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七身形一震,從自我絮叨中清醒過來,茫然地向那打雷也似的聲源看去。先前心急,這下萬事落地,田七這一看心里立時大吃一驚。
話說古有猛將如項羽者,力拔山兮,英雄蓋世;又聞劉邦帳下好漢如樊噲者,大口啖肉,痛飲美酒,此乃秦末武勇之表率也。
身前這名侍衛,二十五六歲年紀,身高兩米,方面闊耳,立在偏殿里如座小山一般。古人口中的英雄丈夫是什么樣子,田七從沒見過,但面前這侍衛,給田七的第一感覺就宛如粗豪不羈、混跡草莽之間的綠林好漢。
“皇上?”侍衛見田七看著自己久久發呆,顯然被嚇了一跳,摸摸臉上沒花兒呀。那皇上老是盯著我看干嘛?
“恩?”田七反應過來,又看到侍衛看著自己的古怪眼神。又是好笑,又是尷尬,讓這么一個健壯漢子以小女兒家防**般小心的眼神看自己,心里想不別扭都難。
“你叫什么名字?身手還挺敏捷的,不錯!”田七掩飾難堪地隨口問起大漢的名字起來。
侍衛連忙對田七行個禮:“回皇上,臣叫吳仁勇。”
田七一呆,詫異道:“無仁勇?無人用?”
這侍衛看田七詫異神色,想笑又顧及皇帝的尊嚴或是自己的面子,忍得很是辛苦,氣呼呼道:“皇上,您想笑就笑吧。反正每個剛聽說臣名字的人都得笑個前仰后合!也怪臣爹媽沒文化,臣小時候就只有個小名,后來進宮里來當差了臣的父親才去求說書先生給臣取了這么個讓大家引為笑談的名字。”
田七深吸口氣,正色道:“吳仁勇,你這樣想可就大錯特錯了,名字只是一個代號而已,爹媽賜的,哪有什么好壞笑談的區別。大家聽你名字就笑,也并不代表什么,有本事建萬世功業才是大男子所為,別在這些小細節上面斤斤計較!”
吳仁勇臉色一喜,欣然抱拳行禮道:“臣知錯了,多謝皇上教誨!”
田七滿意地看看身前這名高大的侍衛:粗豪,說明頭腦比較簡單。身材高大、剛才與刺客相斗,證明此人孔武有力、武藝不賴。最讓田七看重欣賞的是他的大度,知道自己名字讓人發笑,光明磊落正視這種調笑;但又知錯能改,田七一提,馬上承認錯誤。這種人能聽得進別人的批評建議,知錯就改,如果給他一個機會,稍加調教,倒是個不錯的將才。
“恩,很不錯。”田七點點頭,問道:“你在宮里任何職?朕從來沒見到過你。”
“回皇上,臣吳仁勇,三等侍衛,歸乾清門侍衛副領班大人節制,臣與弟兄們負責乾清宮周邊的安全,主要任務是巡邏。”
田七的腦袋被這一串頭銜給搞得暈乎乎的:“乾清門侍衛副領班?”
吳仁勇好奇道:“是啊,皇上兩個月前換了…”說到這里猛然打住,心里惴惴不安。好家伙,在皇上面前提這些。無論當初的一等侍衛正領班大人有沒有過錯,既然被皇上撤了職,就不能再次皇上面前提兩個月前的事。
田七拍了拍腦袋,這才想起自己剛來到明朝那會兒,怕露出破綻,更換了乾清宮所有的內侍和熟悉皇帝起居生活的人,那個正領班侍衛當然也在倒霉蛋之列。
“這刺客這么一鬧,把小五子給刺傷了,讓朕這一著急,倒忘了。”田七像是自言自語又像是對吳仁勇解釋道。頓了一頓,漫無目的地隨后問道:“你進宮多長時間了?”
