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是在敗亂之中,能顯出一枝軍隊的訓(xùn)練有素來。
曹軍的撤退,極有層次,一隊一隊絲毫不亂,晏明牛金等人退到曹洪身旁即止,再不向後,直等青州軍弓手騎兵等等一隊隊全數(shù)退光,這才護(hù)著曹洪,緩緩而去。
六隻手再度傻眼,實在是不懂老曹又在搞什麼名堂。反正是自從和老曹作對以來,想不明白的事情,確是太多了。擡頭望望遠(yuǎn)處林中的煙塵,似已慢慢散去,暗暗哆嗦了下,叫道:“無賴,不要追啊!”
曹軍既退,諸葛均與土匪鷓鴣天三人,自林深處現(xiàn)身,緩緩走近。這霸業(yè)二虎俱是氣力已竭,剛剛這一戰(zhàn),只有看的份兒。南宮兄弟灰頭土臉自地上爬起,兩人遠(yuǎn)遠(yuǎn)對望一眼,好在均無大礙,一齊鬆了口氣,南宮無賴叫道:“鬼師,回來!”鬼師一聲厲嘯,六隻手身前的那隊猛鬼騎兵再顯折身絕技,在全速衝鋒中,硬生生轉(zhuǎn)了回來,兩隊合爲(wèi)一隊,將任峻留下的數(shù)百騎兵,撞了個稀爛!
半空中那人緩緩落地,正落在賈詡馬前,一把將賈詡馬繮帶住,沉聲道:“請軍師回城!”這人頭臉之間,依稀還有些焦黑未愈,卻是張繡的頭號力士胡車兒!難怪任峻竟也不敢掠其鋒茫!
宛城城門早已大開,張繡的族弟張停,帶著大隊騎兵蜂擁而出。這羣騎兵俱是全身緊身皮甲,手持?jǐn)伛R刀,與先前所見張繡之兵,氣勢實有天地之別!這是張繡軍的總預(yù)備隊,57級的風(fēng)屬斬馬騎!
但曹軍的森然陣勢,毫無破綻,竟令他沒敢下令追擊!
張繡在城牆上看得不耐,大叫道:“張停!衝鋒!??捉了曹洪小兒!”他反正安全得很,張張嘴就是。
張停稍一猶豫,看看前面敗軍,怕也沒啥可怕,將手中長槍一舉,叫道:“全軍突擊!”猛一夾坐下戰(zhàn)馬,當(dāng)先衝出,只是那衝鋒之速,在不覺察中越來越慢,後面斬馬騎齊聲呼哨,一齊將斬刀舉起,席捲而出,轉(zhuǎn)眼間將他越過!自來憑裙帶關(guān)係上位的,實是縱有些本領(lǐng),當(dāng)也有限得很。
賈詡急叫道:“主公不可!曹操必有詭計!”
頭號謀臣這一叫,張繡忙又叫道:“算了回來!張停!叫你回來!”實在是個毛躁之人。
張停自是求之不得,長槍再度舉起,吼道:“停停!停!回去回去!”當(dāng)先一撥馬,又是衝鋒再前,直奔城裡去了,這次速度之快,居然後面斬馬騎,就再也沒能將他追上。
曹洪在遠(yuǎn)處忽又停住,將手中大刀往張繡一指,豪笑道:“張繡小兒!可敢追來?”
賈詡早轉(zhuǎn)到城樓之上,聞言挺身而出,亦以手指曹洪道:“曹洪小兒!你非是我家主公對手,叫阿瞞來!”
曹洪勃然大怒,拍馬就衝,後面毛玠早候個正著,一把將他馬繮帶住,死死不放,曹洪在馬上張牙舞爪,卻再也衝不出一步去。
賈詡在城上哈哈大笑,昂首道:“若非毛玠阻你,必叫你陳屍於此!早知你一勇之夫,何用我借來襄陽之兵?還不走去!”
曹洪眼中怒火狂熾,紅得勝過發(fā)情的公牛,瘋狂拍馬,怎奈毛玠握得極緊,哪裡衝得出去?終於大發(fā)狂性,將手中砍刀一揮,叫道:“再不放手,看我斷你之手!”砍刀帶著暴戾之氣,狠狠往毛玠手臂斬下!
毛玠竟是眉頭皺也未皺下,直眼看他斬下,後面衆(zhòng)將驚呼聲四起,包括六隻手等人,也是目瞪口呆,差點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這一刀毫無阻擋,噗的一聲,將毛玠左臂直落而下!
刀過臂落,曹洪愕然醒轉(zhuǎn),嗆的一聲將大刀拋落,兩隻手想要去扶毛玠,卻又不知如何出手,喃喃道:“孝……孝先……我……”
兩軍之中,一時鴉雀無聲,俱都關(guān)注這一變故!毛玠臉色瞬間變得鐵青,黃豆般大的汗珠,自額上大滴大滴落下,右手緊握傷口上部,顫抖道:“休……休忘了曹公之命!”
曹洪狠狠扇了自己耳光一個,吼道:“全軍撤退!”回頭叫道:“張繡小兒,今日讓你一陣,十日之內(nèi),我必屠此城!”
再不說話,猛夾戰(zhàn)馬,狂奔而去,自有親兵拾起大刀與斷臂,護(hù)著毛玠遠(yuǎn)遠(yuǎn)退去,不時即沒在視線盡頭。
六隻手看得心醉不已,喃喃道:“好個毛玠!嗯,老曹有鬼把戲!”看毛玠與曹洪如此對話,若說老曹沒定下三五個毒計,打死他也不信的。大頭一晃,叫道:“諸葛均!你怎麼看?”
