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將軍府。
小丘手捧刺繡,卻是心不在焉,沒一會的功夫就連戳了自己好幾針。
守在一旁的青梅和青竹相視一眼,不禁暗暗搖頭。
“啊……”
當小丘又是一聲低呼,急脾氣的青梅終于忍不住開口:“小丘姑娘,我看你還是別羞了,要不然這鴛鴦繡成了,只怕成了血鴛鴦了。”
“血鴛鴦?”小丘臉色變了變。
青梅察覺到了自己說錯了話,一臉懊悔。
就在這個時候,突然聽到門外一聲驚呼:“快去看看,將軍回來了。”
小丘頓時‘騰’地一下起身,不管不顧地朝外面跑去。
“唉……”青梅一聲輕嘆,想要跟上前去卻被青竹一把拉住,她疑惑地回頭,卻看到青竹一臉凝重地說道:“以后說話可要想仔細一點。”
青梅頓了頓,這才點了點頭。
待兩人趕到時,卻看到小丘突然停步不前。
“小丘姑娘……”青竹正欲上前詢問。
卻看到小丘已經飛奔上前,淚眼破碎地一把抱住木清漓,抽泣道:“將軍,你這是怎么了?”
木清漓一臉的尷尬,他想要推開她,可看到小丘這般模樣,伸出的手卻只能僵在半空,一時不知該如何是好。
朱靜心中嘆息。
她知道哥哥的為難,卻又不想讓小丘太傷心,只好硬著頭皮上前:“他只是受了點傷,你不用擔心。不過,現在他需要好好休息。”
小丘連忙松開手,一臉尷尬地退到一邊,無措地解釋:“對不起,我剛才……”
朱靜搖了搖頭,輕輕拍了拍她的肩頭,示意沒事。
氣氛一下子變得尷尬起來。
墨玄撓了撓頭,正在想著要不要說點什么,卻見小丘突然變了變臉色,轉過身子一路狂跑到水塘邊上,一陣的干嘔。
“她這是怎么了?”墨玄一臉的茫然。
木清漓也是一臉的錯愕。
朱靜卻是微微挑眉,她掃過一眼小丘隨侍的丫頭,青竹立即心領神會的回稟:“小丘姑娘最近許是消化不好,經常干嘔,更是不太愛吃飯,再加上這幾日將軍未曾回府,姑娘心中有些擔心更是茶飯不思,只偶爾吃幾顆酸桃……”
朱靜大驚失色。
“怎么了?”木清漓心中‘咯噔’一下。
卻看到朱靜已經大步上前,走到小丘的身邊一把拉過她的右手臂,單手反扣把住脈搏,臉色越來越凝重。
青梅和青竹跟著小丘也有了不少的時日,見此,不由得擔心,兩人連忙上前追問道:“小姐,我們家姑娘沒事吧?”
木清漓顧不上身上的傷,也是快兩步上前,問道:“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要不要請大夫過來。”
朱靜連忙搖了搖頭,牽強地笑道:“沒什么事,大概是受了風寒,消化不好罷了。”
“哦。”木清漓信以為真。
小丘的嘴角卻是有幾分尷尬和苦澀。
“你們先扶姑娘回房休息吧!”朱靜沖著兩個丫頭使了使眼色。
青梅青竹連忙上前,小丘倒也沒有推脫,任由二人扶著她離開。
這小丘一走,木清漓正欲轉身回房,卻聽到墨玄好奇地問道:“姐姐,這小丘姑娘果真是受了風寒,消化不良?”
木清漓不由得駐足,回頭看向朱靜。
正巧朱靜也正看著他,那眼底的無可奈何一覽無遺,木清漓心中莫名一陣慌亂。
“怎么了?難道另有隱情?”木清漓急急地問道:“難道小丘病的很厲害。”
朱靜搖了搖頭,說道:“沒有,小丘沒有生病。”
“沒有生病?”木清漓反應不免遲鈍。
墨玄卻是瞬間理會,下意識地一聲驚呼:“啊……”
他就說,剛才小丘嘔吐的畫面,他好像似曾相識,如今想一想,這根本與當初姐姐懷了鴻軒時一模一樣的。
果不其然,朱靜長嘆一聲解釋道:“是,她沒有生病。她不過是懷孕罷了!”
“什么?”木清漓不敢置信地瞪大了雙眼,語無倫次地說道:“不,這,這,不,這怎么可能……”
他可是好不容易才跟姝晴解釋清楚,本想趁著此次回來,找個機會好好跟小丘說明白。可現在……
朱靜何嘗不明白他的心情,可是懷孕并不是小事,她又怎么會隨口就說?她在看到小丘的反應再加上青竹的話時,心中依然猜出。不過為了確定,她更是毫不遲疑地上前給小丘把脈。
她,分明就是喜脈。
“哥哥,我知道你很難接受。不過,我可以肯定地告訴,這絕對是真的。我剛才已經看過了,她確確實實就是喜脈。如果你不愿意相信的話,可以再找大夫前來。”朱靜忍不住搖頭。
木清漓只覺得身形微微一晃,搖搖欲墜。
朱靜的醫術他又怎么會懷疑?既然她說是喜脈,那一定是喜脈。只是,這現實如何能夠讓他面對?
