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神王等人吃麪吃得正歡,忽地耳邊一聲嘶叫,一匹驚馬踏蹄而至!
麪攤那禁得起這個,一闖之下,桌椅自然是東倒西歪,吃麪的這幾位一驚之下,麪碗扔得到處都是!
南宮二鬼破口大罵間,鬼王忽地驚叫一聲:“主人不見了!”
衆(zhòng)人再找六隻手時,竟是真的不見了!
六隻手哪裡去了,六隻手居然跟著那右襖人走了!
當然他還不至於被人拐賣,只是因爲他見到那右襖人眼中,那種熟悉的神情,竟似是來自於劉豹!
劉豹不是被投鹿侯弄走了的嘛?爲什麼會出現(xiàn)在上黨?而且他的眼神之中,雖不是當日的那種悲天憫人之態(tài),卻總讓六隻手覺得有一絲遲鈍和木然!
難道說,那天劉豹受制之後,竟是仍沒有恢復(fù)?但若是沒有恢復(fù),應(yīng)該連路也走不動纔是,可這人卻偏偏走得挺歡,腳步邁得甚是快捷,六隻手若是不使出功夫,竟似還追他不上!
二人一前一後走不多時,耳中滴滴聲一響,卻是天神王找來了。六隻手略說了下情況,讓衆(zhòng)人在廣場附近等他,心中疑團未解,咬咬牙繼續(xù)追上。
再走一程,六隻手越看越不對勁,看這人走路的姿勢,雖是速度極快,但雙肩竟似不會動彈般。若是人走路連肩都不動,要不就是個絕頂?shù)母呤郑褪莻€傻子,可問題偏偏在於,這人既不像個傻子,更沒半點高手的味道!
正心疑間,那人轉(zhuǎn)過一個街角去,等六隻手趕到時,那人居然不見了!
這下子完蛋大吉!以六隻手的能耐,哪能找得著回頭的路,需知他可是有名的大路癡,向來只有路認得他,沒見過他認得路的。
六隻手四處亂轉(zhuǎn)一氣,轉(zhuǎn)來轉(zhuǎn)去,只是覺得所到之處,房屋總是一個樣式,漸漸轉(zhuǎn)得發(fā)慌,想要呼天神王來找,又實在是拉不下這張臉皮,悶著頭再轉(zhuǎn)兩圈,耳邊呼地一聲,一個黑通通的重物直飛而來!
不會吧,上黨居然會有人偷襲?這倒真是奇怪,說是偷襲吧,分明這一記無論速度還是準頭,都差得太遠。
總算他的身手還算敏捷,拼了命將腰一折,那黑物自面前呼地飛過,噹的一聲落地,聲音極是清脆。
六隻手轉(zhuǎn)頭看去,居然是一隻長長的扳指!心下大奇,拾起來細看時,這扳指竟是做得極爲精巧,令人愛不釋手,可惜地上石太硬,好好一個銀扳指,當中卻裂開了一條細縫。真是浪費啊,明明還值幾個錢了,多這麼一條細縫,頓時就成了垃圾。
不管垃圾不垃圾,總不能衝著人扔吧?六隻手回頭罵道:“誰啊!是誰亂扔?xùn)|西!”
旁邊忽有一個細細的聲音叫道:“這位叔叔,是我的!”這聲音不僅極細,竟還似有幾分奶氣,入耳清越,倒是挺好聽。
六隻手再一個轉(zhuǎn)身,竟是又沒見著人影,心下嚇了一跳,低頭一看,居然是個小孩兒!
這小孩兒長得粉團一般,兩邊臉上胖嘟嘟的,紅若朝霞,讓人見了就忍不住要親上一口,六隻手大覺有趣,笑道:“小傢伙,你和我說話?”
小傢伙居然小眼一瞪道:“廢話,不和你說和誰說的,你看看這邊上還有別人在不?”咦!好厲害的傢伙,居然訓(xùn)起人來了!
六隻手故意臉一板道:“好小子,你這麼一丁點兒,不怕我吃了你?”
小傢伙向後一跨步,雙手擺出個動手的架勢,傲然道:“打架我可不怕誰,快把東西還我!”
六隻手哈哈大笑,這小傢伙真是有意思,居然還會兩下三腳貓,樂道:“我現(xiàn)在有事,不和你鬧啦,我投降了,東西還你好啦,快點回家,外面壞人多啊,哈哈!”
順手將那扳指交給小傢伙,小傢伙一把搶過,烏溜溜的眼睛連轉(zhuǎn)了幾轉(zhuǎn),小腦袋昂起老高道:“我纔不怕!誰敢惹我,我叫我爹殺了他!”
六隻手嚇了一跳,拍拍那小傢伙頭道:“這麼兇,小娃娃,記好啦,沒有人有殺人的權(quán)利,記住了嗎?”看來這小傢伙他老爹也不會是什麼好東西,生出個兒子居然張口就說要殺人,六隻手大嘆人心不古,這幼兒教育,實在是馬虎不得。
小傢伙眼睛忽閃了兩下,看看手中扳指,忽地放聲就哭。六隻手措不防及,頓時弄了個手忙腳亂。
一時正不知是擦眼淚好,還是說兩句好聽的有用,那小傢伙哭了兩聲,忽又停聲,惡狠狠罵道:“你不是好人,你弄壞我的東西了,你賠錢!”
