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頭上曹操哈哈大笑,手指六隻手道:“可笑啊可笑,此時此地,你還有一戰之力?”伸手往遠處一揮,長笑道:“我高估了你們,卻低估了呂布!好好!天下第一將,果然了得!我雖認定董卓必敗,卻沒想到是如此敗法!夏侯淳伏兵大破董卓殘軍之時,就是你六隻手身受夾擊之日,你有何資格,與我談戰與不戰!”
遠處一直靜立的孔明忽的放聲長笑,曹操亦笑道:“何笑之有?劉備真取徐州乎?曹仁大軍,怕已等侯多時了!”
孔明笑道:“曹公何其不智?明明已欲棄城,何必再弄玄虛?”羽扇輕搖,眼中神光閃閃,似是世間萬事萬物,無人可脫出他這雙慧眼去!
曹操眼光流轉不定,笑道:“諸葛先生此話怎講?”
孔明長笑道:“你知我知即可,何必多說,反顯得俗!”曹操哈哈大笑,撫掌不已,忽的嘆道:“臥龍!臥龍!怎不爲我所用?”揮手道:“退兵!”轉身下城,城頭上旗幟一陣翻滾,轉眼之間,再無一個人在!
衆人均不是明所已,這邊往事隨風等人,一齊將目光投向六隻手,六隻手憤悶道:“不要看我,我也不明白,進城去!”
不遠處張繡幾乎在同時叫道:“回城!”雙方人馬頓時醒悟,本已入鞘之刀,嗆嗆嗆之聲中,又全部緊握在手中,爲了這宛城,還是要有場惡鬥!
往事隨風長槍一舉,朗聲喝道:“突騎兵準備!紀靈將軍進城!”天神王脆喝一聲,三百突騎兵,一齊彎弓搭箭,各色軍種,也一起將馬頭掉轉,對正張繡軍。紀靈哈哈狂笑,帶著五百槍騎徑奔城門而去,馳到近前竟也不停馬,直挺挺就衝了過去,
三尖刀在大鐵門在只一頂,居然那厚重的城門,就在這一頂之下,吱呀呀開了半扇!鷓鴣天輕輕一揮手,飛狐郎君帶著六百折衝騎忽的衝出,往兩軍側面馳去,這邊人數雖少,卻首先擺出了夾攻之勢!
張繡怒道:“太傅!真要取張繡之宛城!胡車兒,進城!”胡車兒怒吼一聲,作勢正要起身,賈詡輕嘆道:“將軍,且慢罷……”
張繡回頭叫道:“什麼且慢?人家要搶我的城了,你還叫我且慢……你這軍師怎麼當的?”說得悽苦,竟是帶了三分哭腔。
賈詡嘆道:“將軍……曹操雖然棄城,實在是他兵力已傾巢而動,再無餘力面對太傅與霸業軍而已,一旦他大破董卓敗軍,又怎會不想著要回來?”回身一指宛城道:“此城雖是將軍根本,但曹操大軍再至之時,將軍拿什麼去守?”
張繡愕然無語,真是欲哭無淚,沮喪道:“那……那……那我……”賈詡附耳對他低聲說了幾句,張繡臉色頓時多雲轉睛,開心道:“這樣啊……文和,那我就指望你啊呀,我就知道,你定不會叫我失望……”
六隻手哈哈大笑,笑聲中滿是悲激之意,可臉色卻是異常的冷靜!笑了幾聲,忽轉頭往賈詡喝道:“你定是要張繡降曹了,還不快退去!我心眼匕下,問問你大軍能退走多少!”
衆人一齊愣住,張繡隊列一側甘寧喝道:“張繡!真欲降曹?”張繡瞠然不知所對,賈詡應道:“哪有此說!張繡將軍與我去取汝南而已,此地距洛陽太近,曹軍再來,我們絕難抵擋,先取汝南,再圖後事……將軍,起兵吧!”
張繡忙不迭叫道:“起兵!起兵!汝南!汝南!”迫不及待轉身打馬,衆重甲士一齊擁起,張先張停奮勇爭先,不肯稍稍落後,宛城全軍,逃命般離去。賈詡在馬上搖頭不已,回身衝六隻手揖了一揖,嘆道:“賈詡得罪之處,望太傅大人見諒!”
