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他兩個暫停對話,杭凌有些尷尬地笑笑,“木姑娘,木大哥,你們在說什么啊,我怎么一句都聽不懂?”什么一次兩次的,還又等又逃,兄妹兩個還要玩追追逃逃的游戲,是怎么回事?
蒼瀾淵看向她,神情陡然變得酷寒,不答反問,“杭凌,你老實告訴我,追殺你們的,是不是拜月教的人?”
“拜月教”三字入耳,杭凌大吃一驚,臉色慘白如紙,后退兩步,顫聲道,“你、你怎么知道……”
拜月教?木清洢皺眉,腦子里迅速搜集關于這個教的資料,只隱約記得他們是被世人傳為“邪魔歪道”的所在,專門用蠱惑人心之術控制別人,替他們賣命。原本他們是在邊境一帶活動,近來更是野心勃勃,想要入主中土,但數(shù)年前被朝廷鎮(zhèn)壓,一度沒了動靜,怎么會突然又冒了出來?
“從杭遠身上取出來的那枚暗器上有拜月教的標志,”蒼瀾淵冷聲道,“所以你們騙不了我,說實話!”
杭凌臉無人色,神情更是羞憤而痛苦,顯然之前的遭遇對她來說,太過可怕。可雖說話木清洢救了哥哥的命,他們畢竟萍水相逢,能信得過嗎?如果她把一切都說出來,反被出賣,那要怎么辦?
“阿……凌,”床上的杭遠突然睜開眼睛,眸子雖暗淡無關,但神智卻是清醒的,顯然也聽到了蒼瀾淵剛才的話,“他們是……我們的救命恩人,還有什么好……隱瞞的……”
“哥哥!”杭凌撲到床邊,淚如雨下,“我是怕他們找了來,那我……”
“我知道拜月教有個祭祀儀式,就是每年七月十五鬼節(jié)之時,都要選一名少女拜祭他們的神,杭凌是不是被選中的那個?”蒼瀾淵看來對拜月教相當熟悉,說起來如數(shù)家珍,而且用的雖是問句,語氣卻是肯定的。
杭凌猛地咬緊嘴唇,全身開始瑟瑟發(fā)抖,這反應足以說明一切。
木清洢暗暗皺眉:原來這種邪教的祭祀真的存在,真是有夠愚昧的。
杭遠掙扎著坐起來,慘青著臉嘆息一聲,“恩公說的對,阿凌正是很不幸地被村長選中,非要進獻給神靈,我不想妹妹無辜枉死,所以我們一起逃了出來,結果路上被他們追殺,我還受傷中毒,如果不是遇上兩位恩人,我只怕……”
“村長為何會選中阿凌?”木清洢上下打量杭凌一眼,“說老實話,像阿凌這樣的女孩子,你們村里應該不止她一個?”論長相,杭凌并不是絕美,也沒有很明顯的物質,莫非是她命格相符,還是怎樣?
杭遠眼里露出恨意,咬牙道,“他們說阿凌是陰年陰月陰歷出生,進獻給月神最合適。可這根本就是無稽之談,哪里來的月神,拜月教更是歪門邪教,經(jīng)常無辜傷人性命,我跟村長說理,可村里所有人都已經(jīng)中了拜月教的毒,根本聽不進去,我也是沒辦法,所以……”
原來如此。木清洢點頭,也難怪了,誰叫杭凌這么倒霉,偏在那一年那一月那一天出生,是她命里該有此劫,誰也替代不了。
蒼瀾淵若有所思,問道,“拜月教是何時在云州出現(xiàn)的?”
杭遠想了想,搖頭道,“我也不太清楚,我們的村子雖然屬于云州,但地處偏僻,離此要幾十里地,我和阿凌一路逃過來,原也是想找云州知府路大人告狀,求他捉拿拜月教的歹人,為民除害的。可誰知道……”
誰知道他們來了之后才知道,拜月教的勢力已經(jīng)滲透到了云州中心地帶,連路天茗都對他們束手無策,火速上書朝廷,求應對之法,他們也只能徒嘆奈何。
“他們到底是什么來頭,居然能鼓動民眾造反?”木清洢對此相當好奇,“莫非他們會邪術不成?”除非是控制了民眾的思想,否則他們怎么可能聽一些無稽之談,就像今天站在臺上那個妖嬈男子,就絕對不是個好貨色。
“據(jù)說是因為他們得了拜月教的好處,”杭遠邊思索邊道,“不止是云州,這周邊地帶都有拜月教的人在活動,鼓動貧苦人家造反,搶奪富商和官府的家財糧食,官府都奈何不了他們,更何況那些富商。”
這就不難解釋了,民眾們得了銀錢糧食,當然把拜月教當成能夠救他們脫離苦海的神仙,還不死心塌地為他們賣命?
“果然不錯,”木清洢明白了其中的利害,點頭贊道,“古往今來,得民心者得天下,拜月教這些人,還真是大智慧,能夠通透這一點,不錯!”
蒼瀾淵臉一沉,“清洢,不可妄言!”這話要是給父皇聽到,那還了得!