六隻手張口結(jié)舌,這罪可受大了,和這小傢伙有什麼理好講,就算直著脖子說是這地上石板弄壞的,難道小傢伙還會就此放過自己不成?灰溜溜道:“別哭!別哭!我賠就是!”
小傢伙這麼一哭,四周立即圍上不少老頭老太,一個個指指戳戳,這簡直就是示衆(zhòng)了,饒是六隻手臉皮厚如城牆,此時也恨不得挖條地縫鑽進去纔好。
小傢伙聽個賠字,頓時來了精神,一隻手捂著眼睛,另一隻居然就向前一伸,你說賠,那就給錢吧。
六隻手一時無奈,狠不得摑自己兩個耳光,說個修字多好,幹嘛要說賠嘛,真是自找麻煩!伸手在腰間摸了半天,除了那錠大金子,卻是別無一文。
這就鬱悶了嘛,明明記得還有好幾十塊的,什麼時候
居然給用掉了?眼看四周越聚人越多,小傢伙越哭越起勁,實在是再也撐不下去,咬咬牙將那錠金子摸出,狠狠心在小傢伙面前一晃,叫道:“賠你啦賠你啦,別哭別哭!”
小傢伙自指縫中看了一眼,忽地伸手就將那錠金子搶過,破涕爲笑,轉(zhuǎn)身就跑,六隻手好險沒伸手再搶回來,只是看看四周,實在是鼓不起那勇氣來,長嘆一聲,自認倒黴,真是心如刀割,想那切膚之痛,怕也不過如此。
正沮喪間,那小傢伙又一溜煙跑回,伸手將那銀扳手塞進六隻手手中,一臉正氣道:“我娘說過,不可貪人財物,拿了你的錢,這東西就應(yīng)該是你的了!”
這也叫不貪人財物?那麼大錠金子,看那小傢伙捧得都吃力,要是頂那枚破扳指,不說一百個,起碼十個八個好買!六隻手垂頭喪氣,一時心中悲痛,難以文字形容。
小傢伙一氣說完,轉(zhuǎn)身就跑,轉(zhuǎn)眼間跑個無影無蹤。小傢伙一走,四周看官居然也是一鬨而散,留下六隻手一人顧影垂憐,好不鬱悶。真是終日打雁,今天叫一隻剛剛出殼的小雞給啄了。
本倒想把那扳指盡力一扔,但想來不管好壞,起碼總比扔了一文不值好,嘆口氣認了,信手將那枚扳指套在指上,轉(zhuǎn)身正要走,眼中一亮,那右襖人居然剛剛也湊過來看熱鬧,此刻剛剛轉(zhuǎn)身走開!
六隻手頓時又一陣歡喜,總算這錠金子不全是扔在水裡,好歹有所收穫,毫不遲疑,跨步跟上,這次暗下決心,非要看個子醜寅卯出來不可!
按說六隻手這跟蹤之法,實是拙劣之極,人家走多快,他也走多快,兩隻小眼還死盯著不放,唯恐別人不知道他在跟蹤一般,業(yè)餘兩個字寫在臉上。
可這右襖人在城中轉(zhuǎn)來轉(zhuǎn)去,不時還東張西望,竟是全不在意六隻手是否在跟蹤。只是六隻手偶爾看到他那眼神,卻總覺得有一股迷惘之色,按理說偵察術(shù)該看出他是誰纔對,可偏偏就是心中一無所知,實在也是件怪事。
右襖人看似信步而走,實則似是對上黨極爲熟悉,三轉(zhuǎn)兩轉(zhuǎn),六隻手眼前一闊,面前一座高衙森然而立,衙前站了不下二十名披甲持槍的守衛(wèi),天,這難道就是張揚的官宅!
正心疑間,衙外一陣喧譁,一隊騎兵疾奔而至,當先一將,手中持著一柄極闊的大刀,面如鍋底,一把鬍鬚有如亂草一般,兩隻眼中,倒也是炯炯有神,刷地往六隻手臉上一掃,六隻手渾身一個激靈,忙裝作若無其事,蹁啊蹁地走開。
早看得真切,88級的地屬穆順!哈哈,演義中叫呂布給斬了的傢伙,想不到竟真是有幾分威勢,確也是一員猛將。
穆順一見那右襖人,竟也是一愣,一時在馬上沉思不語。六隻手看得真切,心中更是確信,這右襖人就算不是劉豹,必也是大有來頭!
怪就怪在右襖人見著穆順,居然也是一愣,伸手在頭上猛抓,正抓得不知所已,穆順一躍下馬,向那右襖人拱手施了一禮道:“王子別來無恙?”
輕輕一句話,卻宛如一個巨雷在六隻手耳邊炸響!王子!劉豹可不就是南匈奴的王子,這右襖怪人,居然真的是劉豹!
眼見得穆順將劉豹請進衙去,六隻手腦中急轉(zhuǎn),劉豹這種樣子,其中必有緣故,心知若是就此離去,自然也招不來什麼風(fēng)險,但眼見這事甚至可能與三十六計有關(guān),六隻手又怎能不去闖一闖這官宅,探個究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