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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 姬家大房

47 姬家大房

聽到爹爹給自己起名字,大妮兒歪著頭,在小心思裡琢磨了下,覺得雲(yún)妮這兩個字裡頭有妮,正好自己小名叫大妮兒,聽起來好像很是不錯的樣子,就去瞧自家孃親。

羅姝娘眨了眨眼,這才笑道,“聽著不錯,嗯,就用這個。”

孩子的名字,不是隨便起的。

本朝風(fēng)俗,如是家中有德高望重的長輩,能給孩子起名是最好不過,假如沒有,那也要自家的親爹來親自起名,以示對子女的慈愛,對孩子將來的美好祝願。

前世姬譽活著時候不稀得給賠錢貨起名,他死之後,羅姝娘只好自己給大妮兒起了個福慧的名字,因爲(wèi)這個名字,還被羅府裡那些長舌婦們說長道短,說什麼一個沒福也不聰明的鄉(xiāng)下丫頭,也配得起福慧雙全?

好幾回議論被大妮兒聽見,小丫頭自尊心強,就哭著找羅姝娘讓她給改名字,羅姝娘被磨得沒法,只得改成了淑惠二字。

不過,也因這名字,母女二人心中生了陰影,索性平時相處,羅姝娘仍然喚做大妮兒。

羅姝娘把這個新名字默默唸了幾遍,覺得頗爲(wèi)順口,且平時裡可稱作霓兒,倒跟現(xiàn)下的稱呼差不太多,想來,姬譽也是好生思索過纔想出來的。

這麼一想,更添歡喜,伸手在大妮兒小臉上捏了把,“往後你的大名就叫雲(yún)霓了,等吃過飯就叫你爹爹教你寫名字去。”

一邊說,眼波流轉(zhuǎn),含笑地望向姬譽。

姬譽微笑應(yīng)了,眸光閃亮如星辰,似乎精神一下子比方纔初起時還要好上幾分。

血親宗法之父,始可加名……

身邊這個活潑乖巧又伶俐的小女娃,從此,就是自己的女兒了麼?

“好啊,好啊,等我學(xué)會了寫名字,就寫給二丫,狗兒他們瞧去……”

姬雲(yún)霓小朋友已經(jīng)在盤算著等見到小夥伴們,如何讓他們刮目相看大吃一驚了。

羅姝娘笑罵道,“這可真是猴子身上攢不住幾個蝨子。”

姬雲(yún)霓眨眨眼問道,“娘,爲(wèi)什麼蝨子還要攢?”

這下連姬譽也忍不住笑了。

因家中有存銀,羅姝娘和姬譽都沒有再想著去掙銀子,就在家中找事做,羅姝娘尋了厚些的布料,開始給全家人做秋裝,又打點要去省城的行李。

大妮兒學(xué)會了自己的名字,趕緊跑出去顯擺,羅姝娘和姬譽便商量請街坊們吃酒的事。

其實要按姬譽來想,這一個小小的秀才實在是不值得一提,倒不如中了舉人再請一頓酒還差不多。

羅姝娘沉吟一會,才道,“還是請吧,相公從前跟著徐老六遊蕩慣了,在大傢伙的眼裡,這名聲就有些差了,正好趁著這個機會,也讓大家知道相公的確是改弦易幟了。”

羅姝娘到現(xiàn)下,還拿不定主意,要不要回京城去。

所以勢必將來還要在這四條巷住著,跟街坊鄰里打好關(guān)係就很必要了。

都是貧戶人家,請客不用那麼講究,也就是準(zhǔn)備上幾桌酒,挨個上門通知到了就行。

羅姝娘拿出了一兩多銀子,和姬譽兩個上街買了酒肉菜,還有兩樣熟滷肉。

本來還發(fā)愁自己一個人做怕是做不來幾大桌,恰好去通知鄰居們的時候,隔壁田嫂子和對門申家媳婦都自告奮勇來幫忙,並且十分熱心地願意把自家的家仕出借,就解決了這個大難題。

這姬大郎破天荒地居然中了秀才,這消息早就在四條巷傳遍了,人人都在叨咕著什麼浪子回頭的話,一聽說姬家要請客,就是那沒有交情來往的也想去最近觀摩一番。

雖然羅姝娘去通知的時候特意說了不過是尋常的酒菜,大傢伙熱鬧下就好,千萬莫要帶什麼東西,不過到了請客這天,上門的街坊大半都沒空著手。

雖然沒帶什麼值錢的東西,或是一小籃菜,或是十來個雞蛋,一塊花布之類的,羅姝娘也都認(rèn)真地記下來,準(zhǔn)備將來對方家裡有紅白喜事時,再還回去。

姬家小院裡擺了五桌,每一桌上都是十道菜,四葷四素兩道湯,在這貧民區(qū)裡,就是跟人家的婚宴菜,也差不多少了。

來吃酒的人瞧著,心中都暗自嘀咕。

沒想到姬家單靠一個女人掙錢,也能辦得起這般好的席面。

姬譽還有些不大適應(yīng)這樣熱鬧紛紛的場合,不過身爲(wèi)一家之主,又經(jīng)了昨兒羅姝孃的提點,倒也似模似樣地立在院門口,對著陸續(xù)進門的客人們含笑相迎,這也是幸好這些天裡他也認(rèn)得了不少街坊,不然對著人喊不上來稱呼豈不尷尬。