吳仁勇掐指一算,接口道:“快九年了,記得臣進宮那年剛好17歲。得前任秉筆王安公公抬愛,保臣進宮來當差,轉眼都快九年了。”
恩,這吳仁勇武藝不賴,人也爽直,進宮快九年了,還是個三等侍衛,看來跟魏忠賢他們沒什么牽連,應該是清白之身,可以提拔,田七心里暗道。這是老田同學前世慣用的伎倆,對一件事下心、想知道真像的時候,裝作漫不經心,套出的往往是真話。
王安是誰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現在朝廷內外到處都是閹黨羽翼,宮里面除了素來與閹黨水火不容的張焉的坤寧宮那些人,怕是沒幾個值得相信。田七雖然認命了,但也自然地想在身邊拉幾個可以信任的人,特別是這個近身侍衛,那可是關系身家性命的大事。那天把魏忠賢下獄,時候田七心里也是陣陣后怕,還好是在坤寧宮,要是在乾清宮,那些侍衛會不會聽自己的命令拿下魏忠賢還很難說。雖然現在不想什么懲治魏忠賢的事,但盡可能地把武裝勢力控制在自己手里的想法還是讓田七心動的。
袖袍一揮,田七把雙手背在身后,努力作出一副威嚴的樣子,以自己認為的嚴肅口吻大聲道:“吳仁勇聽旨:三等侍衛吳仁勇,救駕有功,朕提你為一等侍衛領乾清門侍衛正領班一職。”
吳仁勇無憂無喜地跪下謝恩道:“臣吳仁勇謝皇上厚愛。”
田七看這廝居然沒有狂喜的神色,心里一陣不爽,人家的YY書不是主角大手一揮,隨便丟點什么出去,受惠人就感恩戴德宣誓忠心不二、鞍前馬后愿供驅策么?自己把關系身家性命的職務都給了他了,居然沒點欣喜的神色,這讓田七很受傷。
田七現在都還沒適應上位者的身份,根本不懂什么心計,有什么就寫臉上。心里不痛快了,也不讓吳仁勇起身,咬牙切齒道:“吳仁勇,你是不是嫌給朕當這個正領班屈才了?”
“吳仁勇豈敢!”吳仁勇臉色惶恐,想了想,甕聲甕氣道:“護衛皇上乃是臣的本分,皇上厚愛,一下把臣提拔到一等侍衛,堂堂正三品武官,臣哪里會不知好歹。只是做了這正領班,是天子近臣了,責任也更重了。臣小時候就聽說書先生說:伴君如伴虎,臣也為自己擔心,因此并不快樂!”
田七被他說的哭笑不得,前面那幾句話聽著還像那么回事,后面那句話把田七氣個半死,這都他媽哪兒跟哪兒啊,還沒上任就先擔心老子以后翻臉了。還有被提拔了不高興的,田七心里一陣被打敗了的感覺。也幸虧田七沒有自己是皇帝的覺悟,要不就憑吳仁勇這樣說話,不被當場斬了也得不到重用了。
田七搖搖頭把這廝扶起來,極力裝出和藹的樣子道:“只要你忠心于朕,認真辦事,朕不會動你一根汗毛的!你看,小五子不就是你的好榜樣?”
吳仁勇點點頭道:“這倒也是!”
還好偏殿里沒豆腐,要不然田七聽到這句話,非得撞豆腐自殺不可。遇到像吳仁勇這樣的家伙,真是他老田家祖上積德了。田七嘆了口氣:“好好干,朕很看好你,說不定你能成為朕手中橫掃乾坤的利劍。”說到這里,田七臉上一片落寞,橫掃乾坤?也要自己有命才成啊。即使能力不足,最后終于失敗,也熱血了一把。想到這里,又是咬牙切齒,怨念深重:媽的,就他媽只一年生命,真他娘的!
吳仁勇被田七說的心花怒放,習武之人,誰不想帶兵打仗,揚名立萬,封侯列相。從田七的口氣中,吳仁勇聞出了自己有可能有機會統兵的信號。狂喜中的小吳同學當然沒注意到田七的落寞,半跪下高聲道:“臣吳仁勇定當為皇上鞍前馬后,縱然刀山火海,也萬死不辭!”
田七沒有心情再跟他吹牛扯淡,揮手道:“好了,朕知道了,你下去吧。”
由此,有史以來不說后無來者,起碼前無古人的臣子與皇帝討價還價的事件發生。當然,老田除小五子外,又拐騙了一個目前可以信任的人,也算是老田來到明朝的一個好的開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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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這章起,才算開始吧,前面都只能算在“引言”里面,大家都知道,主角老田剛出來就是皇帝身份。我又想把前面交代清楚,哎,不好寫。大家看著估計也覺得沒多大興味,我也覺得是,沒有“奮斗”,沒有斗爭,看著不帶勁。從這章開始,我盡量壓縮,早點進入后文。請大家繼續支持我,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