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病重,太子代為監國的敏感時期,李治在這個時候讓她去長安,肯定不安好心,可是也正是這敏感的時期,他的話卻不能不聽,就算明知前面是刀山火海,她也必須跳進去。
將任命大理寺的圣旨帶上,她收拾好了行裝,準備出發。離開的時候,冬天才剛剛過去,天氣還沒有完全暖和起來,風吹在臉上,生冷生冷的。都明白她此次去長安,那太子李治定然不會放過她,李元芳和南陽火辭去了縣衙的捕快一職,專心致志的跟著她去。
狄春也跟著去,他實在是不放心狄懷英的安危,當然,更不放心的是如今的李治。
狄懷英不愿意他跟著自己去長安,如果她一不小心卷入了權利糾紛之中,恐怕會連累他。不過當他拿出長孫無忌的信時,她除了點頭,也只剩下無奈了。
長孫無忌在信中說了,狄春設計的那種長弩很成功,現在已經制作了一些成品運往軍隊之中,現在請他去長安參加另一批軍需的設計與制作。
狄懷英也沒有想到,原本準備讀書準備入仕途的狄春竟然有這種才能,而且得到了他人的賞識。所以說這個世界的事情都充滿了變數,沒有什么東西是一成不變的。
狄懷英受傷之后,時不時會覺得背心隱痛,特別是下雨的時候,小玉此次也跟著前去,幫著照顧她。狄懷英本來不想要她跟著的,又想到自己已經來了葵水,自己又不能像以前一樣備著自由點,身邊多個女孩子的話也要方便一些,便同意了。
依依不舍的拜別了父母,狄懷英在小玉的攙扶下進了馬車。狄春幾人對狄老爺一一拜別,揚起馬鞭,騎著高頭大馬跟在馬車的旁邊一同上路。
且說長安,富麗堂皇的皇宮之中,蒼白著臉靠在軟墊上的李世民正一臉傷心且憤怒的看著對面跪著的人,他培養的親衛,再次確認的問,“你確定是她?”
跪著的人斬釘截鐵的回道,“回皇上,屬下確定是她。”
聞言,李世民原本就蒼白的面孔不免又白了一些,帶著失望和落寞,疲懶的揮手讓這人下去。
一旁的吳權見狀,連忙上前問道,“皇上,可千萬將惜著自己的身體。這件事可能是個誤會,要不要老奴去找……”
“別讓她來”李世民厲聲喝道,可能是身子實在是虛弱,他忍不住一陣劇烈的喘息,嘴唇因此而顯得有些發烏。
吳權連忙在他背上一陣順氣,待他氣息穩定之后,又端來一杯水服侍他喝下,嘴里勸道,“皇上,你可千萬別置氣,現在養好身子才是最正經的。”
李世民哼了一聲,推開茶杯,雖然他此時一副病態,可是依舊不減他帝王的霸氣,“這些人,一個個都希望朕死。自從朕登基以來,那些人都個個巴不得朕死。只是,朕卻沒有想到她竟然也是如此想的,朕死了,對她又有什么好處,朕什么地方虧欠了她。”
吳權想起此事來,也不免愁眉苦臉的。
其實皇上哪里是病重,而是中毒。
嘆一口氣,李世民他似乎蒼老了許多,“吳權,狄懷英是不是已經在路上了?”
吳權點頭回答,“是的,皇上。”
李世民靠在軟墊之上,身子沉了下去,語氣沉重道,“朕現在累了,休息一會兒。吩咐下去,如果狄懷英到了長安,讓她來宮中見朕。”
吳權再次應下,躬身輕輕退了出去。
長安的空氣還是那么冷,但是吳權似乎覺得這富麗堂皇的宮殿之中,比起那些冷風更加讓人心寒。對于李世民的心思,他比起其他人更能體會。現在,只有極少數人知道皇上中毒,其他人都以為皇上如宣布的那樣病重。
狄懷英這次的的確確是冤枉了李治,他這次讓她進長安的目的并不是其他,而是為了他父皇的毒。這件事因為牽連甚廣,大理寺他們只能暗中處理,因此效果不佳,連跟毛都沒有查出來。他作為儲君,也是知曉這件事。當知道的時候,第一個想到的人,便是狄懷英。
現在皇上將大部分的權利已經交給李治,美其名曰讓他熟悉朝中事物,其實是在過渡。因為,皇上的毒,無人可解。也就是說,說不準什么時候,皇上的就真的去了。
幸而皇宮中別的不多,天山雪蓮之類的救命解毒的圣品還是有很多的,太醫一直用著這些天山雪蓮做成解毒藥丸,讓李世民吃下去。雖然不能清除他體內的毒素,可是也能起到抑制擴散的作用。
這樣落落拉拉的過了些日子,倒也拖到了狄懷英到達長安。
照舊的,狄懷英沒有去住客棧,而是住進了長孫無忌的府邸之中。這次倒不是為了節省房租,是為了牽制李治,不讓他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來。
對于狄懷英的到來,長孫無忌非常高興。
如果讓他知道是誰在背后下毒,也可以順藤摸瓜的找出背后的主事之人。可大理寺的那些家伙,查了這些日子,什么都沒有查出來,讓中毒的人逍遙法外。他明白,宮中的案子最是不好查,一個不好,就可能牽連到自己的小命,因此他們都不敢放手去查。許多宮中特別是后宮的案子都是這么不了了之的。
可是,現在狄懷英來了,他再也不用依靠那些膽小如鼠的飯桶了。
收拾好行李,狄懷英對長孫無忌道,“大叔,皇上的身體怎么樣了?”