六隻手臉色疲乏不已,揮手道:“算了……在其位而謀其事,你能在諸強環伺之下,保你主公平安,我也是佩服的,再會罷!”
賈詡微微一笑,拱手道:“多謝了,難得大人體會賈詡苦心,告辭!”轉身鞭馬,絕塵而去,只留下甘寧孤身一人,立在塵土之中,滿臉均是詫異之色!
城頭上紀靈探出頭來,大叫道:“六爺?進城來?”他也學呂布軍諸將的稱呼,改叫六爺了。只是話音剛落,城中有如大山崩破般,天轟地怒的發出了一聲暴響!宛城的高大城牆,就在這聲暴響中,轟然塌陷下去,變成了一堆破碎磚土!
紀靈站在一堆亂石之上,滿臉愕然,不知所已,等轟轟之聲漸漸散去,這才喃喃道:“六爺,不關我的事啊,不是我……”想想不對,自己怕是還沒有一喝破牆的本事,只得狂抓大頭。
六隻手身邊華歆道:“地下定是空了!嗯,是掘子軍做的好事,蔡陽馮禮,都是挖洞的好手!”
南宮無賴怒道:“去揪他們出來!好不容易弄個城,卻給作踐成這樣,還怎麼守啊……”大踏步就往磚土堆處走去,六十壯士羣情激昂,紛紛跟上,邴原沒好氣道:“傻了你們?早跑光了,又不是現在才挖的……哦,對了,曹操一定也是從地道中走的,難怪無聲無息就沒了影兒……”
南宮無賴愕然停步,看看面前破牆,拼命搓手,往事隨風皺眉道:“華先生,修好這樣一座城,要多少天?”
華歆瞇眼道:“修?沒三五個月,那是休想,還有,你有銀子嗎?很多很多銀子?”雙手虛虛一抱,做了個摟錢的姿勢,往事隨風也嘆了一聲,不再說話。一旁一直作壁上觀的孔明忽道:“若徐州已爲玄德公所有,亮可否邀得太傅去徐州一遊?”
六隻手轉過頭來,恨恨道:“不去!”
孔明大笑道:“太傅何其迂也?觀天下大勢,除卻與玄德公聯手抗曹,太傅還有何良計,可脫今日厄境?”羽扇輕搖,笑得面如桃花。
六隻手咬牙道:“我沒別的法子,我只是覺得,那大耳朵,一定打不下徐州!”不知爲何,心中總有種隱隱的預感,在這與老曹糾鬥來糾鬥去,最後能拿到個無險可守的雞肋宛城,實在是隻因老曹的最終目的,根本就不在這裡!
現在倒好,董卓也死了,呂布也去了,袁術也破了,張繡也降了,去徐州?就算劉備拿得了徐州,去那地兒還不是一樣送死?
孔明正要說話,遠遠一騎如電,飛馳過來,孔明細細一看,愕然道:“廖化?壞了!”
轉眼間廖化已馳到近前,撲通一聲自馬上滾下,居然背後還明晃晃插著一枝長箭,兩眼通紅,兩頰亦是通紅,嘶聲叫道:“軍師!主公已被曹仁所破!”
孔明大驚失色,自小車上彈跳站起,急問道:“何以至此?主公可用我之計?”
廖化伏地道:“曹仁驅百姓爲前陣,主公計無所施,被他乘勢掩殺,遂大敗……”
孔明頓足道:“婦人之仁,壞了大事矣!徐庶就不出聲……唉,想定是主公執意,元直說之無用……取壽春軍如何?”
廖化喘了一口氣,喃喃道:“前有泰山羣賊,後有徐州車胄,也……也敗了……”
孔明皺眉不語,衆人面面相覷,得了,從此長江以北,再無憑據可與老曹抗衡。昔人在人羣中排衆而出,衝孔明施了一禮,朗聲道:“諸葛先生,江東孫氏,延請先生一遊!”