諸葛均還未說話,城樓上賈詡在張繡身邊附耳說了幾句,張繡微微點頭,叫道:“城下可是太傅大人?”
這又來了,六隻手頓覺自己與那劉大耳,到是有幾分相似,那傢伙見了人,不也是拱手就說:“某當(dāng)今皇叔是也……”暗暗好笑,也就拱拱手道:“正是正是,某當(dāng)朝太傅是也……奶奶的,無賴弄件衣服來穿穿……”這才反應(yīng)過來,敢情自己身體之上,只餘了一條在吞食之中,無論如何也不會掉落的小褲衩。
張繡哈哈大笑道:“太傅大人果然了得,竟敢赤身相搏,張繡佩服之至,來人,請?zhí)荡笕诉M(jìn)城!”城下張繡軍中轉(zhuǎn)出張先來,延手施了一禮,悶叫道:“請!”
六隻手乜了他一眼,訝道:“小子,剛纔怎的沒見著你的?”
張先挺一挺胸,傲然道:“剛剛我在亂軍之中,取敵首七十餘級,太傅酣戰(zhàn)之中,未有所覺。”說得理直氣壯。剛剛惡戰(zhàn)之時,就沒見他的蹤影,現(xiàn)在竄出來,居然還血染徵袍,得意洋洋,敢情全在和人家的小兵開的掐。
南宮兄弟雙雙走近,南宮雲(yún)飛告饒道:“老六啊,別玩他了吧,快些進(jìn)城去,弄點東西填填肚子要緊……”
南宮無賴衝他橫了一眼道:“這就是你的不對了,老六連塊遮羞布都不要,你肚子癟一點,有啥關(guān)係……老六,繼續(xù)啊!”
六隻手抓抓大頭,怪手一揮道:“進(jìn)城進(jìn)城!哈哈,反正又不是全光,我怕個鳥!”
旁邊鷓鴣天強忍胸口惡痛,插嘴道:“不怕不怕,我這小鳥你是不怕,但城中那隻貓……”
話還沒說完,六隻手就如給踩中尾巴一般跳起,雙手齊下,直往南宮雲(yún)飛抓去。南宮雲(yún)飛愕然不解,盡力招架,兩人連拆十幾招,六隻手哈哈一笑,手中不知何時竟多出一件長袍來,得意道:“搞定!進(jìn)城!”反手將那長袍往身上一披,施施然踱步進(jìn)城去了。
後面南宮雲(yún)飛頓時衆(zhòng)目焦點,居然兩人亂掐了一陣,他身上那件袍子,竟給六隻手生生剝?nèi)ィ火N下小衣小褲。南宮雲(yún)飛愣了一愣,怒道:“還我袍來!”作勢要追,一邊鬼王忙將他一摟,好言好語道:“雲(yún)飛兄啊,看不出嘛,你身材好的很啊,咱倆研究研究?”
南宮雲(yún)飛暴跳如雷,鬼王鐵鉗般的大手下,卻哪裡衝得出去?一行人哈哈大笑,三百猛鬼騎兵一擁進(jìn)城。自有張繡軍的工兵四處出動,修牆築工事去了。
進(jìn)城即直奔張繡官邸,這宛城城高牆厚,城池卻不甚大,張繡官邸雖在宛城中心處,但距城門卻似只得幾步之遙,轉(zhuǎn)眼即到。賈詡親在府前迎接,六隻手得意洋洋,帶著一干兄弟進(jìn)府去了,雖說上階之際,莫名其妙居然腳下一絆,楞了片刻,但後面賈詡延手再請,也就不管不顧,大刺刺進(jìn)門去了。
直入大廳,張繡哈哈大笑中搶步迎出,一把持住六隻手手臂,咂咂讚道:“果然英雄!果然了得!有太傅在宛,張繡何懼曹操之有!”
六隻手頓時飄起,拍拍胸口道:“這個就請老張你放心好啦,別人我不敢說,對付老曹,我可是有心得的!”伸手往廳外胡亂一指,得意道:“就憑我兄弟的三百猛鬼騎兵,他老曹還不是來多少,送多少?”
南宮雲(yún)飛嘀咕道:“吹吹吹!吹死你!”居然不再作勢來搶,身邊鬼王微微一樂,作勢一捏拳,南宮雲(yún)飛抖了一抖,不敢再放厥詞,看來剛剛一路之上,這位鬼道師同志沒少捱了鬼王的老拳。
賈詡手中不知何時多了一柄摺扇,輕輕搖了一搖,皺眉道:“我有一事不明,還請?zhí)蹈嬷!?
六隻手大刺刺一揮手道:“請講請講,有什麼問題,我們可以探討探討嘛!”旁邊鷓鴣天看得奇怪,俯耳衝南宮無賴道:“無賴,我總覺得老六怪怪的,和以前不太同了嘛?怎麼跟個二百五似的?”
南宮無賴擺擺手道:“沒有!他自來就是這鳥樣,我習(xí)慣了。”一旁昔人面上也不知是何表情,輕輕吐出一個字來:“貓!”
鷓鴣天與土匪對望一眼,恍然大悟,看來六大情聖表面上意氣紛發(fā),其實心中早亂成一團(tuán),張揚之態(tài),只是爲(wèi)了掩飾心中的不安罷了,事實上每當(dāng)他心中有事,哪一次不是表現(xiàn)得特別活躍?
賈詡摺扇輕搖,擡頭道:“曹操呢?他到什麼地方去了?”
六隻手一樣擡起頭來,皺眉喃喃道:“是啊,她在什麼地方呢?”宛城啊,小貓啊,你在城中何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