長孫無忌一臉凝重,拍著她的肩膀道,“皇上想見你,我馬上陪同你去見她吧。”
狄懷英又問,“太子那里……”她可是被太子叫來的,如果不去太子那里報到的話,說不得又要鬧出什么事情來。還有,她手里的大理寺的圣旨……
長孫無忌看出她的顧忌,說道,“太子讓你來長安,也是為了皇上,好了,事情緊急,還是邊走邊說吧。”
狄懷英點頭,讓狄春他們去休息。想著去皇宮,又有長孫無忌的照顧,他們沒有推辭。
去皇宮的路上,狄懷英聽長孫無忌簡明扼要的將事情說了一片之后,心中沉了下去。不知道皇帝為什么要見她,難道就因為他知道她能破案,將這下毒的兇手抓住?不,肯定不會這么簡單。
帶著惴惴不安的心情,狄懷英見到了傳聞中病重的皇帝。在見到他的那一瞬間,她的心里浮現出一種悲涼的感覺。被毒折磨的帝王已經消瘦的不成人樣,往日的帝王風采已經消失的無影無蹤。如果不是他起伏的胸膛,她會以為是個死人。
李治去了御書房還沒有回來,吳權站在床邊,神情似肅穆似悲傷也似她看錯了眼,其實他什么表情都沒有。見到狄懷英來了,他俯下身子,在李世民的耳邊輕輕說了聲。床上的病人睜開了眼睛,示意吳權將他扶起來。
狄懷英看到他雖然臉頰消瘦,可是雙眼依舊凌厲中帶著威嚴,心中一怔,頓時放下心來。看來,雖然這毒折磨著他,讓他的身體大不如前,可是并沒有消滅他的意志,讓他依舊有著帝王的驕傲和自信。
“卑職見過皇上,不知皇上召見卑職前來,有什么事?”狄懷英恭敬的跪在他的面前行禮。
李世民輕輕咳了一聲,對她道,“你過來說話。國舅也過來吧。”
狄懷英看看他,又看看長孫無忌,站起來往前面走了幾步。兩人站在他的床前。距離近了,更加覺著他的皮膚干枯,帶著幾近透明的蒼白。
“咳咳,國舅,懷英,朕的身子是一日不如一日,也不知道什么時候會去見先皇。”說到這里,他大大的喘息了一會兒,看得狄懷英一陣擔心,生怕他一口氣上不來,就這么掛了。
長孫無忌頂替了吳權的位置,替他順了順氣,嘆氣道,“皇上身子不適,還是歇息著吧。我已經將事情告訴懷英了,相信很快就能找到下毒的兇手,皇上只需耐心等待。”
李世民搖頭,眼睛死死的看著狄懷英,像是有一把利刀一樣銳利,“懷英,朕要你在這里立下重誓,當著國舅和朕的面,離下重誓,咳咳,無論是誰的要求,你都不得查這件案子。”
狄懷英和長孫無忌大吃一驚。
長孫無忌吃驚道,“皇上,大理寺的人查不出來,懷英人已經來到長安,為何不讓她去查?”
狄懷英也滿頭疑問,“皇上,請恕卑職無法理解,這是何用意。皇上身重劇毒,這犯案之人犯下的是弒君的大罪,怎么能放任這樣的危險人物繼續為所欲為,卑職無法答應。”
李世民凌厲的眼光又射向她,帝王的霸氣表露無遺,“朕的旨意,你只需服從,不用知道原因。”
狄懷英:“……”她只能點頭依言立下了重誓。
李世民說了這一會兒話之后,身體似乎疲憊了不少,示意長孫無忌將他放下來,閉上眼睛頹然說道,“你們下去吧,朕累了,要休息一會。吳權,送他們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