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煙想,上神大概對她很失望吧。可是她又何嘗不呢,她以為,凌瀟是懂她的心的,可是她錯了。她生平第一次哭了,坐在他們第一次見面的那棵樹下,泣不成聲。
或許,她本就不該留在這里!這里本就不是她的家,她沒有理由再留在這里了,離開也許是最愛好偶的選擇。
愛上一個不該愛上的人,本就是件無奈且痛苦的事情。這種痛苦是自己找的,也該又自己結束掉吧。她本以為自己會平平淡淡地在這里過完她的一生,每天可以看到自己喜歡的人,忘記一切本該忘記的東西,但是最后她發現自己真的做不到。
她沒有那么偉大,骨子里藏著的妖性,馬上就要破繭而出了。無論她多么留戀眼前偷來的幸福,終是要失去的,因為她愛的人,根本沒有心。她怎么能不要求一個沒有心的人,能愛上自己的。
一切,都只是癡人說夢罷了。
凌瀟很久都沒有見到凌煙了,他思前想后,總覺得事情有些不對勁。最近凌煙的脾氣變得有些古怪,他并沒有注意,只當她是仍性,可是現在好像沒那么簡單了。
等到凌瀟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時,凌煙已經不見了。凌瀟感覺到紫荊山周圍的結界有被人破壞的痕跡,不由得心里一沉。
她獨自離開了紫荊山,看來要出大事了。
凌煙真的離開了紫荊山,沒人有知道她的去向。她回到了她本來的家鄉,這個她一出生就變成修羅場的地方。曾經火蝶一族聚集的那片花海,早就不復存在了。眼前卻是一片池塘,水面漂浮著許多粉嫩色的睡蓮。就是這些素色的花朵,真的能代替嬌艷美麗的蘭鳳蝶花嗎?
不得不感嘆,只不過是幾百年時間,這里卻經歷了滄海桑田的變遷。天下之大,或許再也沒有她的容身之地。池心之中,有一朵特別大的睡蓮,似乎有了生命一般,讓人挪不開眼。凌煙腳下一滯,盯著那朵睡蓮陷入了沉思。
凌瀟說過,他最喜歡睡蓮。睡蓮是山間沼澤中的女神,代表著純真潔凈,是花中圣品。聽他這么一說,凌煙倒是對這睡蓮生出許多嫉妒來。可是紫荊山并沒有種植睡蓮,她也無法目睹睡蓮的風采。她只是看睡蓮的丹青,是凌瀟畫的。他很少作畫,每次只是畫睡蓮。
現在好了,果真讓她見到了,可是她的心里卻沒有了絲毫嫉妒的感覺。睡蓮再美,不過只有這般素雅的顏色,怎么能和火蝶一族艷麗的色彩相媲美?
凌煙緩緩地朝池中心走去,冰涼的池水打濕了她的鞋子。雖是八月天氣,卻有一股寒徹心脾的潮氣蔓延全身。她冷笑了兩聲,暗嘲自己的落魄。當日,凌瀟將她帶回紫荊山時,封住了她的六感和法力。沒想到,現在出了紫荊山,連感官也恢復了。沒想到,她也會覺得冷,原來徹骨的寒冷時這樣的感覺。
池子不深,池心的水也才漫過她的大腿而已。
凌煙在池心睡蓮的旁邊停了下來,指間輕輕滑過白色的花瓣 ,然后她又低頭在花蕊上親了一下。
“你美么?比我還美么?”凌煙的唇在花瓣上來回摩擦,不斷地問著。
可是,睡蓮無法回答她。偌大的池塘,只回蕩著她聲嘶力竭的回音。又過了很久,凌煙像是終于想明白了,沒有再進行毫無意義地問題。她看著睡蓮,看著就笑了,笑著笑著就哭了。
“那一年,他屠殺了我整個族。我躲在蝶蛹里,并沒有看清他的樣子,但是也因此勉強逃過一劫。后來,他把我帶回紫荊山,封印了我的法力。我從此便陷入了沉睡之中。就這樣過了一百多年,蝶蛹破裂,我不得不從里面現身。”凌煙看著睡蓮,不禁陷入了回憶之中,開始自顧自地講起往事。
“他說我叫凌煙,而他叫凌瀟,沒有殺戮,沒有仇恨,只有一片平靜地生活。我愛上了他,從第一眼見到他的時候就開始了。”凌煙彎起了嘴角,一臉幸福的樣子,“我們在一起時很快樂,我幾乎忘記了自己的身份。如果可以永遠這么簡單快樂,我寧愿放棄所有。”
“睡蓮啊睡蓮,你知道什么是愛嗎?”
“紙始終是紙始終包不住火的。我的身份被一只小狐妖發現了,她說要去天庭告發我。我不怕自己暴露,只怕會連累凌瀟。雖然他與我之間,有著血海深仇,但是我卻沒有辦法恨他。情急之下,我殺死了那只小狐妖,吞下了她的內丹。沒想到,這顆內丹破解了凌瀟的符咒,他在我身上下的封印全數解封,我徹徹底底回歸了本性。”
“我很害怕,怕被他發現真相。于是,我就提議想要和他一起離開紫荊山,但是他拒絕了。當時我很生氣,我和他大吵了一架,隨后我私自跑了出來。”凌煙的眼淚落在花蕊之上,燃起一陣白煙。
“我現在很后悔,我應該繼續裝下去的。我已經沒用了家園,沒用了親人,我不想失去他。”凌煙還在哭泣,眼淚一滴接著一滴落在睡蓮上,驚艷了一池晚霞。
凌煙離開的時候,并沒注意池心睡蓮的變化。她收拾好心情,頭也不會地走了,卻不知道她那些真情露露的眼淚,喚醒了另一個生命。
凌瀟找到她的時候,她正在吸食一個凡人的精元。他急忙上前抓起凌煙的肩膀,想阻止她進一步行動。可是他還是晚了一步,那個凡人已經倒在地上,徹底變成了一具干尸。凌煙半躺在他懷里,一副酒足飯飽之后享受的樣子。
吸人精元,提升自身修為的惡毒事情,她竟然做得這樣理所應當。六界中,不是沒有這樣的先例,這或許是一項提升修為的最快方式,卻也是最為人唾棄的惡行。他很生氣,扳過凌煙的身子,就給了她一個響亮的耳光。這一記耳光非但沒有讓凌煙清醒過來,反而讓她更加瘋狂。她撲騰著,吼叫著,重重地在凌瀟手臂上咬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