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為邀月國子民,這是屬下等的責任,侯爺不必如此,”宮夜情緒有些激動,“所有死士都誓死追隨侯爺,萬死不辭!”
“很好,”舒云軒清冷一笑,“有他們在,本侯就還有機會,步步為營,終會得勝!”
“是,侯爺!”
第二天,昏睡一夜的木正霖醒了過來,眼眶深陷,兩眼無神,看著就替他難受。
“醒了就沒事了,”守了他一夜的木清洢也是一臉疲憊,但神情很欣慰,“還覺得哪里不舒服嗎?”
木正霖愣了一會,慢慢想起之前發生的事,嘆息一聲,神情復雜,“我沒什么,清洢,多虧了有你在,不然我這條老命,就扔在那兒了,多謝。”
“不必,”木清洢眼神一冷,“我知道自從我傻了,你不問緣由,就一直覺得我丟了將軍府的臉,想法子要處理掉我,卻一直沒得機緣。我跟你之間其實也沒了多少情份可言……”
木正霖一聽這話,登時又急又愧,“清洢,為父沒有……”
“有沒有都無所謂了,”木清洢冷冷打斷他的話,“以前的事再提,沒有任何意義,你也別想著我現在清醒了,有利用價值了,就想再挽回些什么,沒有必要,我也不值得你這樣做,我這次救你,就當還你一命,報了你生我養我之恩,以后兩不相欠罷了。”
“清洢,你這是說的什么話!”木正霖胸膛一陣發疼,劇烈地嗆咳了幾聲,“什么、什么叫兩不相欠,你、你終究是我女兒……”
“你就當你女兒被那兩個混蛋推下深淵的時候,就已經死了吧,至少我一直是這樣認為的。”冷著臉替木正霖換好藥,木清洢收拾了東西就轉身出去,毫無留戀。
事實上她方才這么說,也并非賭氣之言,真正的木清洢確實是在掉下深淵的時候就魂飛天外,她是“鬼見愁”,不是木家的女兒,就她自身來說,不擔這責任,也是天經地義。
木正霖怔怔看著門口,也說不出心里是何感覺:清洢恨他要死,清漓又一直只疼愛這個妹妹,清綺和清婉又指望不上,真沒想到他也算是個兒女雙全的,到頭來,竟然連個說說知己話的貼心人都沒有……
既然父親已經沒事,蒼瀾淵又幾次三番著人來探望,目的很明顯:只要木正霖沒事,她就該回東宮了……也不知道從哪兒開始算,就這么的“應該”。不過,即使朝政之事她不想插手,可蒼語蓉和其腹中的小生命,她卻始終如鯁在喉,放心不下。
進了東宮,知道她今日回來的蒼瀾淵已等候多時,問道,“木將軍情況如何?”
“沒什么大礙了,”木清洢瞄了他一眼,“殿下一天三遍著人去看,會不知道?”多此一問。
聽她口氣不善,蒼瀾淵也不以為意,“沒事就好。那幾名刺客什么都不肯說,有幾人受不住刑罰,已經死了。”剩下的幾名想來也是抱了必死之心,問不出什么的。
“意料之中,”木清洢揚了揚眉,很是不屑,“不管心性是正是邪,總能訓練出一批死士,寧死不屈,忠貞不渝,當權者也就這一點值得稱道,其他的都是垃圾!”
蒼瀾淵暗暗好笑,目光清涼,“怎么如此憤世嫉俗?清洢,你看人看事太過偏激,這樣很容易吃虧。”
木清洢最瞧不的就是被說教,聞言本能地想要頂上一句“我吃虧關你屁事”,然蒼瀾淵滿含深意的眸子卻仿佛有種奇異的吸引力,讓她的靈魂瞬間一震,狠話就生生咽了回來,為免氣氛尷尬,她換了個問題,“那皇上有何打算?是否要給京兆王一個悔過的機會?”
“我倒是如此跟父皇回稟的,父皇做何想,還不知道,”蒼瀾淵眼底盡是贊賞的笑意,“清洢,我倒是沒想到,你會有此一說……按照你的理論,你不是該說二弟自作孽,不可活嗎?”