杭遠兄妹也詫異地看了她一眼,面露不悅之色:歪門邪道,人人得而誅之,她反而對其大加贊揚,如果不是看在她是他們兄妹的救命恩人份上,早該疑心她是拜月教的同黨,把她揪送官府了。
木清洢不屑地挑了挑眉,知道跟這幫人說不清楚,畢竟他們的立場不同,所處時代也不同,不可能有共同語言,也就不再多說。
蒼瀾淵略一沉吟,問道,“你們可知道拜月教的藏身之處嗎?”如此大規(guī)模的活動,他們絕對是有組織、有預謀的,必定有個秘密聯(lián)絡之處,只有找到那里,將其一網(wǎng)打盡,才能永除后患。
“不太清楚,”杭凌搖頭,“我們一路被追殺,只顧逃命,哪里顧得上那么多。”
蒼瀾淵略一頷首,這也在情理之中,看來要找出拜月教的所在,還得依靠暗衛(wèi)了。
杭凌見他擰著眉,頗有些心疼,紅著臉道,“木大哥,你好像很關心拜月教的事,你……是想捉拿他們嗎?”
蒼瀾淵淡然道,“我自有主張,你不必多問。”
杭凌很識趣,而且她也看出來,蒼瀾淵不喜歡多話的人,就點了點頭,“哦,那你一定要小心,那些人殺人不眨眼,很殘忍的。”
蒼瀾淵這回連應都不應,對木清洢道,“天快亮了,回房休息。”
木清洢還在氣浪費了一次逃跑機會的事,別別扭扭不肯回房,“我不累,你自己回去休息。”
“不累也要回去,”蒼瀾淵一把扯了她就走,“你不休息,旁人不用休息嗎?”
杭凌驚奇又好笑:這兩兄妹真有意思,感覺像一對冤家,吵吵鬧鬧的,而且,木大哥只有對木姑娘才那么耐心,對她就……
“怎么著,瞧上木公子了?”杭遠自是明白妹妹的心事,笑道,“阿凌,你眼光倒好,木公了氣度不凡,俊逸非常,確實是人中龍鳳。”
“哥哥,你這是在笑話我配不上木大哥了?”杭凌羞紅了臉,但她一向是敢愛敢恨的,也不介意給哥哥說破心事,“可兩個人只要對彼此有意,外貌有那么重要嗎?”
“不重要,不重要,”杭遠對妹妹那當然是無條件疼愛,“而且咱們阿凌長的也很美啊,配木公子雖說差了點,但也勉勉強強,夠啦!”
“哥哥,你真討厭!”杭凌不樂意了,捶他胸膛,“好一點就取笑我,你沒良心……”
杭遠呵呵笑,心里琢磨著要真能將妹妹托付給木公子這樣的男人,那他就不用擔心,也死而無憾了。
再說回到房中的那兩位,木清洢也不知怎么的,腦中靈光一閃,忽地想起一件事,“幾年前拜月教作亂,是你領兵鎮(zhèn)壓的吧?”
“是,”提起這件事,蒼瀾淵也不否認,“誰叫他們不自量力,居然想毀我大容王朝,他們也配!”
“你沒將他們斬草除根?”果然春風吹又生啊,這是兵家大忌!木清洢撇撇嘴,相當不滿意。
“他們很狡猾,”蒼瀾淵皺眉,這丫頭,那是什么表情,好像他有多無能一樣!“他們的教主更是會邪術,能呼風喚雨,令人震驚。”
當時的情景至今想起來,兀自歷歷在目,拜月教糾集了五萬之眾,意圖包圍皇城,迫使孝元帝退位,他們一統(tǒng)天下。
可惜有蒼瀾淵和他手上的十萬禁衛(wèi)軍在,還有數(shù)百名武功高絕的暗衛(wèi),他們注定不能成事,五萬人死的死,傷的傷,被俘的被俘,最后大概有不到一萬人成功逃脫,可謂元氣大傷。
最難對付的就是他們的教主,明明已經(jīng)身陷重圍,而且受了重傷,可蒼瀾淵還是跟他過了上百招,才將其擒下,足見其武功之高,超乎世人的想像。
自那天之后,孝元帝嚴令各地追殺拜月教余孽,見之殺無赦,一度將他們逼的走投無路,而后銷聲匿跡,感覺像是被徹底消滅了一樣。誰想到幾年之后,他們竟然卷土重來,而且還從鼓動子民造反下手,其心可誅!
木清洢“哦”了一聲,“那今天臺上那些人,是不是拜月教的人?”
“應該是,”蒼瀾淵其實也不太確定,“他們不過是想報幾年前的仇,一統(tǒng)中土之心,也從未放棄過。”
“可那些人明顯沒有認出你,否則不會輕易放你走,”木清洢想到這關鍵一點,“是因為那些人是新的教眾,還是知道你來了云州,所以故意誘你前去查探他們,好對你下手?”
“都有可能,”蒼瀾淵顯然也想到了這一點,“不過不管怎么樣,我都要查清楚此事,除了這一禍患。”看來事態(tài)比他想像得要嚴重,得盡快通知父皇,請他定奪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