五桌都漸次坐滿,差不多四條巷的大半人家都有人來。

能上桌的自然是男人們,女人們則在廚房裡幫忙。

院門大門,小娃們在門口嘻嘻哈哈地打鬧著,時不時地溜進來,跑到廚房門口,等著裡頭的姨姨嬸子給自己一口肉。

還有那喜歡看熱鬧的老太們,抱著吃奶的娃,在姬家小院門口坐著,一邊興致勃勃地說著八卦,今日差不多是姬家專題。

什麼姬譽小時候就很聰明啦,姬家老兩口死得可惜啊,姬家大房如何黑心,這回姬譽考中了秀才,也不見他們上門啊之類的話。

說完了姬譽,又說羅姝娘,什麼苦盡甘來,有後福啊,等等等等。

連大妮兒也被拎出來誇了好一頓,被贊有個當(dāng)秀才的爹,這閨女看著就是文靜秀氣,完全無視正跟幾個小夥伴瘋跑玩得興高采烈的姬雲(yún)霓的活潑模樣。

而院中主桌之上,雖然姬譽跟這些街坊都不過是剛剛認(rèn)得臉,一點也不熟,卻也是儘量隨和,滿面微笑,鄰居田大郎還自動自發(fā)地幫著招呼客人,說著熱絡(luò)的話來活躍氣氛,又端起酒杯來輪番敬酒。

眼瞧著酒席過半,所有的酒菜都已經(jīng)上畢,小孩子們也在正屋裡支了小桌,一人端了個小碗,碗裡是留起的各色菜雜燴,一個個吃得滿嘴流油,兩眼放光。

女人們在廚房裡也可以歇口氣,開始用飯。

田嫂子一邊吃著堆在自己碗裡的紅燒肉,一邊不時地朝院子裡瞥一眼,笑道,“看我家那口子,可不是人來瘋,滿場就聽見他叨叨了,這不知道的,還以爲(wèi)今兒請客的是他咧!”

羅姝娘笑道,“嗨,我家大郎年輕不知事,不大會招呼人,還多虧了田大哥幫襯呢。”

田嫂子聽了心裡美滋滋的,卻是又謙虛了好幾句。

眼看著酒席快到尾聲,客人們都酒足飯飽,準(zhǔn)備各回各家,忽然大開的院門口闖進了一個漢子,氣勢洶洶,瞧著一院人頭濟濟,熱鬧紛紛,更是黑了臉,在一衆(zhòng)人中指著姬譽,高聲喝罵道,“姬譽,你這是存的什麼心!”

姬譽擡眼望過去,見那漢子三十來歲,一身半新不舊的綿綢衣,腳下穿著千層底的鞋子,臉面淨(jìng)白,留著半長不短的鬍鬚,五官看上去略有幾分熟悉感,倒也端正,隻眼神不善,添了些賊眉鼠眼之相。

這人是誰?

姬譽不由自主地就朝羅姝娘望過去。

羅姝娘正從小廚房向外走,也瞧見了這不速之客,不由得心裡格登一下。

這來的人原來是姬譽的二堂哥姬識。

姬譽的爹有個同父異母的大哥,當(dāng)初姬譽的爹孃還活著的時候就跟姬譽的大伯分了家,可後來姬老爹老孃死後,姬譽大伯貪財,又覺得姬譽年幼可欺,便花言巧語地把姬譽弄到自己家來,等姬家那點財產(chǎn)都落到手裡時,又把姬譽給分了出來。

姬譽大伯生了兩個兒子,老大姬謀,老二姬識。

姬家大房有好幾個鋪子,還有幾處房產(chǎn),他們的日子比起姬譽了,不知道要好上多少倍。

如今姬譽大伯已是過世,兩兄弟也分了家,姬譽大娘倒是還健在,跟著老大姬識過活。

因在大房手裡吃過虧,姬譽跟大房兩堂兄的關(guān)係是十分冷淡的。

而大房的人見姬譽又窮又沒前途,所以巴不得不跟姬譽來往。

說起來,那大堂兄姬謀雖然極精,但他日子過得好,倒也沒怎麼打過姬譽這一家人的壞主意。

而二堂兄姬識可就壞得多了。

前世姬譽死後,姬識就打主意想賣掉羅姝娘母女倆,且霸佔姬家這小破院。

就算是姬譽沒死的時候,比如說姬家那位大娘過生日啦,他家孩子開鎖啊,姬識也要姬譽去走禮,人可以不到,禮卻是必須的,如果姬譽不給或是給的少了,姬識一準(zhǔn)上門來吵鬧。

不過羅姝娘嫁過來後,有幾回姬識來鬧,被羅姝娘拿著大掃把給攆了出去,這纔來的少了。

今日請客,請的都是鄰居街坊們,羅姝娘自己是‘孤女’,姬譽那頭的親戚也就是久已冷淡的姬家大房,所以羅姝娘根本就沒想過,還要通知大房那邊。

卻不知這姬識是如何得了消息,跑來吵鬧?

羅姝娘見姬譽那一頭霧水的模樣,知道他也不認(rèn)識姬識,便三兩步緊著走過去,高聲道,“喲,這不是二堂兄麼,這麼氣哄哄的,是想來打架麼?我家相公是文弱書生,二堂兄這是上門來欺負我們一家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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