要是姝晴知道了……
木清漓連忙搖了搖頭,著急地懇求道:“這件事,你們先不要讓姝晴知道。”
“可是又能瞞得了多久?”墨玄實話實說。
木清漓一陣緘默。
他何嘗不知道,紙終究是包不住火的。可是他好不容易才取得了姝晴的原諒,要是現在讓她知道小丘懷孕的事,只怕……
木清漓面露痛苦,左右為難。
朱靜于心不忍地拉了拉墨玄的衣袖,墨玄回頭看到她眼中的乞求,只得輕嘆一聲:“好了,這是本與我何干?我才懶得去理會這些。本龍神累了,先去休息了。”
近來他總是覺得莫名的困意,墨玄不想讓朱靜擔心,故意伸了個大大的懶腰,不以為然地揚長而去。
朱靜無奈地搖了搖頭,回轉過頭,木清漓緊蹙的眉頭卻讓她的心情再次跌落下來。
“哥哥……”
她開口卻不知該如何安慰。
“你說我到底要怎么辦?”木清漓苦笑問道:“難不成真的要讓我像父親一般,三妻四妾?”
朱靜不語。
是夜。
湖心小筑,朱靜怔怔地看著半隱在云中的月牙,心不在焉。
“三小姐……”
一聲輕喚,朱靜抬頭一看,卻是小丘佇立在門外。
“快進來吧!”朱靜連忙起身。
這深夜的風本就涼意十足,何況是在這湖上,再者,小丘現在還是懷有身孕。朱靜的視線不知不覺地落在她的腹部。
小丘看在眼中,眼底掠過一絲落寞。
待小丘緩緩地走到她的面前,朱靜這才連忙收回視線,略有尷尬地問道:“這么晚了怎么還不睡?”
“三小姐不也沒睡?”小丘淺笑道。
朱靜又是一陣尷尬,指了指一旁的貴妃榻,招呼道:“先坐下再說吧!”
小丘微微挑眉,并沒有推脫,徑自坐定下來。
朱靜舔了舔微干的唇,一時不知該如何開口。
小丘一聲輕嘆,開門見山地說道:“想必三小姐應該猜到小丘所來的目的吧?”
“我……”朱靜一時不知該如何應答。
小丘靜靜地看著她,那出乎意料的淡定,讓朱靜心中不由得對她改觀。
一直以來,小丘在木府都是小心翼翼,唯唯諾諾。如果說,曹姝晴是木清漓心頭的牡丹,那小丘仿佛就是一朵野花的存在。
可此刻,小丘不卑不亢地坐在她的面前,朱靜心頭不由得涌現一份贊賞,想必她心中已是了然。
朱靜輕扯嘴角,反問道:“你知道了?”
小丘點了點頭,柔聲道:“我自己的身子總是心中有數,不過我原本也只是暗自猜測,今日三小姐的話卻是讓我堅定了心中的想法。”
“對不起,我沒有跟你說實話。”朱靜愧疚說道。
小丘卻是搖了搖頭,眼中盡是落寞:“我知道三小姐這么做,并不是欺負小丘,反倒是給小丘留了幾分顏面。”
朱靜微微一愣,不過看小丘臉上倒是真誠,心中的無奈更甚。
她猜到小丘應該已經知道自己懷孕的事,卻沒有想到,小丘心中看的比她所想的要透徹。至少,她應該是猜到了哥哥的心思。
“將軍他……”小丘咬了咬唇,眼角閃爍著點點的淚光,滿面愧疚:“他一定很為難吧!”
朱靜點了點頭。
雖然有些殘忍,可朱靜還是覺得,有必要把實情告訴小丘:“我想你應該也是知道的,哥哥的心里只有曹姝晴,他對你……”
“他對我只是同情,只是愧疚,只是責任……”小丘掩面輕泣。
朱靜遲疑了一下,還是伸出手輕輕地拍打著小丘的后背。
小丘到底是忍不住,心中雖想著不許哭,不許哭,可擦拭了幾次卻還是忍不住淚水決堤,干脆失聲痛哭。
朱靜亦只是輕輕拍打著,并不阻止。
有時候,哭出來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許久,小丘才終于止住了眼淚,卻難掩哭腔地開口:“三小姐,你能否幫我?”
朱靜的臉上掠過一絲為難。
小丘連忙解釋道:“你不要誤會,我知道將軍他的心里只有曹小姐,以前是我自不量力,我以為只要曹小姐嫁人了,將軍早晚會看到我的心。可是,現在我知道了,不管是將軍還是曹小姐,他們都已經認定了彼此,我再做什么也是無益的。就算曹小姐她不在人世,將軍的眼里心里還是沒有我。”
“那你……”朱靜不解地抬頭。
小丘牽強一笑,繼續說道:“我并不想要任何的名分,我只是想生下這個孩子。”
“這……”朱靜不知該如何應答。
孩子是無辜的。她自然沒有權利扼殺一個無辜的生命。小丘說的真摯,朱靜并不懷疑她的用心。
可小丘突然提這個要求,卻讓她心中有些不安。
果不其然,小丘見她一臉的為難,連忙保證:“我不會以孩子來為難將軍的,三小姐,我求求你,請你理解理解我這個想要做母親的心。”
就算不能跟將軍在一起,至少她還想生下他的孩子。
小丘的眼中滿是期待。
朱靜終究還是閉了閉眼,咬牙應道:“好,我答應你,無論如何我一定會說服哥哥留下這個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