孔明看他一眼,輕輕道:“哪個孫?”六隻手雖在悲憤之中,聽這一問一答也覺好笑,信口道:“還能有哪個啊,不就是孫……”突然就說不下去,江東一地主事的,是孫堅,孫策,還是孫權?
昔人微笑不答,只道:“先生去了自然就知道,孫將軍囑了又囑,務必要請到先生……”孔明只是微笑,將手向甘寧一指,甘寧大踏步走至,也向孔明施了一禮道:“先生,我主劉表,已候劉將軍久矣,現襄陽之邑縣新野,錢糧府第,皆已完備,如今之勢,何不速去?”
昔人愕然無語,孔明衝昔人攤攤手,揮扇笑道:“玄德公新敗之師,只好先附宗族,孫將軍好意,亮代玄德公謝過。小友少年英雄,他日若來新野,玄德公定當倒履相迎,廖化,我們走罷。”也不見用手撥了什麼機關,那小車就自己轉過頭,往繞城方向而去。
甘寧喜道:“多蒙先生成全,甘寧可覆命了!”長出一口氣跟上,孔明忽又停車,轉頭笑道:“該亮感激將軍纔是,關羽張飛二將,怕已到新野多時了罷!”甘寧愕然愣住,嘴微張了一張,無話可說,這孔明確是厲害,明明什麼事情都算計好,後路留得之寬,起碼也有八車道,卻還偏就要裝模作樣一番。
孔明笑道:“所以聽將軍一言者,只爲將軍再回襄陽之時,免受些無聊者之閒氣。哈哈!夏口黃祖將軍脾性,亮也略知一二,想來將軍在襄陽城中,定也過得不甚愉快嗎?”
甘寧臉色,頓時就暗了下去,他還真是深受黃祖之忌,故意薦給劉表,來做這犯難大事。孔明這籠絡人心之法,真是連劉大耳怕也要甘拜下風,三言兩語,就令得甘寧在心存感激之餘,對劉表與黃祖,一齊生出怨意來!
孔明微笑不斷,又以扇輕點六隻手道:“太傅,你所欲何去,亮不敢強求,只是若中原已無立身之地,何不也赴新野,共商大計?”羽扇在前輕輕劃過,又道:“徵南將軍,霸業軍團,想你等如此豪傑,正合建功立業之際,若碌碌一生,豈不可惜?曹操氣焰雖熊,在亮觀來,但有三五大將,十萬強兵,兩年錢糧,破之又有何難?”將六隻手與往事隨風兩個,盡皆說在其內。
六隻手與往事隨風對望一眼,竟是均覺已被他說動!孔明也不再與六隻手多話,放聲長笑,小車再次起速,琴拂二童一齊向六隻手撇一撇嘴,一羣十餘人,揚長而去。六隻手與往事隨風,居然就一個步行,一個驅馬,齊齊跟了幾步出去!
城牆中又是轟的一聲大響,紀靈哎呀一聲,自僅餘的那塊高牆上掉下,好在他總算是身法不錯,滾了幾滾後,將滿地磚石撞得灰土四濺,終於也著地站住,緊張道:“真不關我的事啊……肯定是剛剛沒壞完的……”
巨響突起,六隻手與往事隨風同時一震,兩人愕然停步,再次對望一眼,四隻眼中,全是心驚!若這城牆剛剛沒壞徹底,兩人這胡里胡塗的跟上去,雖不至於就真一直跟到新野,但起碼出個大丑,那是全沒二話說!
甘寧在旁嘆了口氣,緩緩道:“真是神仙人物!”回頭衝六隻手揖了一揖,正色道:“多謝太傅當日宛城府中賜座之恩,甘寧必當後報,先此別過!”哈哈長笑,縱身躍起,三五個起伏,消失在遠處不見。這有半水之力的頂級強將,果然是恩怨分明,叫人心折。
各大勢力,紛紛散去,臧霸手捧過一個錦盒,喃喃道:“爺,此是幷州刺史與徵東將軍印……”六隻手都沒看那錦盒一眼,顧自直著眼發呆,臧霸無可奈何,求助般望向德尚三傑,邴原咳了一聲,輕聲道:“先幫爺收著!”