木清洢淡然一笑,搖了搖頭,“我的意見有什么意義,最終拍板的當然是皇上。何況京兆王畢竟是皇子,即使犯了錯,也還不到十惡不赦之境地,若他能及時抽身,相信皇上一定會饒他這一次,以示天佑皇嗣,能有多么大的玄機。”
好個蕙質蘭心的丫頭。蒼瀾淵難得地露出幾許笑意:果然他才是最有眼光的一個,能夠發現她的好。木清洢,我早說過,我看中的女人,是跑不掉的……
木清洢忽然一陣惡寒:干什么突然那么目光森森地看著我,要吃人嗎?她正“毛骨悚然”,哥哥走了進來,是有事稟報,她松了一口氣,退到一邊去。
“太子殿下,皇上口諭,要殿下即刻前往昭陽殿覲見,”木清漓轉向妹妹,面露不安之色,“清洢也要去。”
“我?”木清洢一愣,“關我什么事?”不是女子不得干政嗎,何況她還不是皇室中人,摻和到里頭做什么。
木清漓搖頭,表示不清楚。孝元帝性情不定,縱使他身邊的人都無法捉摸透其心性,更何如他們這些臣子。
“父皇總有自己的理由,清洢,我們走。”蒼瀾淵才不會理會那么多,拉住木清洢的手,拖了就走。
木清洢無奈地小小翻了個白眼,只好跟上去。
正陽殿上,孝元帝對著面前攤開來的奏折,表情陰晴不定。
石德海抱著拂塵站在一邊,戰戰兢兢,就盼著蒼瀾淵快點來……話說也就太子殿下還能安撫皇上的怒氣,旁人都沒這可能。
所幸蒼瀾淵和木清洢來的很快,入殿后行禮,起身站過一旁,“父皇召見兒臣,有何吩咐?”
孝元帝揮了揮手,石德海和殿上侍候著的宮女侍衛全都退了下去,他才道,“過來看看這道奏折。”
“是,父皇。”蒼瀾淵上前去,恭敬地接過看了,了然道,“敬蒼侯果然暗中有所動作?”
“對,”孝元帝一扶龍案,站了起來,順著玉石階下來,“這些年他暗中收買朝臣,已有很多人受他蠱惑,而且他經常秘密往某個地方運送食糧,必有陰謀,朕豈能姑息!”
說實在的,木清洢還是第一次看到孝元帝站起來,步步下階,自有一股不怒而威的氣勢,不愧是一國之君。
“如此看來,他有謀逆之心,已非一天兩天,”蒼瀾淵合上奏折,“父皇的意思是……”
“洌兒若果真與敬蒼侯有勾結,朕也不會輕饒了他!”孝元帝冷冷道,“不是任何時候做錯事,都有機會彌補的。”
意思就是你要給京兆王一個機會,直接說就好了,又不會掉了身份。木清洢暗暗不屑,但不想給蒼瀾淵招來麻煩,也就很聰明地選擇了繼續保持沉默。
“是,父皇。”
“木清洢。”孝元帝突然冷聲叫,站到她面前。
“嗯?”木清洢方才有點走神,聞言本能應了一聲,立刻道,“臣女無狀,皇上恕罪!”
“無妨,”孝元帝顯然沒心思計較這個,“木愛卿身體如何了?”
“已經好很多,謝皇上關切。”木清洢略略后退一步,拉開彼此的距離。
“那就好,”孝元帝上下打量她一眼,“朕聽淵兒說,查探敬蒼侯之事,你功不可沒,身為木家的女兒,你能將江山社稷放于首位,不顧生死,為朕效力,朕很欣慰。”
他這話說的沒頭沒腦,雖表示的是感謝之情,眼神卻閃著詭異的光,木清洢暗暗警惕,道,“皇上謬贊了,臣女只是一介女子,胸無大志,入侯府查探,也只為證明自己清白,擔不起皇上的期待。”
向柳懷被殺一事,她莫名其妙被冤枉,給向家人承諾的期限也快到了,她怎么可能什么都不做。
“是你太過自謙了,朕心中有數。”孝元帝的神情簡直稱得上“和藹”,連蒼瀾淵也暗暗納罕,父皇居然會對一個臣子之女,而且還是人人盡知的白癡、瘋子如此在意……是也發現了清洢的獨特之處嗎?
木清洢淡然一笑,偷瞄了蒼瀾淵一眼:你老爹總是針對我,究竟想怎樣?他若像你一樣,又把什么事情丟給我,別怪我給他難堪!
蒼瀾淵雖不知她在想什么,但看她眼神,也知道她不想攬事上身,接過話道,“敬蒼侯謀反之事,父皇有何計劃嗎?”
孝元帝回身,冷笑一聲,“他再處心積慮,畢竟已亡國十幾年,怎可能成事,朕何懼之有!”
“兒臣斗膽,話雖如此,可此人不除,終究是個隱患,于大容江山不利,”蒼瀾淵沉聲道,“不過如今并無真憑實據,就算拿下敬蒼侯,他亦不會承認,依兒臣之見……是否該請君入甕?”
我更傾向于“欲擒故縱”。木清洢無聲冷笑,蒼瀾淵果然已經有所打算,很好。
孝元帝思慮一會,微一頷首,“也好。不過在這之前,總要震一震他們,逼他們一逼,否則想要他們中計也難。”
“是,父皇。”
商定完畢,兩人一起退了出來,木清洢奇怪地道,“皇上命我也來這一趟做什么?做你的陪襯?”從頭到尾她好像只說了幾句話,而且可有可無,是怎樣啊?
“自然是要你也參與其中,”蒼瀾淵眼里隱有得意之色,“我在父皇面前力贊你冷靜聰慧,身手過人,可助我一臂之力。”想來方才父皇用探究的目光看清洢,就是想確定,她是否果真有那般本事吧,倒把小丫頭給驚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