,七七身份卑微,怕是不能夠勝任,還請皇后娘娘另請高……”
“你先別急著拒絕本宮,倘若事成,本宮會賞你黃金萬兩,良田千畝,讓你離開京城,過正常人的生活。”藍茗仙再次打斷了鳳七七的話,唇邊扯出了一抹冷凝的弧度。
“呵!”鳳七七的態(tài)度忽然變了,她的臉上少了方才的怯懦和驚恐,頃刻之間,她的臉色古井不波,澄澈的雙眸,一瞬不瞬地凝視著藍茗仙,問道:“若是我拒絕,亦或者是失敗,皇后娘娘會不會讓我的人頭落地呢?”
“呵呵。”藍茗仙朝著鳳七七投去了一個贊賞的目光,“黎王想要迎娶你的目的,本宮想來你也應該明了,若是成為別人的棋子,倒不如自己掌握主動權(quán),好好地下完這盤棋。”
聞言,鳳七七沉吟了起來,她眸色微斂,眉黛深凝,好半晌沒有說話。
藍茗仙似乎很滿意鳳七七臉上的表情,唇畔之上的笑容,變得愈發(fā)地濃郁了起來,“本宮能夠讓你一人得道雞犬升天,同樣也能夠讓你生不如死雞犬不寧。”
“皇后娘娘這是在威脅我嗎?”鳳七七抬起了眼皮兒,眸色深沉地對上了藍茗仙的雙眸。
藍茗仙卷起了帕子,輕輕地拭了拭唇角,“你也可以這么認為,本宮知道,鳳老板心中顧及著怡紅樓的姑娘,就是不知道你送給她們的好酒,會不會變成毒酒!讓她們圍爐,會不會變成最為的晚餐!”
鳳七七聞言倏地一怔,皇后的話雖然不多,但卻毒的很,她臉上的笑容,像是淬了鴆毒的匕首,抵在了鳳七七的咽喉。
沉吟了許久,鳳七七疏淡地笑了笑,頷首道:“好,我答應皇后娘娘的條件,只不過,綾羅姑娘蟄伏在黎王府中多年,都沒能找到皇后娘娘想要的東西,皇后娘娘應該給我足夠的時間。”
藍茗仙淡淡地笑了笑說:“本宮已經(jīng)等了這么多年,也不差這一時半會兒的。”
她從袖口當中拿出了一塊牌子,扔到了鳳七七的面前,“這是本宮的令牌,有了它你能夠自行出入皇宮,不過本宮也不能夠任由著你,還是要給你一個期限。”
藍茗仙想了想,抬起了睫眸瞥了一眼鳳七七,“就到今年初雪時。”
鳳七七站在荒郊野嶺,目送著皇后的馬車朝著皇宮的方向行駛,她眉黛深凝,抬起了眼皮兒,看著猶如罩下了一張巨大的絲絨布的天空,黑得伸手不見五指,她的唇畔扯出了一抹苦澀的笑。
徐徐的夜風扯動了鳳七七的衣袂,發(fā)出了啪嗒啪嗒的聲響,她抬手壓了壓發(fā)漲的太陽穴,一顆心惴惴不安。
迎著夜風,她走在通幽的小路上,腳下踩著雜亂的草,發(fā)出了沙沙的聲響,夜空之中懸了一輪弦月,像極了藍茗仙離開之時,唇角之上的笑容。
走了許久,鳳七七有些累了,可身體上的乏累,遠遠不及她的心,她緩緩地俯下了身子,坐在了一塊大石頭上。
帕子隨風舞著,一角上繡著的皎月白的梔子,似是在風中漸漸地凋零、衰敗、飄落……
她的雙手緊攥裙幅,緩緩地抬起了眸子,看著月明星稀的夜色。
蒲公英隨風飄落,她抬手接在掌心,臉上像是籠了一層薄紗,她覺著自己像極了掌心中的蒲公英,只能夠隨著風搖曳。
鳳七七吹散了掌心的蒲公英,眸光之中是一片蕭瑟、默然。
不知是皇后有心還是無意,放下鳳七七的地方,竟是京郊外五里的那個茅屋的附近。
“呵呵。”鳳七七疏淡地笑了笑,舉步上前,停至在了茅屋外。
她并沒有推開茅屋的門,只是怔怔地站在門外。
青絲被夜風扯起,在風中凌亂的舞著,貼在了她的側(cè)臉上,粘在了蒼白的唇上。
那個猶如炮烙般烙印在心頭上的男人,他現(xiàn)在在做什么?可曾像是自己想著他那般,心中想著念著盼望著都會是自己嗎?
“咳咳……”
突然,茅屋之中傳出了一聲咳嗽,鳳七七倏地一驚,猶如琥珀般的瞳仁,猛地在綴著頎長睫毛的眼眶中一縮。
是他的聲音!
鳳七七貝齒緊咬唇瓣,她舉步可抬起來的腳,好半晌沒有上前,卻又落在了原地。
她的唇角扯出了一抹苦澀的笑,微微地壓了壓眉心。
她候了他一夜,卻不見他出現(xiàn),在他的心中,她左不過是一場意外,可以隨時可棄之人。
鳳七七轉(zhuǎn)過了身子,她已是這盤棋上的棋子兒,有太多無形的枷鎖銬住了她,讓她想要走進這間茅屋,卻也鼓不起氣兒來。
她生怕驚動了茅屋中的尹黍,躡手躡腳地繞道了茅屋后,然后一路狂奔,像是在逃命一般。
“吱呀。”
尹黍推開了茅屋的房門,在門口四下瞧了瞧,微微地蹙了一下眉,眸光閃過了一絲落寞,微微地蹙了一下眉,垂下了眸子,微微地搖了搖頭。
這一夜怕是要白等了,只怕她不會再出現(xiàn)了。
尹黍舉步跨過了門檻,轉(zhuǎn)身關(guān)上了房門上了鎖,然后很快地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怡紅樓外,鳳七七看著燈火通明將四下映如白晝似的。
她唇邊勾起了一抹淺淺的弧度,推開了怡紅樓的大門。
“七姑娘……”
才走進了怡紅樓,鳳七七倏地一愣,下一瞬,雙眸漸漸地有些濕潤了起來。
怡紅樓中鶯鶯燕燕的姑娘們,一個不少地坐在正廳之中,大家伙兒圍著樺木圓桌,桌上端放著圍爐,正咕嚕咕嚕冒著裊裊的熱氣兒。
無雪漫過了眾人,徑直地朝著鳳七七走了過去,她莞爾,聲音柔柔地說:“七姑娘,您怎么才回來?咱們姐妹們都等您好久了。”
鳳七七輕斂眸光,唇畔含笑,抬手在無雪的額頭上點了點,“憑你的才智,又怎會不知道我的話中的意思,你們……”
“七姑娘,咱們姐妹哪個不是苦命之人,若不是有七姑娘,只怕咱們姐妹不是淪為哪個院外的填房,折磨的生不如死,要不然就是被其他的青樓所收,過著不見天日的生活,定不會像是現(xiàn)在有安穩(wěn)的生活,您讓咱們走,可知道咱們怎會舍得七姑娘離開呢。”
鳳七七的雙眸濕潤了,她抿了抿雙唇,須臾,唇角扯出了一抹燦爛的笑,素手一揮,高呼道:“咱們喝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