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媽媽聽見如此說,卻沒有輕描淡寫的就這樣過去,反而很是堅持:“要不請太醫來看看吧?”沈紫言笑著搖頭,真要是心緒不寧的時候,身體上的不適反倒感覺沒有那么清晰了。“沒什么大礙,也就是乏了。”
林媽媽就想到了昨日發生的事情,懵隱似有所覺,也不再堅持:“夫人可千萬別強撐著。我來的時候,三少爺千叮萬囑的,一定要看著夫人沒事才能回去呢。”沈紫言心里一愣,方才還介懷杜懷瑾為何不現身,此時卻也沒有那么低落了。
笑著應道:“若是再有不適之處,一定讓人和媽媽去說。”林媽媽又陪著她說了一陣話,見她除了眉目間有幾分倦色。也沒有什么不妥之處,暗暗松了一口氣。起身告辭,徑直進了正房,用杜懷瑾能聽見的聲音和福王妃私語:“三夫人除了面露倦色,倒也沒有什么不妥當的地方……”
福王妃微微頷首,戲謔的看著正細聽的杜懷瑾,“怎么,這下安心了吧?”杜懷瑾也不辯駁,微微一笑。冰冷的眼里有柔光一閃而過。福王妃本來還想打趣幾句,可想到杜懷瑜的事情,又是愁容滿面,“你都打聽好了?”
杜懷瑾暗暗嘆了一口氣,點點頭,“人的確是大哥殺的。”言簡意賅。福王妃就沉默了下來,眉頭蹙成了一團,“你大哥雖然不甚機靈,可平日里也是極為守禮,怎么這次突然就……”說著,嘆了一口氣,“你爹越是惱怒,反而越是平靜,昨天我看著你大哥被關進柴房,心里如刀扎似的,想不到居然也沒冤枉了他。”
杜懷瑾就想到了昨日沈紫言眼中的失落,微垂下眼,遮去幾乎掩飾不住的黯然。
福王妃也是心亂如麻,嘆息著揉了揉眉心,“可還有什么法子?”杜懷瑾就接道:“也不知爹是如何打算,只怕大哥這頓打是逃不了了。”福王妃皺眉:“你又不是不知道你爹那手勁,要是他親自下手,你大哥恐怕到最后就剩半條命了。”
杜懷瑾何嘗不知道如此,只是父命難違,他能替杜懷瑜求情,卻不能攔著福王下手。就是福王妃,也沒有法子阻攔。老子管教兒子,從來就是天經地義的事情。“娘,吃一塹長一智,大哥如此行事,也的確是該好好懲治一番,否則日后還不知會怎樣呢!”杜懷瑾想到杜懷瑜和二夫人之間的那點事,語氣就冷了三分。
福王妃微微一怔,眉目間滿是蕭索,滿腔的話語,最后化作一道長長的嘆息,“你說得對……”杜懷瑾見事情已經說得差不多了,心里系著沈紫言,便起身告辭。急急忙忙一路趕到了院子前,才停下了腳步,不急不緩的走了進去。
秋水正帶著小丫頭們擺早膳。
沈紫言已經起身梳洗過了,坐在榻上默默無語。聽見腳步聲,淡淡望向來處,見是杜懷瑾,不著痕跡的垂下了頭。杜懷瑾一路上想好的話語卻又不知該如何啟口了,也就坐在了沈紫言對面,等到菜肴滿滿的上了一桌子,才輕咳了一聲,開始動筷。
沈紫言也握住了筷子,二人之間相對無言。讓人覺得分外的壓抑。從前二人同桌,總是說說笑笑的,氣氛和諧,如今卻如陌路人一般。屋子里的人都感受到了這種變化,屏息立在一旁。
杜懷瑾似乎是餓了許久的模樣,只埋頭吃飯,頭也沒有抬一下。
沈紫言不時就不動聲色的發上一眼,所看見的,總是他垂下的頭,滿頭青絲,飄逸的灑滿了肩頭。
總得有一個人先低頭。
杜懷瑾那樣驕傲的人,要他低頭,多半是行不通了。
沈紫言就咬了咬下唇,總不能一直這樣下去吧。想了想,就對著杜懷瑾笑道:“這鮮蝦口味不錯,你嘗嘗。”杜懷瑾愣了一愣,詫異的看了她一眼,沒有說話。然而并未依照沈紫言的說法,將筷子伸到盛著鮮蝦的蓮花形碗中。
沈紫言眼里有了幾分悲涼。
自己所謂的低頭,得到的,也不過是這樣一個結果。
原來所謂的執子之手與子偕老,過往的誓言,也不過如此!
想著,自嘲的笑了笑,這一晚自己患得患失,夜不能眠,又是為了什么!
眼角余光就瞥見秋水幾個都垂下了頭,裝作沒有看見自己方才的窘迫。
念頭微閃,也就埋下頭開始吃自己碗中的菜,只是心緒到底難寧,翻來翻去吃了半天,碗中一小碗米飯也未見減少。那邊卻傳來杜懷瑾悠悠的聲音:“我打小就不能吃魚蝦,吃了以后渾身上下都會起一層紅斑……”
沈紫言愕然。
一瞬間心里泛開千百樣滋味。
自己喜歡吃魚蝦,是以每次飯桌上都有這類的菜肴,她埋頭吃飯,也并未多在意。沒想到杜懷瑾居然是不能吃這些,然而為了她的喜好,還是每日吩咐廚房做了這些菜。事至如今,她才發現自己所以為的對杜懷瑾的了解,不過是皮毛罷了。
杜懷瑾的目光就落在了她甚少血色的唇上,默默嘆息,親自夾了一塊黑魚遞到她碗中,“多吃些。”沈紫言目光微閃,心里盛開了一片又一片的山花,溫順的吃完黑魚,嘴角漾出了一絲笑意。
二人之間一日來的隔閡就這樣消于彌形。
杜懷瑾就夾了一只鮮蝦,笑道:“紫言讓我吃的,我也得嘗嘗才是。”沈紫言大驚,忙阻止他:“不要吃!”只是杜懷瑾已將鮮蝦送至嘴邊,慢慢張開了唇,沈紫言大驚失色,她可不想杜懷瑾病怏怏的躺在床上。
再也顧不得許多,慌忙站了起來,半個身子橫過桌子去奪他的筷子,只是起來得太急,她眼前一陣發黑,頓覺天旋地轉,暈倒在了榻上。杜懷懂面色大變,慌忙扔下筷子,繞過桌子將她扶住,焦急的低喚:“紫言,紫言,你怎么了?”
兩人和解了……
現在子夜是不是可以揮著小皮鞭出來要粉紅票了?