臧霸晃晃腦袋,只得將錦盒揣起,卻聽往事隨風嘆道:“老六,我們怎麼辦?真要去新野?”
六隻手苦笑道:“孔明說得天花亂墜,不過也確實有道理,如今除了襄陽和江東,誰能擋得住他……唉,我看劉表也懸……”
昔人不死心道:“老六,不如大家全去江東好了,孫家實力還不錯,大不了和老曹再玩個赤壁!”
鷓鴣天冷笑道:“赤壁?郭嘉可沒死!”
衆人一齊嘆氣,有了郭嘉的赤壁之戰,會是什麼模樣?不改初衷笑道:“你們是不是全傻了?只要玩得開心,勝或者敗,有什麼關係?”
飛狐郎君叫道:“不錯!就算敗一百回,一千回,只要勝回一場,就算夠本!咱們走!”
往事隨風精神一振,哈哈笑道:“好!我們走!”
南宮無賴愕然道:“走?去哪兒啊?”霸業十虎齊聲喝道:“新野!”
邴原擊掌道:“不錯!孔明可利用我們,我們一樣可利用他,就去新野!他是一人一龍,我們是三人一龍,就不信三個鬥不過一個!”他倒是豪氣萬丈,六隻手瞪他一眼,邴原訕笑兩聲,退了下去。
往事隨風回頭叫道:“諸位朋友,大家一齊去吧,我們徵南征東兩個將軍去了,怕他劉備會吞了我們?六十壯士,一起吧!”
六十壯士羣中有人叫道:“老六去,我們就去!”
承影叫道:“說的好!老六雖沒什麼本事,不過跟著他放心!老六要不去,咱七影殺手就去洛陽了!”暗影修羅緊張道:“不好吧,我得去新野啊……”旗影樂道:“我管你!反正楓妹子是不會跟你去了,嘿嘿!”
暗影修羅大搓其手,腦門上全是汗,影月楓叫道:“大哥……”
六隻手嘆氣道:“行了行了,這是逼我呢,這時候我要說不去,豈不是太不識相?”衆人一齊歡呼,只是念及呂布新逝,六隻手心情極壞,這才叫了兩聲,就草草作罷。暗影修羅喝道:“我加入幷州軍!老六,你總得給我個官兒噹噹吧?”州刺史當然有任命權力,霸業十虎,就已無一不是什麼什麼將軍。
六隻手哼哼道:“給,給,我恨不得把徵東將軍給你做!”心中對做這徵東將軍、幷州刺史兩大官職,還真是不太感冒,若不是呂布幾乎已是以死相托,怕早就躲個沒影兒了。
暗影修羅笑道:“那不成,做大頭兒還不煩死?隨便給個什麼副將之類的當當就行,我早就想帶兵了,就是沒官職!”吞食中可不是什麼人都可帶兵,沒有官職,就只得帶幾個小弟玩玩。想當初十虎做個校尉就開心死,那也不過就帶幾千兵!
一時六十壯士中要官做的叫成一團,六隻手甩手道:“行了行了,要官的去找餅子登記……不是說走的,怎不走了?”
往事隨風也嘆了口氣,叫道:“土匪蕭逸,你們兩個去接小雨罷,我和大家先走!”
兩人應了,轉身要走,六隻手喚道:“哎,帶飛鷹去吧,這樣快。”鐵血十三鷹哄聲應諾,陪土匪蕭逸去了。衆人計較已定,宛城也就乾脆不進去,奮起餘力,就往新野開發。
六隻手暗暗嘆氣,看看無敵小貓,再看看談兒,看看臧霸,再看看自己那小兒,看看暗影修羅,再看看影月楓,實在是不願拂了大家的心思,沒精打采的跟上。想想煙雲起浮,如夢如幻,百感交集處,忽的放聲吟道:“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此事古難全,但願人長久,千里共嬋娟!”
無敵小貓橫眉道:“你和誰千里?”
六隻手噎了一噎,灰溜溜走上前去,後面衆軍一齊吟道:“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此事古難全,但願人長久,千里共嬋娟!”聲震十里,叫人熱血澎湃。
(第三卷月有陰晴圓缺全卷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